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上)

美人(上)

若澤的故鄉四海,乃是長央四海,位居東西南北四海中央。在四海**八荒中,是塊人人垂涎的寶地。遠古神祗,屬白嬴魚族靈力最為純凈,修為最為純正,是以這幾十萬年來,從未出現過因修鍊過度而走火入魔的事來。而這一切並非只因白嬴魚族高智慧的緣故,歸根究底,也是因這白嬴魚族的老祖選了塊寶地紮根。

我們到達四海時,冷月已高掛當頭。清涼的海面瑞氣繚繞,在月色的映襯下,愈發顯得寂靜。我一瞧那白霧鋪砌的水澤,便知這地方委實仙氣磅礴得厲害。我不過站在雲頭上小會兒,便覺得心中似被凈化般寧靜平和。心思道傳聞果真不假。

若澤靠過來,修長漂亮的手很是自然地籠住我的手。我尚只是稍微掙扎,他目光掃過來,似笑非笑:「我不過是攜你下海,免得你受結境的傷害。」

我面上浮現尷尬,心中又有一絲感動,尚未來得及說上兩句感激的話,就聽聞若澤又涼涼地說了句:「唔,一般人我是不必擔心的,不過你一向迷糊得緊,方才瞧你模樣,想來你也是沒注意到這海面被封上結境的。」

我:「……」

緊緊拽著我衣角的小少殿仰起小臉看了看我,又看了看若澤,欲言又止。我頓感羞怒,嬌嗔瞪了一眼若澤,若澤一愣,我哼了哼,又覺得不解氣。他如此害我在小輩面前丟了面子,就算不以牙還牙,怎麼也得補回來才是。

我說:「這麼大的結境,我怎麼會瞧不出來,只不過方才在好奇何時這長央四海設置了結境。」

小少殿又看了我一眼,終究是忍不住,對若澤說:「舅舅哥哥,這長央四海設置結境了么?為何我今日下海也未受結境的阻攔呢?」

我一愣,一旁的若澤早已笑開了,眉眼處哪裡還瞧見一絲一毫的冷淡神色。我才知,這是被若澤給誆了。我又氣又羞,但實在沒那個臉面在小輩面前發作,只得深深咽下這口惡氣。想了想,我冷哼著甩開他的手,獨自先下海。

走在平坦的海底深處,一旁的小少殿早已和周圍的小魚兒玩的不亦樂乎,而若澤大抵是知道我如今羞憤的慌,知趣的走在我身後,讓我眼不見心為凈。我掂量著,瞧左右沒什麼人在,遂狠狠地踩了一腳跟他。滿意地聽到身後人的悶哼聲,我隱去唇畔的笑意,回頭虛弱道:「方才頭暈了暈,想來是不適應這水下。一不留神冒犯了若澤你,真是對不住哈。」

若澤緩緩眨了一下琥珀色的眼睛:「沒關係。既然沫沫頭暈,我扶一扶你便是,我也不是小氣之人。」

我警覺後退了一下步:「不、不……」不用了三個字尚且沒說完,便已經被人勾住腰身,撞進某人懷裡。

我說:「你!」

若澤一臉無辜:「你不是頭暈么?怎麼,又不暈了?」

我咬咬牙,笑道:「暈,暈得很呢。」

眼前一片陰影投下,若澤額頭忽的抵著我的,氣氛驀然變得詭異起來,我甚是不自在,才動了一下便被若澤更緊地抱住我。琥珀色的美眸在長而濃密的睫毛映襯下,愈發迷離、魅惑人心。

我推推他,奇怪道:「這是做什麼?難不成你也頭暈?」

走在前頭的小少殿見我們半天都沒跟上,又邁著兩條小腿轉了回來:「娘親,舅舅哥哥,快些來啊!」看見我倆抱成一團,小少殿俊俏的小臉紅了一紅,忙不迭捂上眼睛,說:「舅舅哥哥,羞羞~!」

大抵是有小一輩在,我倆抱成一團忒失若澤上神的身份了。若澤放開我,改為牽著我的手。

他說:「我牽著你,這樣可好?」

我瞟了一眼他緊握的手,默默眺望遠處。好,能說不好么?!

萬千年前,我與碧盈前去北海水君赴宴時,瞧過北海的水晶宮,當真是不符這名字。宮殿內所有物什,上至宮嶼下至吃茶用的茶杯無一不是上好的水晶製成。雖我素聞北海水君是這四海八荒最為痴迷於收集水晶者,未曾想竟到如此地步。當真是讓我佩服的緊。

而眼下,我瞧見眾仙口中最為好奇神秘的長央四海宮殿時,除了無言,還是無言。幾座簡單仿製凡間模樣的屋舍,一座竹樓,一台水榭,一處涼亭,便再無一二。與北海的水晶宮相比,不得不說,若澤的長央四海宮殿未免太過寒磣了。

驀然想起以前在九重天上聽小仙娥說三界中最有不食人間煙火味的神仙便是若澤上神,此情此景,委實讓我很難把若澤與最不食人間煙火的上神等同。

大抵是我面上的神情太過於驚然,若澤看著我:「怎麼?」

我暗暗告訴自己,可不能說別人家太寒磣了。憋了半天,我斟酌道:「你這裡……真是太簡樸了,簡樸得都有些不似神仙住的地方。」

若澤似沒聽出我話外之音,他笑了笑,說:「只是我這處是這樣子罷了。以前你……有人喜歡這種凡化的生活,覺得甚是有趣。便應著她的要求,將宮殿撤去,改為如今的模樣。」

我尚未問那個「有人」是誰?若澤已牽著我的手進屋:「覃兒已先去看望他母親了,且先讓他倆母子獨處小會兒,你先在這歇一歇吧。」

我十分糾結,究竟是什麼樣的拜祭是用「看望」這一詞的?需知我們這些做神仙的,羽化後天地本就沒有留下一絲一毫的魂魄,更謬論仙體。所謂「拜祭」也不過是尋常若想念某位羽化而去的神仙,便到其舊居懷念懷念罷了。而方才若澤說「看望」,且還說什麼「讓他們倆母子獨處一小會」,我委實無言,心道莫不是小少殿生母另有他人?

過了一盞茶的功夫,若澤便帶著我去尋小少殿。眼看著離屋舍越來越遠,我奇怪道:「這是要去哪裡?」

若澤說:「長央冰底洞。」言畢,只見他單手貼在一處假山,盈盈藍光乍現,瞬間,那假山化為虛無,而展現在我們眼前的,是一處洞口。

站在入口處,便能感覺到撲面而來的冷氣,可想而知,進裡頭會是怎樣的寒冷。若澤握緊我的手,說:「用仙氣護體。」

經他一提醒,我才恍然。難怪會覺得那麼冷,竟是未用仙氣護體。

若澤瞟了我一眼,說:「若我不提醒你,怕你又……怕你就準備這樣進去了。」

我炸毛,正想與他爭執幾句,又覺得今日被他氣得不少次,委實有失我作為一位上仙的體統,更是丟失了雲夢澤的體統。斟酌一番,我只是冷哼了一聲,便不再理睬他,兀自走進。

眼前忽的一花,隱約瞧見一白一綠兩抹身影,白衣裳的是個男子,說:「為何不用仙氣護體?」

綠衣裳的說:「啊?要用仙氣護體啊?你怎麼不早說!」柔柔的女聲微帶嗔怒。

白衣裳的又說:「你要走在前頭?」

綠衣裳說:「不可以?」語氣仍有怒意。

白衣裳的男子似乎笑了一下:「可以。如果你能走出這法陣的話。」

綠衣裳:「……」

我搖了搖腦袋,心道真是怪了,平白無故地出現了幻覺。想來定是昨夜沒睡好的緣故。

若澤俯身靠近我,修長的手微微抬起我的下巴:「怎麼臉色這麼白?不舒服?」聲音低沉不沙啞,很是溫和動聽。

我揉了揉額角,突然覺得若澤的聲音怎麼跟方才幻覺里的白衣裳那麼相似,看著若澤昏暗中仍然熠熠奪目的琥珀美瞳,我好笑不已打消了方才的念頭。這怎麼可能……

想起方才我還跟他嘔著氣,遂也不給他好臉色看,只是冷哼了一聲,拂開他的手。

若澤在我身後緩緩道:「你曉得是往那條路走么?」

我站在分叉口,十分不情願地轉身走到若澤身後。若澤在前面走了一會兒,驀然停住了腳步,我因還氣著,心裡悶得慌,也未曾注意他的腳步,是以當我發現時,已然來不及,便直直撞了上去。

若澤轉過身來看著我:「你是要選擇一直走在我身後準備時不時撞到鼻子還是安安穩穩地走在我身側?」

我說:「……」

傳聞中長央四海是塊寶地,但真正讓眾神嚮往已久的乃是長央冰底洞。而幾十萬年來並非沒有人覬覦過這塊寶地中的聖地,之所以一直存有神秘感,只因無人能夠走出長央冰底洞的法陣,除了素以高智商聞名的白嬴魚族。這是後來,若澤告知我緣由為何當日變著法子讓我與他走在一起。

今日我有幸進入長央冰底洞,並未覺得如傳聞中那麼有神秘感,只因正真震驚到我的,不是冰底洞,而是一位絕色佳人,藏在冰底洞的絕色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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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碧桃花雲夢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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