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一章 推恩令
等到兩邊誰也無法說服對方的時候,丞相終於開口,顯然兩派人馬都在等著他表態,他站在哪邊就等於哪邊勝利,宮謹冰傲視群臣,勾起唇角,微微一笑,道:「當今幾大諸侯國大國連城數十,地方千里,驕奢淫逸,阻眾抗命,威脅中央,威脅女帝,敢問諸位,口口聲聲說著奉守祖宗法典,卻要眼看祖祠終有一日被鐵騎踐踏嗎?」
那艷麗的笑容到了末尾變成了森然冷氣,氣勢極其之盛,根本無人敢直面他的鋒芒。頑固派的一眾老臣被宮謹冰泠然一語一時頂得說不出話來,等到有人回過神來想要反駁,帝君宮訣凊語氣冷清,卻不容置疑的開口道:「莫非有人收受賄賂,來維護本不該維護之人的利益嗎?」
這一句話可將天大的罪名壓下,說得一眾老臣變了顏色,還待再駁,一直沉默寡言的女帝終於開了口:「用夏康成謀,令諸侯以私恩裂地,分其子弟。」
帝君乘著一眾老臣還沒反應過來,搶先跪下,開口稱頌道:「吾皇英明!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見帝君跪下,群臣自然紛紛跪下口稱萬歲,待到老臣們回神之時大勢早已去了,也只得無奈跪下。
女帝微微一笑,推恩令一議便如此板上釘釘的決定下來了。女帝與丞相行事向來雷厲風行,推恩令立刻在全國推行,諸侯王中自有反對的人,可是推恩令對於佔了家族大部分的庶子們來說可謂是天大的恩賜,以前只有世子享有一切權力,庶子們早就心懷不滿,新政一出,他們便是最大的受益者,自然紛紛贊同。各路諸侯王在家族內部鬥爭中都忙得焦頭爛額,還哪來的精力去反對此刻王權鼎盛的女帝呢。
一切都將露宮謹冰所料,不用幾年時間,各大諸侯國的力量很快就會削弱下來,到時候再來一個一網打盡,他們也已經無力可抗爭了。不過總是有意外的存在,那便是東郣王宮熙辰。宮熙辰是所有諸侯王中唯一一個沒有子嗣的王侯,推恩令對他來說自然沒有任何效力。不過他現在已貴為女帝的枕邊人,尊貴無比的天鳳君,主動上奏,將封地兵力一應權力全部上繳中央,美曰其名,這是他宮熙辰的聘禮。
寒若看到宮熙辰上來的那道摺子以後捧腹大笑,難得在奏摺上批了一句俏皮話:這哪裡是聘禮,分明是嫁妝。
推恩令一事便這樣雲淡風輕的辦下了,寒若除了心頭一大患,連帶著最近的心情都放鬆了許多。自那一日被謹冰逼迫著吐露了心底最深處的秘密之後,便覺得放下了一個巨大的無形包袱,連一貫纏身的噩夢也少有侵襲了,總之最近對寒若來說可謂是諸事順遂。
不過,當真如此嗎?寒若正伏在岸上批閱奏摺,忽地抬眼看著案牘上疊起的摺子,猛地丟開了筆來,她並不是感到勞累或者厭倦,只是沒由來的任性起來,想要耍耍小性子罷了,起身伸了個大大的懶腰,輕移蓮步走到了窗邊。
夜已深沉,一連數十日,她都不曾讓任何人侍寢了,幾人心中自然擔憂,宮誥凌與宮熙辰更是恨不得跑到她面前問個清楚,卻被宮謹冰攔下,笑得一臉神秘莫測的說她偶爾也需要獨處的時光。宮熙辰不肯就此罷休,沒想到連一向漠然的宮訣凊也出面阻攔,到底是帝君的身份擺在那裡,他也只得憤憤作罷。
宮謹冰與宮訣凊倒是難得聯手一回,不過為了心愛的女人,這也是沒有辦法的。宮謹冰心中深知她不召見幾人的原因,暗暗嘆息,若是再等幾日還不出現,恐怕他真的要去找破千剎談一談了。
兩人所做得一切寒若並不知曉,心中倒是疑惑怎麼平日里一個比一個小心眼的傢伙都沒找上門來,倒讓她安心地當起這個鴕鳥來。憑欄遠眺,想要將這無邊黑暗看破。這深沉的夜幕之中,是否也有一雙眼睛在看著自己呢。
火光明滅,是一對巡夜的侍衛,寒若皺了皺眉,讓他們全部退下,離關雎宮遠遠的。侍衛長雖一臉不解,可怎敢違抗女帝的命令,趕緊帶著人退下了。
這一次的夜,總算徹底安寧而黑暗了。今夜無月亦然無星,除卻寒若宮內發出的燈火光芒,所有的宮苑都已熄燈安歇了,畢竟是這樣深這樣深的夜了。失眠的,真的只有自己一個人嗎?
對著無人的暗黑之夜,寒若突然輕喃出聲:「你出來好不好?我知道你在。我求你出來見我一面。」沒有人回應她,這豈非不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嗎?可她不甘心,她仍舊不甘心,再一次稍稍提高了音量,朝那黑暗呼喊道:「亦,你出來,你為什麼不出來見我!你明明,明明就在!」
無人回應的黑暗始終無人回應,握緊了拳頭,狠了狠心,她終於如此開口:「哥哥,你出來。」
像是流星劃破夜幕一般,一道茶白色的身影如幻影一般忽地出現,靜靜立在了窗外,離她不過數幾丈的距離。他沒有帶著面紗,任由夜色中薄涼的空氣盡情的親吻著自己的臉頰。明明是一片泥沼般的黑暗,可他僅僅是站在那裡,便似乎能照亮一片天地。
寒若只覺得一陣目眩神迷,此般美色,當真是人間所有的嗎?他美麗得簡直接近虛幻了。饒是寒若見過多次,可是再見之下,仍是感到一陣陣的暈眩。好容易勉住心神,她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一些:「你總算願意出來見我了嗎?」
茶白的衣袂在夜空中翻飛著起舞,寒若尚未反應過來,人已經被擁入了懷抱。仍舊是記憶中的低溫,他涼薄的體溫能讓她在這片夢幻中稍稍保持清醒。緊緊揪住他的衣服,熱淚連串地滴在他的衣服上,燙入肌膚。
袖袍輕揮,燈火盡滅,屋內屋外變作了同樣的黑暗,這是夜的沉淪……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