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回家
為了使更多的有志青年能獲得一個寶貴的工作崗位，也為了緩解國家日漸緊張的就業壓力，一個懷揣夢想的有志青年在面對了無數的掙扎與壓抑后，毅然選擇了放棄了安逸的工作環境而奮不顧身的投入到了支援國家四化建設的後備大軍中，於是在龐大的下崗職工中，從此多了一名叫康健的新丁……
匆匆的走出了這座標誌著我人生職場生涯開始和短暫后就終止的里程碑式建築，並沒有任何的依依不捨和留戀，我甚至在跨出大門的那一刻開始，心裡不免的多了幾分輕鬆。於是在輕鬆的心情下，鑽進了停在了門口的一輛計程車，上車告訴了司機秦可一父親的公司所在的位置。
進到秦可一父親的公司后，當接待台的小姐得知我並沒有預約后，立刻把臉上的表情由充滿熱情洋溢的笑容變成了死媽一樣的深沉，並告訴我沒有預約無法見他們秦總。
「康健！你怎麼來了？」李佳忽然出現在我的身後，驚訝得向我問到，也讓我心裡感到事情有了轉機，並暗暗的感謝她的及時出現。
「我來找可一的爸爸。」
「你找他有事嗎？」
「有！很重要的事情！」我用堅定的語氣回答到，讓李佳感到難以拒絕。
「那好！你和我來吧！」李佳說完后，轉身走進了他們公司，而我在對著接待小姐報以示威般的微笑後跟著李佳進了公司。
李佳帶著我來到一個掛著「董事長」三個字的牌子的房間門口並敲了敲門后，聽到裡面傳出了「請進」兩個字，於是李佳便推開了門。
「康健！你怎麼來了？」秦可一的父親正在低頭看著東西，抬頭看到我進來后驚訝的向我問到。
「我想這個應該交給你……」我掏出了剛剛打好的辭職信，遞給了用充滿疑惑的眼神看著我的秦可一的父親。不知道作為一個一生中肯定過目過不少辭職新的人來說，對於沒有什麼經驗的我打出的這封辭職信會不會產生認同。
「你還是知道了？」秦可一的父親大致的看了一下后，想了想，笑著對我說到。
「是啊！所以我這次來其實主要還是謝謝你的。」
「其實你不必謝我……你要謝就謝可一吧！是她跑過來求的我……從這點就可以看出她對你是多麼好，好的讓我這個做爸爸的有些嫉妒……不過我也要感謝你，要是沒有你，可以一不會過來找我，我們的關係說不定還會一直疆著……現在好了，有些緩和了。」秦可一的父親的話再次的印證了我的猜測。
「你們是父女倆，緩和是早晚的事情……你也不必謝我。」
「你接下來有什麼打算……」秦可一的父親嘆了一口氣，緩緩的從座位上站了起來，走到窗戶前，一邊看著窗外一邊向我問到。
「沒什麼具體打算……繼續找工作……」
「康健……我不想再和你談什麼幼稚與成熟的話題，你都這麼大了，道理你也都得懂……你既喜歡我女兒，那就要給她幸福……所以有時候你考慮問題還要全面些……我還得提醒你，咱倆之前的那次約定仍然生效……」秦可一的父親背對著我語重心長的說到。
「我明白，不過我還得謝謝……」
「明白最好，我現在只能祝你好運了……」秦可一的父親慢慢的轉過了身，笑著對我說到，「其實你大可不必這樣，你們公司的老闆還是很欣賞你的創意的……」
「謝謝，不過我想即使我做得再好，他們也會認為我是因為有了你的光輝照耀，何況他們根本就把我當成一個廢物養……好了，我不打擾你了，再見」……
鬼一樣的走在大街上，秦可一父親的那番話也一直回蕩在我的耳旁。也許我一直在哪個地方夾著尾巴做人，總有一天我會狗一樣的混出個人樣來，但過著那種度日如年，在別人歧視的目光下苟延殘喘的日子是我不希望的，也無法忍受的。
忽然間覺得自己好累，累得有點透不過氣來……好想找個地方安安靜靜的呆兩天，好想吃老媽親手做的手擀麵……想到這裡，我忽然衝動的決定回家，並糊裡糊塗的趕到了火車站，糊裡糊塗的買了一張回家的車票……
候車大廳的廣播開始通知和我一趟車的人準備檢票，在人們陸陸續續的向檢票口移動時，我卻站在一個角落裡，掏出了電話，給秦可一撥了過去。
「喂……」電話里傳來了秦可一分貝很小並且小心翼翼的聲音。
「你在上課？」
「是啊！你現在應該在上班啊！不好好上班亂打什麼電話！就是想我了也要忍著下班再說啊！」秦可一笑著繼續很小聲的說到。
「我辭職了！」我在沒有任何預兆的前提下，向秦可一忽然說出了這個足以令她驚訝消息，致使她聽到后忽然提高了幾十倍的分貝驚訝的大叫了一聲，接下來的結果就是電話里傳來了老師的責問和秦可一的道歉，隨後又傳來了秦可一向老師請假的聲音，表示她有事情要出去一會。
「喂！你再說一遍！」秦可一似乎已經到了走廊里，對著電話對我大聲說到。
「我辭職了。」我以一付和秦可一形成鮮明對比的平靜語氣對她說到，連我自己都不敢相信我現在如此的鎮定。
「為什麼啊！？」秦可一在電話里焦急的問到。
「不為什麼……可一我想回家呆兩天，過幾天就回來了，開始檢票了，我不說了……」沒有等秦可一回答我，我就急忙的掛斷了電話，並且關了機……雖然秦可一的這一圈套致使我被人家認為無能的小白臉，但我卻沒有絲毫責怪她的意思，反而對她為我做的而心懷感動，於是我並沒有揭穿她的陷阱。此刻我忽然有種辜負她的感覺，但很遺憾，我還是無法做到默默的忍受著我不喜歡的生活方式……
2個多小時的顛簸后終於踏上了家鄉的故土，走出出站台，看著凌亂的站前廣場，彷彿覺得和我一年前回家的那次景色沒什麼變化，本以為再次踏上這片曾經孕育過我的土地會多少會有點衣錦還鄉的味道，即使沒有家鄉人民擂鼓喧天的夾道歡迎，也起碼會有從小看著我長大的左鄰右舍和我們那個區主要的領導和負責同志組成的親友團前來慰問並且迎接。但遺憾的是這次回來非但我沒有讓我感到任何值得驕傲的地方，而且還有一點逃回來的感覺，而迎接我的只有一個個興奮的問你要不要住店的中年婦女和賣茶葉蛋的老大媽……
用身上所剩不多的錢給爸爸媽媽買了點東西，一想到被他們寄語眾望並用盡了淚水和汗水澆灌的兒子現在如此落魄的出現在他們的面前，我都會替他們感到心酸，也就覺得手裡的這點東西遠遠不能表達我對他們的歉意，但很遺憾我目前的狀態只能做到這些……
老媽開門后，用帶有驚訝的目光整整反映了大半天，才開口向我問到怎麼突然就回來了。我只能以大四沒什麼事情回家呆兩天為由搪塞了過去，於是老媽難以抑制興奮的拉著我進了屋……
簡單的沖了個澡之後，鑽進了自己的房間躺在床上開始蒙頭大睡，感覺過了很久之後才被老媽推醒，告訴我開飯了。
從床上爬起來后迷迷糊糊的去廁所洗了把臉出來后，碰到了老爸從廚房端著一盤剛剛做好的菜從廚房走了出來，面無表情地看了我一眼后，把菜放到了桌子上轉身再次走進了廚房。
作為一個有幸當了他22年的兒子，我早已對他的性格特點有所了解，不善言談的老爸雖然表面上對我的回家表現得無所謂，但從他不輕易下廚的特點可以看出他的內心對於我的回家還是比較喜悅的……
一家人圍在一起吃飯，永遠是一個比較溫馨的場面，特別是對於一個離開家一年多，帶著低落的心情回來時的人來說。看著老媽加菜時顫抖的雙手和老爸逐漸斑白的頭髮，我只能把頭地下埋在碗里，來掩蓋我即將落下的眼淚。
「康健！你姐姐那天打電話回來說，你又談了一個女朋友？」老媽給在給我夾了一塊我最喜歡吃的溜肥腸后，關切的向我問到。由於中國家長對自己孩子早戀特有的「關心」，致使我高中時的那次戀愛被家裡知道后心理蒙上了一層陰影，也致使我從不願以主動和加里談我的感情生活，而老姐就很自然的充當了我和家人交流感情問題的橋樑，和佟晨的感情如此，和秦可一的感情看來也以這個方式來向我的家人交待。
「嗯！」由於心理陰影的作用，我只是輕輕的哼了一聲表示同意後繼續往嘴裡扒飯。
「你姐說她長得很漂亮，個子也很高，家裡條件也不錯，是真的嗎？」老媽繼續關切的問到，而我聽到仍然只是機械性的點頭。老媽看到我這個態度后，也就失去了繼續問下去的興趣。
「大四了，對自己的就業有什麼打算？」一直沉默的老爸忽然開口對我問到。
「還沒什麼具體的打算！一步一步的走走看吧……」我向老爸敷衍道。
「我可不希望你和很多孩子那樣，上了大學回來，還得靠家裡拿錢安排工作……」老爸忽然語重心長的說到。
「爸……你放心吧，即使你願意，我也替你丟不起那人……」我抬起了頭，有些倔強的說到。
「你女朋友的爸爸，不是什麼公司的大老闆嘛？你要好好對人家，如果實在找不到工作，說不定她爸爸會給你安排一個……這樣你就輕鬆多了……」老媽忽然有些興奮的說到。
「媽……吃菜……」我忽然打斷了老媽的話，夾了一口菜放到她的碗里來轉移這個我不願意提及的話題，我真不知道當老媽得知我已經兩次拒絕秦可一父親的好意時，會是什麼樣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