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
因為您是我的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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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還是要扶起無助的尹瀟畫,像救起一個溺水的人一樣,你雖然不想管,但為什麼呢?又要去牽起他,不忍他被無情的海浪吞噬嗎?不忍他這麼醜陋的死去嗎?
絕不出人所料的,肖執看著地上哭得梨花帶雨的尹瀟畫,摘下耳機把她抱起放在自行車後座上。也得虧這肖執能在尹瀟畫的眼淚攻勢之下完全不為之動容。果真乃新時代大眾好男神!
人都散了,也看不到尹瀟畫長發飄飄的背影了。
只是留下許遙。
她在幹嘛?她只是獃獃的看著太陽一寸一寸的下沉,看著路燈一個接一個的亮起,看著放學的學生陸陸續續的從她身邊走過,她的靈魂似乎早就飛走了,跟隨那個長發飄飄的背陰,跟隨那個嶄新自行車的齒輪,她就那樣站在法國梧桐的樹葉下。
為什麼?
干著那樣的傻事?為什麼?只是看著尹瀟畫受傷的樣子很愉快,想讓自己的快樂持續下去卻被人打擾了的不愉快嗎?亦或者是,看著尹瀟畫坐上肖執的自行車後座的不滿嗎?為什麼要不滿呢?只是因為自己嫉妒的心情嗎?
她似乎在想這一連串的問題,但至少現在她沒有答案。
直到有個匆匆忙忙的人不小心撞了她一下,而帶著歉意的對她依舊匆忙的說了聲對不起又匆匆忙忙的走了。直到她的肚子開始發出難聽的聲音。
萬幸!靈魂終於飛回了軀殼。感謝上帝。
許遙推著自行車的,在灰黃的路燈照亮的水泥路上。
她似乎遲了很久回去,她飛快地騎著自行車。但沒用的。是的,那是沒用的。
自行車停在了弄堂一家窗檯擺著一顆仙人球的屋子前面,裡面很暗,主人並沒有開燈。
許遙用力地敲著門,她沒帶鑰匙。
「媽!媽!」
「哦喲,叫喚什麼?叫死個人啦!」
這是隔壁鄰居的聲音,許遙只能道歉。不過隔著門她還是能聽到她媽媽的咒罵聲,模糊的,一點都不清楚。但她就是知道的,房間里那個婦女嘴巴里現在一個接一個蹦出來的辭彙都是在說她。
「還回來做什麼?」
聽習慣的聲音與語調。看不厭的臉色和神情。
「不回來,餓死你嗎?許寧華?」
許遙一樣面無表情。
「哦喲,老娘我你都能養得活,養不活自己嘍?」
這個被打上許遙的母親標籤的女人狠狠的甩過門。掛在門后的生了霉的帽子搖晃著似乎要掉下來。
許遙譬了一眼沙發上抱著枕頭看電視的婦人,什麼也沒說。
「浪/蹄/子,下午跑哪去瘋了?又和那個不要/臉的女人跑去哪了?」
周圍的空氣似乎凝固,物質開始褪色,漸漸變成最簡單的色彩。她們的世界已經只剩下黑白兩色。漸漸黑色要吞沒白色,整個世界只剩無邊的黑暗。
許遙對這種不知所謂的咒罵已經習慣很久了。
走進廚房簡單的燒了一碗面然後帶著書包走進屬於她的房間,或者說,屬於她和各種動物的房間。
她手上的面被打翻,落在許遙的手背上,燒紅了一片。挺像血的。
許寧華扯著許遙的頭髮,狠狠的甩到柜子上。那種疼痛對許遙來說也習慣了。她習慣了一些習慣不了的東西,甚至麻木了。她麻木地接受著鋪天蓋地的巴掌、推搡、拳頭。
心上的傷痕遠比身體上的要疼幾千倍,因為那裡已經麻木了。甚至身體,也快麻木了。
因為她是我的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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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喜慎入,哦天我覺得自己話好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