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逍遙弘鳳兮(上)
回到蔚彤院已過了未時,蔚染還是沒有回來,思量著昨夜的話是否說得太重了些,不過說都說了大不了想這些也不頂用,等他回來道歉了便是。一直等在屋中無事可做,到了傍晚換了身衣裳,正要出門,望見了倚靠在牆上的斷琴,便一併拿上了,興許還修得好。
四龍果然說得不錯,無論是曉晴樓的姑娘公還是侍婢小二在這時候都是一日中最忙的時頭,即便往他們身邊經過也不會注意到。出了曉晴樓左轉出巷,馬不停蹄地跑了數家葯館,籌齊了所有的藥方后,又跑去了琴社問了問那把琴是否還有的修,得到了肯定的答覆后,付了定金,便匆匆往回趕。
出了店門方行到馳道旁,便聽到身後有人喊著小心,一回身嚇得我的臉都青了,高頭大馬神出鬼沒地在我的身後停下來,馬上的人拉緊了韁繩,馬暴躁地將前蹄抬起,只要它再向前半厘,我不被那鐵蹄踢死也會給生生的踏死。視線往上移動,馬上微斜地坐著一位男,他的眼眸微微向下看我,唇角始終是一抹雲淡風輕的笑意。「姑娘可有受傷?」
我話音未落,只見他快速拔出腰間的佩劍,狠狠地朝我刺來,劍招又快又狠,我的腦間瞬間一片空白,剎那呆愣住了,這演的是哪一出?「唰」一聲,銀光掠過,無數的液體從我的後頸炸裂開,如潑墨般從我的頭上澆灌下來,渾身淋了個落湯雞,用手一摸,那粘稠的液體竟是、新鮮的人血。
聞著渾身的腥味,我不免噁心起來,捂住嘴勉為其難地回頭一看,一顆人頭咚咚落地不偏不倚地落在我的腳邊,駭得我連忙躲避開。那馬上的男薄唇一勾,淡灰色的瞳孔散漫略帶幾分好笑的凝視著我,白皙的面容上依然那抹悠然自得的笑意,哪裡像是剛殺過人的樣。
「你、你殺了人了。」我幾乎是用最緩慢最害怕的語氣,在為他陳述一個事實。他輕慢地瞥了我一眼,才緩緩抬頭看著地上四分五裂的屍體,道:「我不殺他,方才死的就是你。」我啞然失聲道:「那你亦無須殺他。」
「現實是很殘酷的,別天真的幻想著為誰求情放過誰,犯了罪就必須接受制裁,你不殺他,總有一天他會反過來回來殺了你,這可不是同情不同情的問題,在你死我亡之間,你就必須毅然決然地斬草除根、以絕後患,將性命的主動權掌握在自己手中。不殺人,不過是一個從未沾過鮮血的少女,說的無知話而已。」
他抽刀回鞘,風流瀟洒地眯起眼睛看我,低沉嗓音道:「小姑娘,要不要跟大叔回去換件衣裳再走。」打量著他的樣貌不過二十七八,一襲暗紫色的袍松垮垮地披在身上,領口敞到胸口以下,若不是腰間的一柄極具殺氣的佩劍看得出他是一名江湖中人,否則那倜儻俊逸的身姿還以為是哪家的紈絝公。
我正欲拒絕離開,反正曉晴樓離這不遠了,走走便到。他卻突然伸出了手握住了我的肩頭,力氣還不是一般的大,曖昧地俯下身瞥了眼上房的屋檐輕聲道:「上方有人。」言下之意就是他的同夥還沒死絕,不想活的話你就留下來等死吧。
他的眼中含著淺淺的笑意,臉離我的很近,近得能感覺到他噴洒在我的臉上濕濕暖暖的氣息,我正欲推開他,卻被他一把帶上了馬,飛速地離開了這是非之地。方才血濺當場后,路上的百姓當避則避,店家皆放下門板,途中已沒有幾人行走,駿馬毫無阻礙地在寬敞大道上飛馳,很快便到了他的目的地——鳳兮閣。
他大步推門進去,招來了一個婢女帶我去更衣,便轉身消失得無影無蹤。那婢女放下了一座木橋,橋下乃湖,容我通過後她又按了某個機關橋便自動收了起來。我行在她身後左顧右盼,這府邸裝潢極盡奢侈,工程可謂浩大。一座偌大的人工湖圍著府邸而建,碧綠的湖水不僅養著五顏六色的珍稀魚類,可供欣賞之用,到了夏季亦是避暑聖地。
往裡面走了大約百米。方才隱約地見到一片紅花綠葉后地屋牆瓦礫。不過我心知這才不過是冰山一角。婢女領著我進了一間乾淨明亮地卧房。取了一身衣裳道:「姑娘。我家說了公更了衣先在此稍候片刻。他去去就來。若有事可以喊奴婢。」說罷。便行禮退了出去。
那婢女取來不過也是一套艷色衣裳。布料無非是普通貨色。大抵是婢女們所穿地服飾吧。不過至少比我現有身上這套滿是血污惡臭地衣裳要強上數倍。想了想便換了上。跪坐在桌前。雙手支著桌面無事可做。那公可謂是耍人。把人撩在這一過便是一個時辰。眼下天已是漆黑了。(一個時辰即兩小時)
無聊至極。我起身朝屋外去。本以為會有婢女守在外面等待差遣。卻沒想到竟連一人影都不曾見到。穿過長廊隨意地行走。若是這一路下來竟也無人。我當下頭皮麻。難道是我進了一座鬼宅。好在又走了幾步。見到了一間點燈地屋。走過去正想敲門。卻聽見裡面傳來男女污穢地呻吟之聲。我愣是猶豫了半天。是否要打擾他們地「雅緻」。想了片刻還是離開罷。
蔚染也不知是否回來。那把琴此刻大概是修好了。再晚他怕是要關店了。方轉身便聽見身後地門吱呀一聲開起。他懶散地斜靠在門上。嘴角掛著悠然自得笑意地人。不是鳳家公。還會是誰?他地衣裳十分不整。怕是剛行完床事。隨意地搭在身上。也無系身腰帶。他往前走了幾步。臉容上隨意地勾起一抹戲謔地笑道:「姑娘。你可是要不告而別。」
我道:「道不同不相為謀。公可進屋繼續方才未完之事。小女告退便是。」他地笑意更濃了。「姑娘若是喜歡。也可一併進來。多你一個也不差。」我相信當時我地臉上明明白白地寫著無恥二字。他竟置若罔聞。隨即便進屋取了劍。又走出來道:「我送你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