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5. 瘋狂

125. 瘋狂

歡床前擺放了五六隻敞著箱蓋的紅木箱,箱子不大,見長、一尺寬罷了,但若是看清那裡面的物事,再是大富大貴之家只怕也要瞠目結舌——箱子里可是盛滿粒粒璀璨瑩潤的東海珍珠。

東海海域所產的珍珠一向以顆粒飽滿、光澤奪目著稱,為眾多愛美的貴婦們青睞,行情特別走俏,價格自然不用問的。尤其是其中的圓珠,因天然的圓潤形態和極低的產量,更是東海珍珠中的極品。據說一串顆粒中等大小的圓珠項鏈,只要顏色光澤差異不大、個頭均勻,就足以擁有傾城之價。可這樣在世人眼裡渴望不可及的珍珠在落央島上竟是以箱量計算的,也不是當作財富來貯存,不過是東皇興趣來了做些小玩意哄姬女開心的原材料,甚至於,直接就被研磨成了粉末,供姬女們使用。

東皇照舊是半躺在床上,手輕緩的抬起,掌心似有一股吸力一般,數以百計的泛著暗藍或者暗紫光澤的黑珍珠便緩緩的自木箱里懸浮而起。東皇的視線看似隨意的掃過那些珍珠,手指微扣,嘩啦一陣響聲,珍珠又落回箱中。

「就那箱銀白的圓珠吧,其他的似乎都不太適合。」東皇吩咐罷,幾個姬女便上來將其他紅木箱捧走了。

其實,金黃色的珍珠亦很美,怒放黑髮黑瞳,若是以璀璨的金黃色珍珠來點綴,會出彩,不過,金色容易使他聯想到一個人,乾脆作罷,選了銀白色。銀白雖說素雅了點,可東海圓珠的色澤猶如滿月的光輝,寧靜雅緻,別有韻味。

更何況,銀色原是屬於他的顏色。

一邊掃視粒粒漂浮、大小一的圓珠,一邊在腦海里揣摩。想到怒放年輕稚嫩又是清麗自然的氣質,造型便不宜過於老成,也不能過於奢華,就是簡單中透出一點高貴便好了。

手指輕勾過一粒鴿卵大小的圓珠,取過了又覺得光澤稍顯厚重,加上這般大的顆粒,怒放那樣纖巧的身段,只怕佩戴了會突兀。便又換了一粒約莫是他指甲蓋大小的,捏在指間看了半天,這才滿意。

便垂下眼瞼在慢悠悠的擺弄琉璃前卻突然現出一個人影來,細長高挑的身段,斜斜的對著他,抱著手臂在看。

「事么?」東皇眼都不抬。

「又在做這些亂七八糟東西哄女人開心?」

冷清地聲線里有一絲鄙夷。竟也不當回事。根本不反駁。「嗯」一聲。

他沒覺得背負著絕世鍛造師名頭地自己為女人做些精巧地小東西有什麼不對了沒覺得把自己地天賦這般延伸和利用是糟蹋——想讓身邊地女人開心。是男人地本能么。他不過是見怒放幾乎不佩戴飾物。想做一件送給她罷了。

「做地這般仔細用心。是送給怒放地吧?」黎冷笑。「你到底想愛哪一個?」

他便抬起眼。卻是不看身側地黎。只是視線凝聚於一處。似乎在發獃。

「你若是心太空了。非要塞一個女人進去才能過日子議你也別招惹她。為了一個心已然屬於別人地女人和同伴反目為仇。值得嗎?」黎厲聲責問。

從前,你可不就是因為鬼姬愛上的是烏鵲,愛上是我們不可離棄的最親密的同伴,才強迫自己放手,渴望由別的男人帶給鬼姬幸福?那時你的痛苦我全看在眼裡,我替你惋惜為你驕傲,你能在情深之中抽身而退,去成全自己心愛的女人,這並不是所有人都能辦到的。可現在呢?現在的你在做什麼?

東皇終於回眸,靜靜的道:「當時你和我一同去天邪鬼城非是不情願的么?」

黎水綠的眼中閃過一絲陰沉,怒道:「這是一回事么?當我得知鬼姬有可能重新回到你身邊時怕那只是一個替代品,我都在真心的為你高興。可她現在不是了且看樣子永遠也不會是,你為什麼還不放她走?你……愛上她了?」

東皇深吸一口氣只是沉默。

「好呀,恭喜你,鬼姬留給你的傷總算是癒合了,你又再次敞開胸懷了。」黎譏諷的道,「只可惜,你又愛上了一個不屬於你的女人。」

「黎,你不必這麼挖苦我,我現在心裡亂的很。」東皇低聲道,「我現在也沒想再要和誰反目成仇,我不過是想盡最大的努力去爭取而已,就這麼簡單。」

我不過是到了鬼姬合眼的瞬間,才知道一直錯的是我自己。是我自己太早的放棄了,只傻傻的在原地等,渴望她能轉過身來。我應該從始至終追隨她的腳印,一步都不鬆懈。牽絆她,糾纏她,讓她生命里充滿我的影子。如果那樣也失敗了,我可能才會無怨無悔吧。

現在的我,不過是,不想再犯相

誤罷了。

「盡最大的努力去爭取?」黎冷笑起來,「你當年怎麼不盡最大的努力爭取鬼姬呢?原來你現在是汲取教訓了是吧?不錯啊,東皇,你真不錯!」

聽出那語意漸至悲愴,東皇微微皺眉。他不想再糾纏這些,只想早些結束這個令人心煩意亂的話題,便道:「這是我的事,與你不相干。」

「對,是與我不相干,從來都沒與我相干過。我不過是,不想看你再次發瘋!」黎冷清的聲線愈發的冷,隱約的竟有一絲怨恨,良久,道:「你從來不肯回頭看看身後。」

東皇不自覺的心裡竟是一顫,倏然回首,可那個倚著七彩琉璃的身影早已消失無蹤,彷彿成了陽光下的泡沫,慢慢升騰,最終無跡可尋。他獃獃望了片刻,張開的手指似微微有些痙攣,懸浮的圓珠頓時直線墜落,在光滑的地面輕輕彈幾下,滾遠了。

他竟不知用意力去阻攔,眼睜睜的望著那瑩潤的珍珠去勢不減,從欄杆的縫隙里滾過,最終掉下露台。

怔了許久,慢慢起身,緩步過明亮的大廳和走道過數不清的台階,到了前庭,這才默默的彎腰從地上拾起那顆孤零零的珍珠,旋即,緊緊的握在掌心,緊到,那圓滑細膩竟也能帶來微微的痛。

再不說話,不許人打擾,彷彿沉浸在製作的樂趣之中那般專註,直到完工。尋了個扁平狹長的木盒盛放好這才握在手裡,朝自己的卧房走去。

怒放抱膝坐在寬大窗欞下,微尖的頜支在膝蓋上,望著窗外。他推門進去,她根本不搭理。

便走過去,自木盒裡取出那條頸飾,撩開她柔軟的髮絲細的系在她雪白纖長的頸項。他的目測從來不會錯,那由他親手將一根根細絲經緯分明的織就出的純黑絲帶的尺寸不差分毫,緊密的貼合在她頸項上,被她凝脂般的肌膚襯得愈發黑亮,在與她如水般的髮絲搶奪光輝。絲帶上綴著的那一粒東海圓珠,半身都是銀色的纖細蜷曲的柔美花紋,微微凸起於表面,若不說,估計沒人會意識到些花紋竟是他的髮絲。雖都是相近的銀色,但質地同,反射的光澤斷然不一,那些花紋有時如自生的暗紋,有時如浮出的裝飾,使那粒凝重雅緻的銀白珍珠透出幾許玲瓏之氣,是美輪美奐的姿態。

他看著欣喜條頸飾然很適合她,有幾分醒目,卻又不會奪了她自身的光彩,正所謂是相得益彰,佳品與美人競相生輝。

可怒放隨後便抬起了手的注視下要解開他剛為她帶上的頸飾。頸飾用的乃是精巧的暗扣,若不平心靜氣的去解斷是解不開的。怒放解了幾次不成,乾脆用力扯開將它砸到地上去。

東皇怔了片刻,彎腰撿起一看扣已然被扯壞,不修是不能再用了。黑亮的色澤靜靜的平躺在掌心,東皇卻是淡淡的神色:「你不太戴飾物,想來是不喜歡吧,倒是我弄巧成拙了。」說罷,將頸飾重新放回木盒裡,輕輕的擺在了床頭的案几上。

怒放心裡有一絲詫異,忍不住看了東皇一眼。這男人變得有些奇怪了,她這樣,他居然也不發脾氣。只記得,她頂撞他,他總是強忍怒氣的,卻又有那一回竟是這樣一副逆來順受的模樣?

心裡不禁就升起不安來。似乎,這個男人只有對著鬼姬才該是眼下這種態度的,為何……

可她不想理他,根本不想和他說話,照舊只那麼坐著。

東皇也不在看她,而是垂眼,若有所思一般。

他知道她不是一點的厭惡自己,只因為他始終不肯放她回到辰軒的身邊去。他也知道眼下提那個話題太不合時宜,可他終是要說出來的,終是想讓她知道自己的心意。

便是輕聲細語,但字字清晰:「怒放,你嫁給我吧。」

就是平地里毫無徵兆響起的炸雷,幾乎將怒放轟成了灰。轉過臉來的她幾乎僵硬了,難以置信的望著一臉誠懇的男人。

幾乎是嘲諷的瞥他一眼,怒放再次扭過頭去。她只認為這個男人瘋了,再沒別的想法。

東環緩緩的蹲下,大手摸到怒放那隻露在裙擺外面,**的、白玉雕琢成的小腳,握住,輕輕的揉捏,久久不放。彷彿,這樣他和她就更親近一些,或者,她能懂他想安撫她的心。

「我是說真的,怒放,我想你當我的妻子,名正言順的妻子。」

怒放望他,見那銀月眼瞳中竟泛出一絲柔情來,頓時心驚,怒道:「我不是鬼姬,你瘋了不成?」

她這樣說,東皇的大手猛然用力一緊,纖巧的小腳頓時便感受到了些許的痛,便要縮回去。東皇察覺了,手便有鬆開,卻仍是抓

:「我……我若不當你是鬼姬,我若只是一個愛慕你的男人,你肯給我機會嗎?」

怒放傻望著他,他在說什麼呀?半晌,低聲道:「那也不可能。」

「辰軒,好過我那麼多?」

怒放不知道自己的話說出來是不是傷人,可事實如此,何況,她也無心去安撫一個一心強迫她的男人的情緒。

便道:「辰軒在我心裡當然是最好的,就算世上真的有人比他好,對我來說,他還是最好的。世上出色的男子那麼多,我不可能一個個的去想他們的好,一個個的去愛只要辰軒一個就夠了。他能給我所有我想要的,他就是我想象中丈夫的模樣,在我看來,他當然好過其他的男人千百倍。」

「你想要什麼?你知他給你的,我給不了?」

「我就是一個鄉下丫頭,可我想要的你會覺得可笑。我只要一個可靠、老實、憨厚的男人,他沒有太多的**和想法,只會一心一意的和我一起守著生活,就像我阿爹和我阿媽那樣,看似過得簡單窮困實真的能白頭到老。我出生在那種環境,很多想法早在長大的過程中就已經被環境影響到根深蒂固。當我真的懂事之後,這些渴望自然而然就會被挖掘出來。」怒放輕聲道,「你給不了我,就算我們之間沒有這些恩怨,就算你是真心待我,我也清楚給不了我,你不是我想要的男人,我們不合適。」

「我給的了。」皇急切的道,「我真的給的了。我知你不喜歡我身邊有那麼多女人,我可以把她們都送走。你若不喜歡落央島,這裡的一切我都不要了,我跟你回你的家鄉。我聽冥提到過,你的父親是鐵匠,那可不正是我所長的?你父親不會不喜歡我的。怒放只要你願意,我跟你回你家當鐵匠好不好?我所鍛造的兵器不說價值連城,亦是千金難求,我即使不再是妖帝,依然能給你很好的生活。」

怒放,你能懂嗎?你能懂我放棄落央意味著什麼嗎?那並不僅僅是拋棄東妖帝的名號,那意味著我將放棄身為妖族的自尊和自傲以一個普通男人的身份活下去,陪著你、呵護你,一直到你離開我的那一天。

放,這樣也不行嗎?

一種莫名的火熱在他里升騰,那隻握著怒放小腳的大手手心滾燙。他說著這番話佛掏出了肺腑,將顫巍巍的它們捧在掌心裡擺在怒放面前。可怒放心裡竟不是感動,而是驚慌和深深的恐懼。

不由得即使知道那隻大手隱隱用力,她還是奮力的將腳自那炙熱的掌心抽了回來的聲音都在發顫,身子竟然有些瑟瑟發抖:「你瘋了!」

是的,你瘋了!

你怎麼會冒出這些荒唐的想法來?你怎麼會明知我不喜歡你還能冒出這樣荒唐的想法來?我有辰軒,我們說好要寫婚書的,如果不是你突然搶走了我,或許我和他此刻已經是夫妻了。我不需要你把自己變成我想要的男人,因為我已經有心愛的男人了。

你怎麼會瘋狂到這種程度?你比從前更讓我覺得可怕。

「我沒有瘋,這些不算什麼,我真的能做到。」東皇的身軀逼近,他看出怒放的恐懼,心裡更是急了。他想為她做這些,她竟覺得他是瘋子?慌忙的把那個嬌柔的身軀抱進懷裡,只想連聲安撫,可她拚命的掙扎,連捶帶打,聲嘶力竭的尖叫,叫他不要碰她。

「怒放?」

「你別碰我,我不喜歡你,我害怕你,你別纏著我,你放過我吧。」怒放顫聲,眼淚滾下來——他在她身上追逐鬼姬的影子,所作所為已然是瘋癲的,可他突然又款款深情的對本來的她說出這番異想天開的話,叫她如何能接受得了,如何不害怕?

這個男人一旦動心,用情有多深她不是不清楚,她在那些不屬於自己的記憶里看的清清楚楚,所以,儘管不明白他為什麼突然這樣了,可他的眼神、他的話語,隱約都是瘋狂的徵兆。

那一世,他失去了心愛的女人,這一世,會不會沒完沒了的糾纏她,永生永世都不放過她?

淚水淋漓到下頜,點滴晶瑩的欲落未落,東皇怔怔的,指腹輕輕拭過。望著潮濕的手指,彷彿皮膚能吮出那些咸澀來,心便也潮了,越來越冷,越來越沉。

「別哭,怒放,別哭。」他喃喃的道,「我不逼你,是我太心急了。」

慢慢站起,身軀直立時情不自禁的揚起臉龐,緊閉的雙目似乎竟有些酸澀。

黎,我又做錯了,我似乎,又做錯了。(未完待續,如欲知後事如何,請登陸,章節更多,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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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色妖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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