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間安得雙全法,不負如來不負卿(一)
「表姐,你怎麼哭了?最近發生什麼事了。」安淺流剛吃完坐到安深璃旁邊,就發現眼淚從安深璃下巴直往凳子上墜,像斷線的珍珠。安深璃試著去擦拭,可是淚水像停不住似的,噴涌而出。
「姐。。。。」安淺流看著不知道怎麼做,這是她第一次慌了陣腳。「姐姐,沒事,只是。。。只是這個位置它在痛,我。。。制止不了。」安深璃用了很大力氣看向安淺流,手指了指心臟的位置,眼睛里除了淚花,便再也沒有任何東西。
安淺流想要再仔細尋找,安深璃已經低下頭,讓溢出來的眼淚直接滴在地上。」來,深璃,擦擦。」安淺流母親蹲在地上,深藍色的短外套,純白色的背心長裙,長裙遮住了竹編的紫色花紋拖鞋,母親溫柔地向安深璃遞著紙巾。
」謝謝。」安深璃沒有多餘的表情,接起安淺流母親遞來的干紙巾,把眼淚流過的地方一一擦拭。恢復了往日的薄涼和疏離,彷彿剛才的一切都是幻象。
——最悲哀的莫過是意已決,心不死。
」我會唱曲子,你們願意聽嗎?」見氣氛比較尷尬,安淺流母親提議著,」嗯,好啊。」安淺流高興地點點頭,」那我來畫畫吧,小淺,我的繪畫工具還沒有扔掉吧?」安深璃也配合著。
」當然沒有,表姐,我帶你去你的房間拿吧。」安深璃隨著安淺流的腳步,往二樓走著。」小淺,我的日記本在你那裡吧,我上次忘記帶走了。」」嗯,表姐,我等會還給你。」
待到一切準備就緒,安淺流拉著小提琴,安淺流母親唱著由詩詞改編的小調,安深璃坐在木凳上,夾著畫板畫著海棠。
安淺流母親聲音本就好聽,含著濃濃的東方氣韻,再加上安淺流的西洋樂器,顯得十分獨特。安深璃選擇水彩去浸染,臉上也難得有了真實的笑容。
安淺流咬著下唇,拉著比較歡快的調子,時而悠長,時而深沉。因為許久未拉動的緣故,本就不難的曲子安淺流還會出一些瑕疵,甚至在弓尾拉下半弓時,小拇指沒有控制好力道,琴弓沒有平衡向一邊倒去。安淺流馬上撿起重新演奏著。
——現在我只想堅持去面對,因為夢想,因為明天。
安淺流母親就嫻熟的多,唱法有些像崑曲,咿咿呀呀與濃郁的海棠混成一片。安深璃用最鮮艷的顏色去染色,可是不管怎樣著色,也無法做到像真正海棠般濃烈,安深璃嘆了聲,放下畫筆。
紀寒傷,紀寒傷,他的面容又出現在眼前,看見海棠就會不受控制得想起他。
還記得紀寒傷說自己是他的木棉,他說木棉的顏色就如海棠一般,那麼華麗到難以忘懷,就像血液在身體流動,不可分割。
現在會不會有另一個女子陪在你身邊,就像你口中的木棉。和你門當戶對,郎才女貌,她一定比我溫柔,比我漂亮,比我懂事,她會溫暖你的傷口,不會和我一樣在你的傷口裡胡亂闖蕩。至少,她見過在山野間生長的木棉。
「不請情人卻自來。入山投謁得道僧,求教上師說因明。爭奈相思無拘檢,意馬心猿到卿卿。自恐多情損梵行,入山又怕誤傾城,世間安得雙全法,不負如來不負卿。」
母親帶著自己對詩句的領悟,把感情融入進小調,咿咿呀呀地哼著。有種歇斯底里的悲傷,牽引著神經,安深璃完全進入那種意境,伸手觸碰了心臟的跳動。有力的跳動留下的是生生不息的希望,新的希望。
——只有那深刻的跳動,我才清楚地知道我還活著。
安深璃咬破手指,用右手擠壓,直到看見鮮血,忍著刺破感用自己的血液沾染在一簇簇海棠花上。淡淡的血的氣味蔓延入暖香的海棠,安深璃手指與白紙之間摩擦著,帶來余暖。,在秋風中,涼散。
如此良辰美景,只是缺了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