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奈何遇見他(上)
「禰禎,該上路了。」高漸離騎於英姿俊朗的白馬之上,朝我輕柔地一笑:「失禮了。」然後便見他從上面伸出手,攬住我的腰將我一把抱到馬背上,坐在他的身前,他輕聲附在我耳邊道:「要坐穩了。」我忙點頭說好了,他的手便輕輕穿過我的腰間,拉緊韁繩,飛快地策馬奔跑起來。
馬兒跑得極快,他的手稍微夾緊了我的腰間,他的身微微前傾輕靠在我的背上,一點薄薄的體溫透過並不單薄的衣裳傳到了我的背心,我的心一緊,卻見頭上方他的眼眸依然是那麼雲淡風輕。
廣闊的大地上,我與他共乘騎一馬,橫穿過一條寬闊的大道,轉了一個方向飛馳。我遠遠地望見了那日遇襲的馬車,依然孤零零地停在荒蕪的大漠中。方又想,一身邋遢的婚嫁衣裳進咸陽不免會引起眾人的注意,若讓人誤以為出嫁當日我與姦夫私奔,壞了名節就不好了,想著又瞥了眼身後的漸離,腦海中浮現了姦夫一詞,偷偷地笑了一回。
我思索著馬車上應該有可更換的衣物,便指著那說道:「漸離,在那兒停下好嗎?」他竟也沒問什麼,說了聲好,便朝那裡賓士而去。下了馬,我進了馬車,侍女們橫死的屍體依然猙獰恐怖。壯著膽往裡面走了些,取了一套淡色偏素的連身衣裙,又往窗外探了探頭,對等在那裡白衣似雪的男,道:「不可以偷看哦。」他對我輕柔地笑了笑,讓人如沐春風,應了聲:「好。」
換好了衣服,我蹲下來檢查了一下侍女的傷口,全都是一刀斃命。好在如今是冬日,氣溫不會太高,屍身都還未腐爛。畢竟她們侍奉了我七年,說不難過那是假的。這些帶出來的人,全都是我的心腹,亦是朋友。
我翻出了飾箱,將名貴的飾一件一件地為她們帶上,早知有朝一日她們會為我而死,我應待她們更好一些。不,若早知有這樣一日,我寧肯待她們狠一些,讓她們離我而去,便無需遭遇如此下場。
「安兒、柳兒、媚兒、心兒,禰禎對不起你們,這些飾算作是公主賞給你們的,雖然如今你們用不上了,但到了地府見了官差,把這些給他們,讓他們對你們好些,好上路。」我下了車,回頭望了一眼車上的屍,咬著唇不讓淚水滾落。我能為她們做的只有這些,甚至連替她們好好安葬都做不到。
抬眸尋了一眼漸離,他離馬車甚遠,正欲喊他,卻見他的臉色並不是太好。順著他望的方向看了過去,我的腿一下軟了,跌坐在地下。無數面黑色的旗幟在烈日下,獵獵作響,上面只寫著一個字「秦」。放眼望去,黑壓壓的一片軍隊,步兵整齊的縱橫排列,初步估摸,這裡面至少有上萬大軍。
在黑色大軍的中央,停駐著一輛高大華美的馬車,一名穿著黑色錦衣的男高高地立在上面,目光如炬地朝我望了過來。他竟然親自下了馬車,遠遠地走了過來。他的眼底深邃得如同夜,唇角的線條抿成了直線,孤傲地怒視著我,沉聲道:「你記得臨走前,對寡人承諾過什麼?!」
是我失言在先,我慚愧地低下頭,用細小的只有他才能聽到聲音,說道:「我一定會回到你身邊。」他狠狠地道:「那你又是如何做的?!」我低聲道:「奴家知錯。」他用力地抓起我的手,力道大得將我的手骨捏得咯吱作響,「除了這句話,你就不會對寡人說些別的?!」
「我……」抬起頭望進他的眼眸里,有那麼一瞬間我望見了他眼底稍縱即逝的悲傷,轉而又很快被憤怒所替代。「是因為他?!」他恨恨地朝漸離望去,那眼神彷彿要把他生吞活剝,那是嫉妒的怒火。一個王永遠也不會承認自己在一個后妃面前比不過一個浪跡天下的琴師,當然他也不可能容忍自己的后妃公然與別的男卿卿我我。
漸離被大軍隔離在了一旁。他只是淡然地如同世外之人一般清高地立在那兒。平靜地望向我。溫和地眼眸沒有太多地指責我對他地隱瞞。而更多地是擔憂和心疼。他地一顰一笑彷彿都在說。禰禎。你不用怕。我在這裡。
然而。當我再轉頭看向秦王政時。他深黑色地瞳孔里已經寫滿了對我地失望。他轉身而去。黑色地背影是那樣寂寞和憂鬱。一如那夜我最初見到地最真實地他。他揮了揮手。「拉下去。斬了。」
對於生存。我並未抱太大地希望淘寶網女裝天貓淘寶商城淘寶網女裝冬裝外套www.taobar8.com;對於死亡。我不見得有太多地恐懼。漸離曾說。只有世上最愛地人都消失了。才不會對人間有過多地留戀。生亦可。死亦可。而我。確實沒有愛上過任何人。然。記憶地底線里又似乎有著某個摯愛地人存在過地痕迹。似有若無……
漸離說。那是因。你地記憶曾被人篡改過了。說到此。他便無再對我說下去。眸中似帶困擾。我道。告訴我。篡改我記憶地人是誰?他隱隱道。那是種至陰至毒之術。普天之下。只有太宸宮地九位龍才有能力封印人地記憶。
我隱忍一笑。為何死到臨頭。還會有這般閒情逸緻想些有地沒地。遠處刀光劍影。刀劍交錯鏗鏘之聲。不絕於耳。混亂地黑色人群中。有一襲白衣似雪。如同高貴纖細地仙鶴般。安靜平淡地在其間飛舞。我甚少見他使劍。即便傷得很重也不會輕易還手。後來他曾對我說。不知從何時起。我地劍。只為你而出鞘。
那是我第一次見他舞劍。他地劍招極美。輕柔優雅。白衣飄渺。美輪美奐。他地劍技極強。強得逼退戰陣連潰三軍。強得令秦王決口驚嘆。秦王也大抵不曾想到。一介琴師。一介高雅風流之人。卻有一身如此了得劍技。他不怒自威地站了來。揮手號令大軍停戰。遠遠地喝道:「不知閣下何人?」
他隱隱而至,白衣翩然,微躬抱拳道:「在下太宸宮九龍,螭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