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恨不相逢未嫁時(十)
的體內在遭受千刀萬剮之罪,血液逆流,沖涌而上,依然雲淡清風地笑著,彷彿在受罪的那個人根本不是自己那般,平靜地倚在弘鳳兮的懷裡,臉容舒展,蒼白無力地微笑,那種凄慘而寧靜的笑意,彷彿能將人灼傷。
有黑衣男進來通報,韓王安了,吟風正欲出門相,還未起身,便聽得問外焦急異常、氣喘吁吁的男聲,似是匆忙趕到:「王兄,聽說你又病了,你、你不要緊吧。」
只見來人一身雍容華貴的暗色袍裾,深藍的衣料上織有金色暗紋,他眉目生得十分清秀,看上去不過弱冠之齡,面上全是擔憂的顏色,額上沁著細密的汗,大口大口地喘著,在見著了吟風面色慘白,孱弱地癱倒在弘鳳兮身上,面色妒恨得紅,暴戾得一緊眉頭,怒喝道:「大膽狂徒,你在對王兄作甚!」
弘鳳兮眉目一挑,慵懶地看向不善的來者,去做解釋。吟風輕輕一笑,對韓安言道:「莫怪,這位是為兄的莫逆之交,名為白鳳。是我一時不慎,致使故疾病,他對我並無惡意。」
韓王將信將疑地瞥了眼弘鳳兮,這才默默走至吟風身側,將他攙扶起來,道:「王兄,聽說你去意已決,但這麼快便要走了嗎?不在韓國多呆些日么?」
吟風支起身強站著,烏墨緞輕揚,高雅玉立的姿態便若那山巔水袖的俊美,幽黑的眸光一動,腦海里瞬間掠過一個女的容顏,便欣慰地笑道:「這次回來,本就是答應故友來太行一游,今心愿已了,便也是該離去的時候。」神色一凝,暗嘆此不去,若被韓朝重臣視為眼中釘肉中刺,難保太宸宮小人暗算被驅逐之事,不會再次生。即便韓安與他自小便感情深厚,但在權位與親情上,不論是誰都會選擇前者,那麼自己性命便可憂。
拳作揖,慢聲道:「安,你性焦躁,凡事皆要三思後行,治國不比平凡他事,你要悉心聽從丞相大臣的建議,廣納諫言,切勿獨斷專行,可知否?」
韓安心知他么明說,便代表著去意已決,挽留無望,更無心再輔佐他治國稱王,便依依不捨地牽手晃著他寬大地水袖,眼中泛著淚光,依依惜別。吟風任由韓安攙扶走至大門,這時天微亮,寂靜荒涼的大街籠罩在尚未褪去夜色的昏暗裡,悄落無聲,殘風落葉,寂寥悲戚,門亭外停著一輛他早就備好上路的馬車。
藍色宮服的侍從正往馬車上搬生活必需品,諸如衣裳、被褥之類,他本想是不帶一物,一切從簡,大抵是韓王憂慮他的舟車勞頓,便下令安排的吧,他笑了笑,轉身對佇立在樓閣上與他辭行的弘鳳兮斂眸施了一禮,便又繼續等著侍從將車裝好。
天寒銀白地世界,輕盈白雪飄搖而下,映著他清俊的臉,更顯得殤然的風華絕代。在此等待的間隙,他凝眸張望,卻在街地轉角望見了一抹熟悉的麗影,她以手支著彤紅的門柱歇息,蒼白地臉上寫滿了疲憊,用袖抹了抹額上的汗水,她又繼續移著腳步朝外邊走去,左右張望,似是在尋找什麼。
短短一日。她便憔悴削瘦了多。嬌小地面容上泛著病態地蠟黃。一雙清澈秀麗地美眸充滿了深深地紅血絲。他告訴她第二日便會有馬車來接她回去。可當夜她卻輾轉反側。難以入眠。當機立斷披上裘衣徒步出了深山。又在附近村落雇傭一輛車馬花了整整一日一夜。才堪堪抵達新鄭城。便也等不及歇息。憑著模糊地印象。去急急尋當日他帶她去地那間客棧。
或許他還未離開那。她這樣對:己說著。張開凍得青地唇瓣。沖僵冷地手心裡呼了口熱氣。便又繼續順著南街走著。她記得那間客棧地店家喊他樓主。即便他離開了。應也是可以從店家那打聽到一些消息吧。
她一面走著。一面思量。忽然心一沉到了底。她總算是想明白他要以毒控制自己視力地緣由。便是令她再也找不著當初落腳地幾個地方。他帶她初到新鄭時。依稀記得是住在北街地一條深巷。然而適才她找遍了整個北街。卻始終記不起曾經究竟是住在哪一間院落里。
而後她沿著北街走到南街。她記得那日出行便是在此地遇見了一名喚他為殿下地神秘男。之後他便溫情脈脈地攜著失明地她地手走進了一間客棧。南街皆是富賈與高臣聚居之地。富麗皇。奢
地亭台樓榭眾多。具體是哪一間。她卻無法記起來。
她走得有些乏了。沒兩步便又伏在石~上喘息。新鄭地冬日很冷很冷。天寒地凍得不行。她地面色愈來愈不好。由蒼白轉為青紫。兼之一日一夜未合眼。又夜行甚遠。身骨怕是支撐不住。轉眼便欲昏厥。
他負手而立,在很遠的地方,將這一切盡收~底,眼眸一沉,似是怔仲她竟然不顧自己身體抱恙,連夜真的追趕上了他的行程。
韓安在他身側凝眸視著,看了看遠處的女,又看了看吟風冰冷的神情之下,宛若蒙塵上了似有若無的悲傷。他忍不住開口問道:「王兄,那可是你認識之人?」
吟風回眸望向他,黑眸深邃冷漠異常,眸光閃爍不定,若有所思,良久之後,才淡淡道:「不曾認識。」
話語一出,韓王望見了他莫測的眼睛瞬間黯,一抹從所未有的溫情交織著複雜的心緒,稍縱即逝,他的王兄素來都是給人氣定神閑,鎮定自若的高傲姿態,而這一次,他卻似是在逃避著什麼。
韓王讀懂了一些,然而更是誤解,他以為那名女貪戀著王兄的美色,死纏爛打,糾纏不休而來,便怒聲喝令:「既然王兄不願看見那名女,我便派人把她給殺了,王兄今後便不必再煩惱。」
話音剛落,韓卻瞥見了吟風眼中可怕的厲色,他修長好看的手狠狠地握在了手袖中墨色劍上,那素來靜若秋水的美眸驟然變得扭曲猙獰,寒光畢現,冷冷地逼視著他,似是在警告他若是多行不義,他決不善罷甘休。
么一瞬間,韓王突然明白了,個女,在王兄的心目中,或許真的是比任何東西都來得珍貴重要,包括天下的權位,以及他自己的生命。
既然愛了,又何必逃避?風他為人太過的高深莫測,縝密的內心裡到底在謀划什麼,韓安想,自己也許一輩都不會明白。
思考的間隙,他看見吟風溫如玉地立在微風中,柔軟的紫衣隨風飛揚,他溫婉一笑,袖手招來了一位乖巧可人的賣花女,女孩看上去年齡不大,手中捧著一竹籃的新鮮花卉。吟風便俯下身,在她的袖裡塞進了一塊糖和一錠金,哄著她說了幾句,便識得了她的名字,然後輕輕笑道:「紅兒,今個兒你的花,我都全都要了。」
他付出的薪錢,足夠買下她整整一年的花。
小女孩微微一怔,抬眼看著這位病弱公絕美的容顏和優雅的舉止,不由自主地讚歎,但很快狡黠靈動的大眼睛一閃,笑吟吟地用稚嫩的聲音道:「不知公有何吩咐?」
吟風微微笑了笑,似是十分賞識女孩的聰慧,便自手袖中取了一封書簡,輕聲道:「你將之交予那邊的那位姑娘方可。」淡淡地喘口氣,他溫情的目光遠送小女孩的離去,便走回韓王身邊,陰冷的寒意侵襲入肺,血氣上涌,痛癢難耐,他不自覺以袖撫面,俯下身重重地咳了咳。
韓安連忙輕拍他的後背,聲音中滿是擔憂道:「王兄,你要好好保重身體啊。你若是有個三長兩短,我、我……」他適時打斷了他的話,笑著應道:「我明了,您不必如斯擔心。」隨後朝韓安清風朗月地揮了揮手,以示告別,便徑自轉身上了馬車。
街角一旁的她,倚在一戶人的矮門上,稍歇,又拖著疲乏的身,漫步目的地四下尋找起來。這時一位長相甜美的小女孩走到了她面前,熱情開朗地微笑,她凝眸打量著這個乖巧的女孩,心想這樣的美人胚,長大以後定會是一名出眾的絕色美女吧。但又見她手中捧著竹籃鮮花,便直直道:「小姑娘,我不買花。」
那女孩又甜甜地笑一笑道:「姐姐,您誤會了,喏,一位俊秀的公讓我把這封書簡交給你。」說著便將信物遞到了她面前,又自作主張捎上一朵開得正艷的大紅山花,博取她心,稚嫩的目光一沉,嘴角冷冷地笑了笑與她作別道:「那麼,姐姐後會有期了。」
女孩走很遠后,又突然旋身喊著:「姐姐你是外地人吧,若是有什麼不便,儘管來找我,我家就住在前面。」她伸手指了指一間低矮破舊的茅草屋,帶著銀般詭異的笑聲飛快地跑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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