第二章，2010年

一時間沒告訴我它何時會奪走我的一切。於是我天真地以為，也許我現在所擁有的一定還在我們生命中穩穩地存活著。可當我獨自站在初中校門前時，我知道我已一無所有了。畢業已經有14天了，我甚至忘了我是怎麼和龍他們說再見的。

校園空蕩得如同一座廢棄的城堡。

我沒有進校園，因為我不知道當我再次行走在我曾經走過的每一寸土地上時我會哭成什麼樣子。當我拿到我的畢業證時，我就知道這裡的一切再也不會出現在我的生命中了！而我們的故事也終究是會被時間不留餘地地帶走，深埋地下，在夏季的最後一場落雨過後漸漸破碎腐爛。

這個夏季似乎在時刻嘲笑著那些四處遊盪的畢業的孩子們。大家開心地以為終於掙脫了初中的束縛，而當他們在獨自一人去更遠的地方繼續行走時，他們才發現他們曾經擁有的一切都被這個夏天的炙熱蒸發的再也找不到任何痕迹了！

二

走的那天老媽給我大包小包裝了好多東西。她說，路上要小心點。我說，好。下車拿好你的東西。好。晚上睡覺要蓋上我給你帶的被子，學校的被子肯定很薄。我說好。她說，不行，還是我送你去學校吧！我說好，喔，不，你去幹嘛呀！

於是她帶了更多的東西，他說有她拎包就多拿點吧！一起坐上公汽，到站。攔了一輛紅色出租。我安靜的看窗外的人群。她則不停地和司機聊天。下車。越過馬路，在校門前看見校門上寫著民勤四中幾個大字。一同在告示牌上找我的班級。

我在12班的名單上找到我的名字，第5名。看到第1名叫楊博。我說期末時候第一個名字就會是我了。我媽開心地笑著說嗯！

公寓面向陽光。正午的陽光剛好通過窗戶落在土色的地面上。

媽忙著幫我鋪床，我則和宿舍里的新同學聊天問好。總是記不住名字，忘了最先遇到的是誰。高中宿舍的條件不是太好。12個人一個宿舍，各色的人，各色的性格。

收拾好后同她一起下來，約了表姐見面，她也是四中的！一起在外面吃飯，然後下午買了很多東西，從不戴手錶，所以不知道時間，看見陽光已不在那麼刺眼了！媽說她要回去了，我說嗯！

我固執地去車站送她，上車后她說回去吧！我說嗯！

回來的時候剛好是下班的時間，一輛接著一輛的車從身旁快速駛過。人們各自走各自的路，匆忙，忘了問候，忘了說再見。

去了教室，在一樓，門前是一小塊空地，經常看見大群的人在這裡說話，和老朋友說某個角落裡曾發生過的故事。

教室的後面是操場，紅色的跑道，透明的籃球板，三個並排的排球場。沒有足球場，沒有綠色的草坪。

三

澤去了職中，小亞讀三中，龍和我到了四中。還有郭，我不知道，也沒人告訴我，畢業好久沒在見。我想，學習那麼好，一定去了民勤一中。

軍訓。在離我們學校很遠的一個體育場。買了套迷彩服，褲子肥大。暗紅色的腰帶。很多人的衣服當天就破了，晚上全是抱怨聲。

頂著炙熱的陽光，在人群中一動不動地站著。用餘光看教官在何處，然後用袖口擦汗，快速地繼續站好，看教官有沒有看見。

此時已是狠透了陽光，突然下了幾天雨，心中慶幸。遇見了郭以前的同桌泉，關係不是很好。現在在一起時卻放肆地開玩笑。問了郭，他告訴我郭在四中。驚訝。更多的也可能還是驚喜吧！但始終不相信，以為他開玩笑騙我。

時間就如同泉的一個玩笑，忘了告訴我故事裡的人最後去了哪裡，只是一笑而過。

在軍訓將要結束的幾天里，天空突然放晴了！教官教我們唱軍歌，做遊戲，講他們在軍隊里的故事。在陽光下看他們微笑著的英俊臉龐，想起了澤，想起了曾經在我們生命中不停地微笑著的人！

四

相逢，在一個陽光落滿街頭的清晨。

軍訓未結束，你安靜地坐在綠色足球場上。路過時，我在人群中一眼看到了郭。然後她也幾乎在同時發現了我，對視了很久，沒有打招呼。我看見她深邃的眼神有著和我一樣的憂傷無助。我想她一定和我一樣難過的要死。我離開，似乎瞬間感到我們這輩子再也不會在一起了！再也不會有曾經一起快樂的日子了。

我一直不知道郭為何會來四中。也沒人告訴我理由。

如果說時間給過我什麼，那麼，就是一個夢，一個殘忍的夢，很美，卻終究會醒。

在接下來的時間呢，我總是在人群中尋找，希望可以看到郭的身影。

軍訓還是結束了，學校舉行彙報表演，所有的班級都在費盡腦汁地想怎樣獲得名次。

表演結束，和班上所有同學合影留戀。第二周拿到照片，好多人發現我安靜卻凝重的眼神。他們問我當時在想什麼，我說找人。誰呀！我安靜微笑，說，郭。

郭，這張照片還記得我想你的瞬間，你是否也記得，我一直在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