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小人物的絕望

第十八章 小人物的絕望

那青年的臉色有些難看,他雖然比不了霍東峻這麼橫空出世的耀眼,但是入了社團「聯鴻義」也足有兩年,見過些市面,只是礙於霍東峻現在的名頭委曲求全,可是聽到霍東峻張嘴就要扛下陳國邦的賬,他還是忍不住開口說道:

「峻哥,別讓我們當小弟的難做,你也知,賬到了你身上我們哪有本事收回來,傑哥一定會讓我們自己填數。」

霍東峻看到這傢伙一臉的屈悶表情,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青年低著頭:「我叫阿蟹。」

「我幾時說要坑你的數,每十天你來找我,我給你錢就是了,我就是要找麻煩,也會去找貴利傑,不會動你,放心。」

即使霍東峻這樣說,阿蟹還是一臉的不相信,磨磨蹭蹭的朝廊道走,最後還是陳豪推了他一下:「走啦!你不走難道還想峻哥請你飲茶啊!傻乎乎!痴線!」

霍東峻不去理會阿蟹幾人,扶著陳國邦進了他那同樣是鴿子籠般的家,抱著剛七月大女兒的童寶玲臉上淚還未乾,伸手幫忙去推門,門一開,刺鼻的中藥味就朝霍東峻和陳豪的鼻子湧來,陳豪更是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邦哥!你不是要開藥局吧,這味道比余仁藥局的還要大!」

「喂!」霍東峻出聲阻止陳豪繼續說下去:「不會說話就閉嘴幫手!」

陳豪愣了下,不再說話,幫霍東峻扶著陳國邦進屋,坐在了一個破舊的單人沙發上。

陳國邦雙眼無神的望著前方,瞳孔看起來沒有焦點,霍東峻撩起他的上衣看了看,阿蟹四人下手總算不是太重,陳國邦的身上只有幾片紅紫,臉上也只有嘴角一處流血。

「邦哥?」霍東峻看陳國邦的神色不太正常,沒有急著離開,相反拉了一把凳子坐過來,出聲問道。

陳國邦愣了幾秒才慢慢把頭扭向霍東峻,只是雙眼看起來雖然像是再盯著霍東峻,卻又給霍東峻一種陳國邦根本沒有看自己,而是穿過自己在望向自己身後。

「阿峻?你怎麼來了?」

那邊的童寶玲抱著孩子,小女孩雖然穿著的衣服看起來是用大人衣服改的,但是粉嘟嘟小臉挺可愛,大眼睛有神,像是感受不到這個家庭的沉重氣氛,剛剛還嚎哭的她此時正好奇的盯著陳豪手裡紅色包裝的跌打葯。

童寶玲拿出兩個杯子想要去幫兩人倒水,霍東峻伸手攔下了她:「寶玲姐,不用麻煩了,邦哥是怎麼了?」

童寶玲二十四歲,從十六歲起就被稱為和樂邨之花,長相甜美身材曼妙,霍東峻小時候被陳國邦帶著不知道多少次試圖偷看童寶玲洗澡,可以這麼說,和樂邨的爛仔們幾乎各個都拿童寶玲當成打飛機時的幻想對象,雖然此時生活貧困,身上穿的是最普通的廉價女裝,即便此時臉上掛著愁容,都帶著讓人心悸的美麗,長長的髮絲垂著,低著頭,眼睛裡帶著黯然,像極了西方一副名畫的名字,受難的女神。

聽到霍東峻問話,童寶玲看了一眼陳國邦,搖搖頭,秀美的長眉下美目惶然:「我也不知道,今天人家找上門我才知道阿邦借了高利貸。」

「陳豪剛才買的跌打酒不合用,寶玲姐麻煩去和神婆慧那裡拿瓶紅油來,我幫邦哥擦些葯。」霍東峻後背的衣服被陳國邦輕輕拉了一下,知道陳國邦有事不想讓童寶玲知道,所以開口朝童寶玲說道。

童寶玲是那種典型的傳統女人,沒什麼主見,完全和霍東峻老媽嵐姐是兩個極端,屬於那種沒有男人依靠可能無法生活的女人,此時聽到霍東峻吩咐,抱著女兒急急忙忙的走出門,朝隔壁樓的神婆家去買紅油。

霍東峻朝陳豪揚了一下下巴:「跟著寶玲姐,貴利傑的人要是守在樓下,就叫樂仔他們趕走。」

陳豪也不想在刺鼻的房間里呆著,聽到霍東峻的吩咐,走出去將門小心關好離開。

房間里只剩下了霍東峻和陳國邦,霍東峻掏出香煙幫陳國邦點上一顆,問道:

「出了咩事,邦哥?」

坐下休息了一會兒,陳國邦的精神好了一些,聽到霍東峻的問話,這個高高壯壯的青年絕望的笑笑:

「阿峻,我和你寶玲姐離婚了,前天去法院做的最後論述。」

霍東峻沒出聲,陳國邦對寶玲姐的感情是不必說的,當年還是一個社團的藍燈籠時,就肯為寶玲姐改邪歸正,如果沒原因,陳國邦絕對不會做出這種事。

「我得了腦癌,一個月前我自己去醫院查出來的,已經晚期,冇的醫啦,醫生話只有幾個月的命,你寶玲姐根本就不知道,還只當我是神經性頭疼,整天去藥局買葯幫我煮。」陳國邦吸了口煙,咳嗽了兩聲繼續說道。

霍東峻心下一沉,如果是其他病,自己還能幫邦哥出些錢,可是腦癌,多少錢都沒用了。

「所以你借了兩萬高利貸,又和寶玲姐離婚,是想給她們母女留下些錢?」霍東峻看了看房間里的陳設,比自己家看起來還要凌亂狹小,裡面的小間應該是卧室,外間的客廳除了陳國邦身下的沙發和自己坐的椅子,還有餐桌和一個舊式衣櫃,將整個客廳堆滿,連五個人都站不下。

「不然怎麼辦?你寶玲姐前段時間和我說,家裡家用不夠,她想去灣仔的芬蘭浴當骨場妹,賺點快錢,傻乎乎的,去了那種地方,怎麼可能再回的來。」陳國邦臉上的表情已經只剩下了這一種,絕望中的平靜和悲哀。

「不止是貴利傑,我還借了其他幾家高利貸,前前後後一共七萬塊,過幾日我就讓她去找個地方住,離我遠遠的,我反正要死,無所謂啦。」

霍東峻心中感覺一陣壓抑:「有沒有找福利署?」

「福利署?當然找啦,人家告訴我,要排期的,要一年多之後才有時間上門叫社工來考察,一年多,你老母,去墳場考察就好啦!」陳國邦夾著煙:「我現在眼睛經常會突然發黑,醫生說是因為那顆腫瘤壓住了視線神經,所以計程車已經不敢跑了,怕沒等我安置好她們母女,自己就先撞死了。」

「邦哥,你以為高利貸就只追你一個人?哪有那麼容易,你死他們自然就會去找寶玲姐,寶玲姐搬走,她父母還在屋邨,香港就只有這麼大,那些社團找人最容易了,跑不掉的,你都還不清這些賬,寶玲姐帶著女兒怎麼可能還的上,最後下場不是缽蘭街就是上海道啦。」霍東峻不想說出現實,可是如果陳國邦真的以為寶玲姐拿著錢離開屋邨就沒事了,那就把高利貸想的太簡單了,只要欠債的人在香港,高利貸永遠都能找的到。

「我現在好後悔當初,好端端的社團不入,回來開計程車,若是混社團,雖然危險,至少寶玲還能和我過些風光日子,可是結婚幾年,除了陪我吃苦,什麼都沒剩下。倒是你,阿峻,現在貴利傑的人看見你都不敢大小聲,你威風了。」

「我也想做正行,邦哥,我過幾天有個雜誌社要開工,叫寶玲姐去雜誌社上班就可以了,孩子給寶玲姐的父母照看,你好好休息就行了。」霍東峻覺得自己沒什麼能幫這個家庭的,從口袋裡掏出結賬剩下的三千多塊錢,放在桌子上站起身:「這點錢買些吃的,大人不吃小孩子也要吃,那些帳,我會去和放債的人說,轉到我身上。有什麼要幫手的,記得說聲。」

說完不等陳國邦回應,霍東峻推開門走了出去,對於陳國邦的事,他實在無能為力。

回了自己家,嵐姐還沒回來,看桌子上沒有飯,就知道嵐姐中午沒回來吃飯,估計又餓著肚子在趕工,霍東峻從木盒裡取出那四萬安家費,轉身出門下樓。

他要去漢鍾離仙師廟那裡租工房。

仙師廟離月華街有些遠,下樓站在月華街上霍東峻伸手攔車,看到陳豪正陪著寶玲姐上樓,看到霍東峻陳豪還搖搖頭,示意沒看到貴利傑的人,然後又和寶玲姐說了兩句話,就跑到霍東峻身邊:

「去邊個啊,峻哥?」

「去看工房,你自己去做事,我一個人去。」霍東峻說道:「記得給自己擦擦跌打葯。」

「我做咩啊?哪有事情做?」陳豪隨口說道。

霍東峻轉過身望著陳豪:「你現在手下有三個電玩店和五個馬欄,你說你有沒有事做?今晚是我們在這幾家店插旗的第一天,一定會有人找麻煩,你要是搞不定,那些其他社團就有膽子踩進來,睇場睇場,當然要睇啦!」

陳豪點點頭,摸了摸半長的頭髮說道:「放心,峻哥,我知道怎麼做了!走啦!計程車來了!」

陳豪看著霍東峻上了車,自己才朝咸濕文的場子走去。

霍東峻在仙師廟下車,轉過彎,準備沿著斑馬線過到對面去,兩輛ptu衝鋒車就呼嘯著從拐角處沖了出來,嚇了霍東峻一跳。

這處工房,距離觀塘警署只有一牆之隔,對霍東峻來說,雜誌社開在這裡,是最安全的,至於印刷廠,霍東峻則在心中敲定了東方英華印刷公司,《東方日報》報業集團的下屬產業,最主要的是,江湖上此時應該沒人會找這家印刷公司的麻煩,因為這家公司的幕後老闆就是此刻身在台灣的香港四大家族之一「白粉馬」馬惜如,即使馬家因為廉政風暴遠遁他鄉,可是香港的產業眾多,幾個得力的手下還都在,「潮聯義」雖然已經不算江湖上的大社團,但是最好也要排名前二十之內,無論是哪個社團,想要動東方報業,都要掂量一下自己的實力。

看著空蕩蕩的廠房,霍東峻邁步走了進去,對看門亭里的看更老者說道:

「你好老伯,我要租這處廠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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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大梟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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