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 宇宙生命學的北斗

到底這個宇宙之中，所謂的外星人，與地球人之間有著怎樣的聯繫呢？他們是外星球土生土長的進化者，還是地球歷史上的已逝文明的殖民者的後代呢？這個命題一直存在爭議，爭議最激烈的，要數隸屬星球聯盟科學院宇宙生命署了。

星球聯盟科學院，總部設在首都聯盟咱中心區。那是一座高700多米，有233層之高的大廈，呈半圓狀，88個部、署之一的宇宙生命署位於第178層。這裡不但是有關宇宙生命研究的科研中心，也是宇宙生命學術辯論的殿堂，在所有科學院下轄部署之中，宇宙生命署的自由氛圍是最濃厚的。因為比起其他尤其是地球生命研究來，宇宙生命的研究對象更廣泛和不確定。

這裡每天都在上演著各種不同的辯論會，有較正式的命題辯論，也有非正式的各個小圈子之間的辯論。在所羅門星球研究室里，就正在上演著一場小範圍的辯分會，辯論的焦點就在於，銀河系中現有的已經存在並被發現的智慧生物與地球人類到底有著什麼樣的關係。

該工作室里現在有四個人，兩男兩女。羅切斯特正趴在桌子上不知道寫些什麼，房間里的說話聲好像也沒有打擾到他的思緒，他的腦門很寬大，藍色的眸子閃耀著智慧的光芒，體格也很結實，神情堅毅，屬於那種非常可靠事業型的男人。兩個女人在一起討論著什麼話題，看起來分歧頗重，還不時讓旁人出面支持，羅切斯特似乎沒有心情理他們的樣子。窗子前面的沙發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被翻轉了過去，在朝著窗戶的方向坐著一個二十六七歲的小夥子，雙腳搭在窗台上，看起來很不著調的樣子。他看著窗子的外面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唯一惹眼的地方就是不管什麼時候，都戴著一頂黑色長沿的帽子，帽沿壓得很低，如果不注意看，幾乎看不清他的面部表情。

凱瑟琳認為銀河系大多數智慧生命都是起源於地球星，並且在地球星每2600萬年一次的周期性生物滅絕之前從地球移民到外太空，並在一定條件下以異樣的生命方式存活下來的。

「你們看，這是最新從那個星球上傳送回來的資料，我已經去人類署找過關於所羅門國的資料，發現該星球上的人類與所羅門人雖然在形狀和發展程度上有著較大差別，但在信仰、民族傳說上有著驚人的一致性。甚至連民族的象徵標識上也是完全一樣的，我拿照片來你們看一看就會明白了。」

所羅門人的標誌，那是一個由正反兩個藍色的空心等腰三角形構成的六角星，據傳那是由史前人類所羅門文明流傳下來的。在他們的民族記憶里，在上一個2600萬年前的生物滅絕周期之前，代表人類最高文明的所羅門文明，曾經一度移民到了外星球，但那個危機過後，在他們認為合適的時代，所羅門人又回到了地球星，並且繁榮發展至今，並且形成了今天的人類世界的格局。雖然他們的民族傳說至今還沒有得到證實，但這一次關於新星球的發現，似乎為這一觀念提供了有力的佐證，也就是終於找到了地球人曾經在外太空短暫居住過的證據。

看著聽眾那感受震撼的眼神，凱瑟琳的眼睛里閃爍著勝利的光輝，這不僅僅是一個私下學術辯論的成功，如果得到學術界的承認，將會成為宇宙生命領域一個劃時代的變革。

「但是，這僅僅是假設而已！」

與碧眼金髮的凱瑟琳不同的是，雨蝶的體格明顯嬌小，一頭柔順而光潔的黑髮，眼球呈灰黃色，典型的東亞女性。她的氣質上看不出凱瑟琳那樣張揚的個性，相反，內斂的氣質也是東亞女性傳統的特性。哪怕是持不同見解，她的語氣也沒有表現出過多的激動，她用的是道理而不是氣勢。

「哪一類科學領域，不是通常都由假設先行呢？沒有假設，科學很難跨出決定性的步驟。」凱瑟琳並不認為假設是不可行的，沒有假設的科學，就像沒有翅膀的大鵬，飛不遠的。

「可是我說的是，你所持的那個2600萬年一次的生物滅絕周期只不過是一個假設，在假設的基礎上推論出來的東西，有多少可信性呢？」

雨蝶針鋒相對，在道理上毫不退讓，她試著在互聯網上搜查了一下，結果所有的搜查結果都註明那個理論只存在於假說階段，沒有任何實質上的證據的支持。

「你看看這一段『這個周期大約為2600萬年的時間，而最近一次大絕滅發生在距今1100萬年之前。即使這個周期性絕滅依然是任何科技力量都無法阻擋的，相信在未來的1500萬年的時間裡，人類的科技水平已經足夠進行任何距離的時空旅行了』。這段話也沒有證明這個理論的正確性，只提出這種可能性。即使將來證明了這個理論是正確的，那也只能證明這個星球上的智慧生命，與我們星球上現在的所羅門人有著共同的祖先而已，我們作為現代地球人的存在，也不過200萬年的時間，這麼長的時間跨度，足以改變一切。所以你提出的智慧生命都是起源於地球的說法，也是靠不住的，也許，地球才不過是那個人類起源所在的星球廢棄后才找到的替代品。」

憑心而論雨蝶的懷疑態度是值得肯定的，因為懷疑正是科學的精神之一。但顯然她的態度引起了凱瑟琳的不快，因為大多數人類總是希望被人肯定而不是否定。

「羅切斯特，你倒是說句話啊，我們誰說得有道理？」

羅切斯特被催，不得不為她們倆來作評判，聽了她們的說法之後，羅切斯特說：「我覺得雨蝶小姐的懷疑是正確的，雖然這並不表示你的說法是錯誤的。科學就是不斷探索與不斷否定的衍生品，沒有懷疑，科學就不可能像現在這樣經得起任何形式的推敲。不過凱瑟琳你提出的理論還是值得討論的，畢竟沒有想象的科學，就像沒有靈魂人體一樣。」

凱瑟琳得到了羅切斯特的支持，神情又變得不一樣了，她以各種形式的推論和資料，來為她這個雖然並不成熟但有一定價值的理論作補充。雨蝶擋不住他們兩人的聯合攻勢，不得不像另外一個人求援：

「曉夢！快來幫我一下，我一個人說不過他們兩個人。」

窗子前邊的那個叫庄曉夢的小夥子的思緒被雨蝶的話拉回了現實，他用了好幾分鐘才弄明白他們為什麼爭論起來。

「這方面我不在行啊，你也知道我一到這方面就笨嘴拙舌的，我怎麼可能在你們的狂轟亂炸之下，還插得上嘴呢？真要我提看法的話，那我明天給你們拿出書面意見來！」

羅切斯特和凱瑟琳已經忍不住笑了起來，沒想到還有這種人，辯論的話還要等整理之後拿出書面意見來。雨蝶已經徹底崩潰，嘆了口氣說：「算了算了，我也不求你幫忙了。你這人真是的，平時說話做事與正常人也沒有什麼兩樣，怎麼一到辯論的時候就怯場呢？有的時候我真懷疑，平時的你與科學上的你是不是同一個人。」

庄曉夢那被帽沿半遮的臉上實在看不出什麼異樣的表情來。

「看你提出來的研究成果，有很多的地方比我們的觀點都有價值，我真是搞不懂。要說你作弊吧，可也不像，就連老師都說你的觀點不可能是作弊就作得出來的。」

看到雨蝶潰敗下來，凱瑟琳心裡舒服極了，口上也就說不得替她說兩句：「別理他，咱們就等著他明天給咱們拿出書面意見來吧。可是我警告你，將來有一天，你去參加學術辯論的時候，最好不要找這樣的助手，否則你必輸無疑。」

雨蝶別無辦法，服氣地看了看已經轉過身去依舊看著窗外的庄曉夢，不知道該說什麼。

「篤篤篤！」的敲門聲，打斷了他們的辯論，雨蝶把門打開，站在門邊的卻是一個五十來歲的身體稍微有點發福的中年男人，頭髮略微有點花白，戴著一幅圓圓的眼鏡，看上去面容相當慈祥。

「老師來得太好了，我們正在討論一個問題，老來給我們評評理！」

羅切斯特和凱瑟琳見這個人的到來，立刻站起來表示敬意，唯獨庄曉夢好像沒有注意到似的，依舊在看著窗外想事情。

「老師作為宇宙生命學的北斗，您來為我們評評理，我們說得倒底誰對誰錯。」凱瑟琳也不服氣地找老師評理。

他們共同的導師，科學院院長、宇宙生命署署長，宇宙生命領域的泰山北斗本傑明，就是眼前這位看起來沒有什麼派頭的半大老頭。

「科學有時候其實沒有絕對的對錯的，不同的意見也不一定都是相反的，它們可能只是事物的不同的方面而已。要學會聯繫地看問題，不能把其中一個方面與其他方面割裂開來看，那樣會陷入誤區的。我能夠說的，也只有這些，其他的東西你們自己去判定是非對錯。」

本傑明的話引起了他們幾個人的沉思。本傑明走到窗檯前面，看了看還在沉思中的庄曉夢，若有所思地說：「什麼時候看到他，都會有一種高深莫測的感覺，真是個奇怪的孩子！」

雨蝶正準備把庄曉夢，本傑明制止了她的行動，意味深長地看了庄曉夢一眼，離開了這個工作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