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是海風
吃午飯的時候年子還一直在說著剛才的比賽,一世就是笑笑,不予評置,也不說是什麼原因。
一個女孩子的事情能隨便亂說嗎。
「吃飽了。年子,拜託你幫我把便當拿回教室吧,我想去找一下明明。」
「去吧,我不會幫你的。」
「真是討厭,我走了。」
一世繞過草坪,來到了藝術大樓。和明明約好了,中午來這裡。
中午,刺眼的陽光打在樹葉縫中,地上的光圈一點一點。滿園的銀杏也顯得更加的金燦燦。隨著風的來臨,輕輕在空中打個旋,轉而落入手中。
不管來過多少次,總覺得這裡有一種新鮮感,美麗得永遠不會讓人膩。
撿起幾片銀杏葉,放在手中。眼前的落地窗倒映出自己的模樣,似乎可以和屋內的少年重合。
現在是午飯時間,美術社的學姐學長都走了,唯剩幸村還在隨心所欲描著實物圖。一世想了想,又往反方向走去。輕輕敲開美術社的門口,一世調整了一下自己的呼吸,盡量顯得自然一點,但是剛才的小跑還是讓她的臉龐顯得微紅。
幸村原以為是學長回來了,沒想到居然是一世,那頭短短的黑髮就這樣出現的自己的視線內。「怎麼來了。」幸村緩緩放下手中的炭筆,十月的微寒似乎在他的臉上找不到痕迹。
一世舉了舉手中的麵包牛奶,笑得陽光明媚:「知道你最近辛苦,學校的文化祭要開始了,所以我就來幫點小忙咯。」
幸村微微一笑,接過一世手中的麵包放在了桌子上,隨即又去把落地窗打開。
兩個人就坐在窗前,聽著稀稀疏疏的風聲,微風偶爾送來一兩張銀杏,它裊裊婷婷落在蒼白的畫布上。
一世晃悠著雙腿,一手撐在地板上,含著一口糖,似乎忘了什麼,但又想不起來。「對了,你們社的文化主題是什麼。」
幸村輕輕吸了一口牛奶,微微望著一世,思索了一下,隨即眼睛放亮,蹭蹭蹭又回到了畫板前。留下一世一臉茫然。忽然遠方的琴聲漸漸傳入耳中,似乎是一聲警笛,調起了一世一個午後的記憶。
一世趕緊一個激靈跳起,拍了拍衣服,「幸村,我先走啦,我終於想起我都忘了什麼了。」
似乎是剛想捉住最後一絲話音,但身影已經消失在門的後面。
幸村將舉在半空的手緩緩放下,對著無人的畫室輕輕說著那句不能被風帶走的話:
「其實是海風。」
一世當然不知道幸村的想法,只是現在她腳下生風,只知道自己已經失約於人。一層一層的拐角,那個好聽的琴聲並沒有愈來愈清晰反倒是漸漸消散。正當一世心生疑惑時,一頭便撞進一個懷抱里,樓梯間立即被飛散的紙張覆蓋。一世張著嘴,似乎不肯相信這居然是自己的「傑作」。
「對不起,對不起,我幫你撿起來。」說罷,手中便碰上那一張張雪白的紙。
「是,樂譜?」
「沒錯。」溫潤的聲音傳來,一世抬頭對上了那細膩的雙眼。當她正發愣時,男生已經輕輕將她扶起,當一世反應過來時,那雙大手輕輕的握住自己手,她紅著臉把手抽開。
男生輕輕一笑,彎下腰就把樂譜一一撿起了。「去吧,你遲到了。」
被他這麼一提醒,一世終於想起了還有這樣一件事,「那個,真的對不起,我得先走了。」一世趕急,蹭蹭蹭的爬上了樓,又翻過一個拐角,一世停下了腳步,望著那個白色的背影,男生依舊在撿著紙張。
很多年後,當一世想起,只是還記得那個午後,少年披著滿身陽光,純白的襯衫被風吹的一鼓一鼓,溫柔的側臉在心裡生根發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