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激的傷害
少女的聲音細若遊絲但語氣篤定:「我就是櫻井愛莉。你要是不相信,隨便你給我做什麼鑒定。」
「哼,我可以理解為……」葵故作輕佻地嘖嘖幾聲,「這就是所謂的垂死掙扎嗎?」他更湊近了千晝一點,犀利的目光好像要給千晝的臉划傷幾刀,「不用你提醒,我已經叫人去做了。大概,十分鐘后就會有結果了。」
千晝淡靜地笑了笑。
「你就沒有設想過,要是一切被揭穿,你會有什麼樣的下場嗎?嗯?特別是,能夠大膽到想要取代愛莉的人,是最最最最最最不可饒恕的呢。比如說,我——」葵的手指指向了自己,嘴角勾起一抹傲慢而可怖的笑,「我可是那種,什麼事情也幹得出來的人啊。」
「你喜歡我。」千晝輕笑,「所以你不會對我做什麼。」
松葉葵一臉嫌惡地說:「你不是愛莉,不要這麼恬不知恥。」
「對於這你喜歡我的事實,我可是,從一開始就知道的啊。」千晝提高了音調,熟絡地編造著沒有打過草稿的謊言。
松葉葵正要發怒,接著聽見了有人小跑過來呼喊的聲音。
一個身穿西服的男子踏進破舊的倉庫,就是剛才強迫千晝聞麻醉劑的人、他恭敬地把一疊資料遞給了他的主人——松葉葵。
他走到沙發邊上坐下,接過資料,在瀏覽之前還嘲諷地斜睨著千晝。
*
千晝則以冷靜的旁觀者姿態——
看著短短十幾秒時間之內,他的臉色逐漸僵硬,眼裡似乎有什麼東西正在瓦解。
*
許久之後,松葉葵用略帶沙啞的聲音說:「給她鬆綁。」
手腳的麻繩被解開,千晝慢慢地站起身來,背靠著冰冷的牆壁。習慣性地抱起手臂,顯出高傲而冷靜的姿態。
「你……」少年緩緩抬頭,用不可思議的目光注視著千晝,然而卻無言以對。
千晝發出「呵」的輕笑。
然後邁著篤定的步子,走到葵身邊。
「你現在,很清楚了吧?」千晝用輕柔的聲音說。
葵沒有辦法繼續看著千晝。
他失落地坐在沙發上,一臉懊悔與驚愕地抱著頭。千晝不用看也知道他臉上是什麼表情,似乎更愉悅地露出微笑。
「你對我做了這麼過分的事呢……真是一如既往地孩子氣,令人作嘔。」
「——!」
葵驚恐地睜大了眼睛。
「……愛莉,你……你剛才,說了什麼?」
「我說,『令人作嘔』啊。」少女一字一頓地說,聲音里愉快的笑意令葵不禁戰慄,「你一直都是這副樣子,愚蠢又單純。」
葵瞬間變得蒼白的面孔開始扭曲,嘴唇幾乎快被自己咬破,但他完全沒有意識到。他好想開口說話,要求愛莉給他解釋,但他卻恐懼——對,是恐懼,恐懼得完全發不出聲音。
*
「你很痛苦嗎?沒有辦法接受嗎?你一直迷戀著,並且自以為十分了解的愛莉,是這樣子的呢。你總以為你是萬眾之上,無論想要什麼都可以得到,所以櫻井愛莉也總有一天會屬於你。事實上這根本不可能,不是嗎?因為身為櫻井愛莉本人的我,可以極其肯定地告訴你——這樣乳臭未乾、狂妄自大的你,正是我,最討厭的那種人啊。」
「討厭」。
彷彿突然被開啟了某一個危險的開關。從那一刻起,惡意便如黑暗的潮水般一陣接一陣地湧上來。
——近乎歇斯底里地尋找著惡毒的辭彙。拼湊,連接。
「……這種厭惡,從第一次見到你的那一刻起就開始盤踞在心頭,一點一點的,慢慢積累成濃稠的黑暗,最終到連看到你的模樣,聽到你的聲音,都反感得想要作嘔。
「你從來沒有設想過吧?
「——這樣的,明明噁心得痛苦不已,卻要拚命抑制住厭惡感而強顏歡笑的感覺,實在是常人無法想象之事呢……」
少女抱著雙臂,俯身輕語。幽邃的眼眸翻湧著寒氣懾人的浪潮,蒼白的嘴唇一張一合,吐露著冰冷的言語。姣好的面容浮現一抹冷笑,嘲諷,不屑,羞恥,怨恨,各種神色變幻無常。清冷的聲音如同惡魔在耳邊囈語般,令松葉葵感到頭皮發麻,如被捕的動物般無助地全身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