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都是游刃的魚

我一路飛奔到學生會副主席的房間，敲了敲門，直接推門而入。映入眼帘的是一個伏案冥思的女孩，她一頭短髮，卻被五顏六色的花夾子蓋滿，我曾經笑話她，說她是個花貓，她氣鼓鼓地嘟著嘴，「小淺，你才是一隻貓。我如果不夾夾子，就是一隻頭髮亂飛的獅子了。」她的眼中透著略許認真的光芒。我卻被她突然的嚴肅表情笑得合不攏嘴。

時光荏苒，現在的你，桌上放滿了白花花的資料，擋住了我的視線，夕兒，什麼時候，那個活蹦亂跳的你也會如此認真，竟連我的走進都沒有發現，我慢慢地靠近，放輕了腳步，眼前的她的模樣愈見清晰，白皙的臉，薄薄的嘴唇，而眉毛卻是緊皺的，手還依然在翻動著文件，而我只能站在這裡，一直陪著你，卻如同空氣。眼睛開始濕潤，鼻子也有些發酸，然而，捂住鼻子時布料發出來的摩擦聲還是驚擾了你，「小淺，你來了？」努力睜睜眼，吸一口氣，「對不起啊，小夕，我不是故意打擾你的。」我抱歉地笑笑，雙手合十，乞求你的諒解。緊鎖眉頭的你一愣，隨即舒展眉梢。

一秒，短髮的她苦澀一笑。兩秒，穿著休閑服的少女張開雙臂。三秒，我可以聽見她說：「小淺，抱我一下好嗎？只要你抱我一下，我就會有新的力量堅持下去。」林夕，我們為何要困在這透明的四方盒裡，像飛蛾撲火一樣的奮不顧身，卻還是落得自取滅亡的結局，林夕，這是我們難逃的命運啊。我輕輕地環住你，盛夏的氣息還在蔓延，天花板上的風扇在「吱吱」地轉著，被紫羅蘭色彩的窗帘遮擋住的陽光還是滲透進來，畫面定格在兩個外貌迥異的女孩相擁的情景，你的聲音從耳畔傳來，發出異常清晰的聲響：「——小淺，這或許就是命運。」

小時候，我們就被別人說是並蒂的兩生花。有的時候，我甚至懷疑，因為我們根本就長得不像。直到我遠方的表姐告訴我，因為我們的眼中都藏著一種不同於這個年紀的孩子所擁有的的情感。那時候，我一直都不懂，表姐所說的情感。而我所看見的是，表姐有些無奈的神情，和擔憂的眼神，「小淺，我多麼希望你還是從前的你，到底是時光帶走了太多，小淺，不管我在哪裡，我最可愛的小淺也要好好地活下去，不要走表姐的路。」

那是表姐對我說的，最深奧的話。最後的最後，表姐真的像一隻游刃的小鳥，從三樓的陽台上飛下，血從她的身上流出，她的嘴勾起了淡淡的弧度，噴涌得粘稠的紅色血液遮住了眼角的一滴淚珠，眼睛安詳地閉著，表姐走的時候，很安靜。「小淺，我知道現世我不能和他在一起，那我就等來世，我去找他。」我曾問過表姐，為什麼他們不能在一起。表姐的眼中出現了晶瑩的顆粒，「因為我們都是在刀光劍影中穿梭的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