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6章]馬上馬下
寧鎮航一身白衣,騎著白馬,悠然的在官道上按轡徐行,風姿優美,神情瀟洒。
小斜一身屎綠家丁裝,背著她的藍花包袱,一步一挪的跟在離寧鎮航馬後稍遠處,垂頭喪氣,汗下如雨。
寧鎮航不時瞄她一眼,帶笑的說:「咦,怎麼又落下那麼遠?」小斜彷彿被無形的鞭子抽了一下般,飛速的向前竄上幾步,拉近一點和寧鎮航之間的距離。
好累啊……好熱啊……好辛苦啊……小斜好想哭啊。以前跟明端趕路,還可以隨時要求歇息一會的待遇。可現在,寧鎮航比明端還可惡。她懷疑只要她跟不上,寧鎮航是絕對不會等她趕上的。可是她又只能託庇於他!唉~~
「小斜,你穿這身綠衣服,一定很清涼對不對?」寧鎮航笑咪咪的問。
她累得連眼皮都沒力氣抬起:「是。」
「小斜,跟著公子我真是很輕鬆對不對?」
「是。」
「小斜,公子這馬兒以後喂料、飼水的工作就交給你了,知道么?」
「是。」
「小斜,公子的馬兒還要每日洗刷乾淨,知道了么?」
「是。」
寧鎮航不禁有些詫異。看她剛才在小鎮的街上生猛的表現,不象這樣逆來順受的人啊。
「小斜……」
他沒有來得及說出下一個無理的要求,因為身後的小斜已經撲通一聲栽倒在地。
「啊,怎麼會這樣?」寧鎮航氣急敗壞的從馬兒上跳下來,奔向暈倒在路中間的小斜。「居然暈了?這麼一點兒小小的磨難都承受不了?真的暈了?三師叔,快來救命哪~~」
神出鬼沒的三師叔不知從哪裡倏然現身。他一邊以自身真元掃視小斜的內息,一邊埋怨道:「你這小子對小姑娘也忒狠了。早跟你說了小姑娘身子弱,怎受得了這般長途跋涉?」
寧鎮航沒好氣的抱怨道:「是誰說不許我要了她的身子的?本來以床第之歡來套問她心中的秘密原是最有效的法子。三師叔你既不許我用那個法子,自然只有逐步磨了她的銳氣才好套出內情。誰知道她的身體竟這麼不爭氣?」
三師叔一邊向小斜體內緩緩送入真元助她氣血運行,一邊道:「總之你就算要磨她的銳氣也須適可而止,卻不能再象今日這般蠻幹了。」說話間小斜睫毛輕顫,三師叔閃電般縮回抵在小斜背心的手道:「我去也。」一眨眼功夫已經消失。
然後,小斜享受了坐上白馬的待遇。而本該騎著白馬悠閑逗弄小斜的寧鎮航寧公子,板著一張臉跟在馬旁步行。
這般模樣,倒象他是她的跟班一般。這原本也還可以勉強接受,可令人指的是她還穿著那身招搖萬分又丑怪萬分的家丁服,而他這麼一號翩翩濁世佳公子跟在她的身後,這情形看起來令人喙。所以,道上每個路過的人都對他們這奇異的組合報以特別注目。寧鎮航簡直恨不得立刻就把小斜身上的衣服扒下來。
於是,他們之間有了如下對白:「小斜,憑心而論,你覺得你這身衣服丑不醜?」
「還好啦。」小斜騎在馬上,懶洋洋的說。
他不悅:「我是要你說實話。你若違心說謊便是有違奴僕之道,我完全可以將你驅走。」
小斜這次加多了幾分正經:「真的還好啦。我以前,更奇怪的衣服也有穿過。玩百戲的服裝你知道嗎?那裡面丑角的服裝我都曾經去穿來玩兒過。」
「你好端端的去穿那衣服幹嘛?」那衣服他知道,確實丑得離奇。
她理所當然的說:「扮丑角玩啊。我扮過很多各種各樣的人呢。」
寧鎮航不笨,他幾乎立刻就想到了其中關節。小斜既然有那改容易貌的奇妙法子,除此之外她在修道一途上又廢柴之至,那肯定是隨時都在行那改容變裝之事。難怪她對那等奇裝異服的接受遠超旁人。一時間寧鎮航很是無語。
看來,要她主動脫下這丑怪的衣服是無望了。
「要不你還是換件衣服吧?」想了半天,他認命的出聲。「這身衣服……雖好,畢竟還是太搶眼了些兒,咱們在道上行走講究一個低調,這衣服穿著實在招搖了一些。」
她一副超級合作的樣子:「但憑公子吩咐。我到前面的市集上換過便是。」
還要跟著她丟臉到下一個市集?寧鎮航擺出主子款下令:「就在這裡換。」
「這裡?」她蹙眉。「官道上時有人來車往,小斜在此更衣多有不便。」
「躲那裡面更!」他指著路旁的青紗帳。
「公子……」她不情願的喊。
「要低調、不要招搖。」他語重心長的說,「也怪公子我事前思慮未周。來,小斜,聽話去換衣服吧,換了衣服公子有打賞。」
聽到打賞二字,她眼睛笑得彎起。「公子可不能食言而肥。」
他掏出了錠銀子,一想太多了,不能讓她有足夠盤纏,又收了回去。在褡褳中找了一陣,好容易找出十餘個銅板,他在掌心裡拋上拋下的引誘她:「公子說了要賞,那自然是要賞的。」
「好,我去換衣。」她爽快的答應。
結果……
以光速竄入青紗帳的,是他,不是她。
小斜還沒有下馬,寧鎮航便一頭竄進了青紗帳中,百忙中還傳音入密對她說:「不要東張西望,不要試圖找我,當什麼事也沒有,切記。」
搞得她也緊張了起來:是不是絕情道的人殺來了?可是,絕情道的人就算殺來,以寧鎮航之前從那兩個丑鬼中劫下她的實力,也不致表現得如此害怕啊?
她疑惑的望著從前方駛來的一輛豪華馬車。
寬大的車身,有著精美的漆金雕繪。淺碧色的幔帳在風中微微的飄動,車外廂的四角還分別懸著金鈴,在風中出悅耳的叮叮聲。
這裡面會不會坐著絕情道的殺手?小斜緊張的、緊張的望著這駕馬車。
還好,直到馬車從她身邊駛過,都沒有人對她過問一聲。
小斜剛剛準備鬆一口氣的時候,馬車在她身後五米遠的地方忽然毫無預兆的停下了。一個臉圓圓眼睛也圓圓的小姑娘從車廂中飛掠而出,然後尖叫起來:「小姐!小姐!這果然就是寧公子的那匹輕雪!」
一個溫柔的聲音從馬車中傳出,說的卻是絕不溫柔的言語:「拿下這偷馬賊,問他寧公子在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