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2. 吞噬

032. 吞噬

「小花,你躲到地下去,不要出來。」

看著花藤聽話的鑽進泥土,怒放才稍稍安心。她坐下來,抱著膝蓋,一邊哭,一邊考慮以後怎麼辦。

小花是肯定不能再帶回城裡了。她想把小花送回家,可是又不認識路,丟在城外,又怕它被別人現或被壞妖怪欺負。想來想去,不知該如何是好,哭得更傷心。

然後,她就感覺大地似乎有些震動,還不知是怎麼回事,聽見了有人在大呼小叫。

三個男子朝她跑來,老遠的就在喊:「小姐!小姐!快跑!快過來!」

離她五六十米遠時,三個人不約而同的停下,驚慌的看著她。怒放詫異的回頭,看見邊上有一雙腿,順著長腿往上看,一個男人站在她身側,正垂眼看她。

那一對冷冰冰的眼球是棕黃色的,褐色的瞳孔縱置,像是眼球正中裂開一線,異常詭異。

男子穿著黃黑相間的底色、夾雜著紫色菱形條紋的長袍,長袍柔軟而有光澤,十分好看,卻被他穿的不倫不類:兩隻袖子他只穿了一隻,右臂、肩膀和大半胸膛露在外面,左衽倒是穿得整齊,衣袖卻空蕩蕩的,似乎少了一條手臂。

怒放打量片刻,眼珠子溜去了別處,不再看他,卻聽見那人冷冰冰的說話:「前方可是飛揚城?」

怒放抽抽鼻子,含糊的道:「別和我說話,我不想和你說話。」

「前方可是飛揚城?」

「你自己不曉得看嘛,城門上面那麼大的字,你看不見嘛?」

「我不識字。是,還是不是?」

怒放下巴支在膝蓋上,點點小腦袋。那雙長腿便從怒放身邊走了過去。

怒放所處的位置乃是一個稍微突起的小山坡,這時自然一眼就瞥見幾百米外那黑乎乎的一片,忍不住就問:「那些妖怪是你帶來的?你想幹嘛?」

那男子停住腳步,面無表情:「你看出我是妖了?你怎麼不害怕?」

怒放瞪他一眼,賭氣一般的扭過頭去,並不回答。那男子也不追究,慢慢朝飛揚城方向走去,同時抬了抬手。

那片黑壓壓的妖獸群立刻停止了前進,靜靜的排列在那裡。

三名從城牆上跑下來想救回怒放的家將見那男子慢條斯理的走來,都拔出刀劍,緊張的盯著他。他們看見這男子操縱獸群,不禁駭然,心道,這人該不會是修鍊出人形的妖獸吧?

「你想幹什麼?不許再前進了!」不知是誰壯膽喝了一句。

男子冷冷的看著三個人,一步一步的走近,只見他的身軀溢出一道道白色的氣線,裊裊繞繞,時而連接,時而糾纏,隨著他的步伐在空氣中飄浮搖擺,竟似白色絲帶盈身。

沒有攻擊,沒有威壓,只是一番美輪美奐的景緻,三名家將見了卻驚駭至極,步步後退。

就這樣,一步一步的退讓,竟任那男子一直走到距離城門半里遠的地方。男子終於停下來,然後,猛然爆喝:「狼火!給爺爺我滾出來!」

喝聲如驚雷巨響,在天地間回蕩,城牆上下的人都痛苦的捂住耳朵,連他身後的怒放都抱起了小腦袋,那三名家將距離太近,一下子竟然震暈了過去。

城裡大部分人都聽見了那聲呼喝,在屋頂跳躍、飛奔的韋炎見愕然一頓,見飛揚詫異的看著他,苦笑起來:「我不知道怎麼回事。」轉而問道:「狼火,那傢伙是誰?」

「看著有點眼熟,記不得了。」

韋炎見差點也罵出了三字經,畢竟,耳濡目染么。「少給我裝蒜!我就問你,你打得過那傢伙嗎?那可是個修鍊出人形的妖獸,妖氣都已經實質化了!」

「毛!」蒼老的聲音就丟了一個字,表示徹底的鄙視。

「將軍,既是找我的,我和狼火迎戰就好。你和其他人只管注意獸群的動靜,防止有妖獸趁亂混入城內。」

飛揚看他一眼:「你真以為只是你的事?他要不是圖謀不軌,何必帶來這麼龐大的妖獸群?更何況,就算真的只是為了對付你,你以為我會放任一隻妖獸在我飛揚的地頭上撒野?」

韋炎見也不堅持:「好,到時候見機行事吧。雖然那群妖獸看上去修為都不高,但是數量太多了,確實不能冒險。」

飛揚點點頭,冷漠的看著前方。

「城門由鐵游把手。」

經過城門上方,飛揚朝下方的家將丟了一句,二人便不作停頓,直接越過城牆,落在地上。腳踏泥土,飛揚漫不經心的把羅剎插在地上,盯著那男子,道:「我攻,你守?」

他乃是強戰派,一貫不喜歡充當牽制對手的角色,防守也揮不了他全部的優勢,而韋炎見出身御道,擅長咒術,確實更適合防禦和牽制,這麼分配任務,無可厚非。

「沒問題。」韋炎見一笑。

那男子距離二人並不算近,也有百米左右,卻將二人的對話聽的清清楚楚,冷冰冰的道:「雜碎滾遠點,叫狼火出來!」

飛揚劍眉一揚,腿腳力,如離弦之箭朝那男子衝去,羅剎的動作更快,衝出泥土,刀身一橫,正好迎上飛揚,飛揚左手一握刀柄,一記橫掃,羅剎劃出一道巨大的弧線,直接封住那男子橫移閃避的路線。

男子眼見那巨大的弧線氣流攔腰襲來,毫不遲疑的連連后躍,同時右手一伸,收回來時,手上居然拎了一名昏迷未醒的家將,道:「原來你就是飛揚,刀不錯。」

飛揚微微愣神。他動手便是大範圍的扇面攻擊,正是要逼退那男子,想救下三名家將。原本,三人就是在他和那男子的中間,距離男子至少有十幾米,飛揚那樣凌厲的殺氣攻過去,男子勢必要後退,救下三人本該手到擒來,誰知,男子不知道使了什麼古怪,竟然帶走了一名。

不可能是速度太快自己沒看見他的動作。飛揚看著他的右手,心知必定是那隻手有古怪,但不為所動,冷聲道:「是不錯,正適合給你送葬。」

「何必急著送死?等我收拾掉狼火那個孫子,再好好陪你打一場。」

男子話音剛落,一團青火撲了過來,懸浮在飛揚和男子中間,只聽得一個蒼老的聲音道:「我道是誰,要不是剛露了那一手,我還真想不起來呢!蚺,老子從前廢了你的左手,怎麼,煉不回來了?」

蚺看一眼空蕩蕩的左袖,冷冷的道:「正等著拿你的骨頭渣子煉回我的左手呢!」

狼火「嘿嘿」笑兩聲,傳密音給韋炎見:「小子,不要插手,我來和他打。這傢伙本體是一隻修鍊了四千年的巨蟒,皮糙肉厚,難打的很。你只管保護好自己就行,別給他掛了,害得老子跟著白死。」

說著,那團青火猛的擴大數十倍,顏色也不再那麼濃郁。淡淡的火光中,一隻足有五米長、身高超過兩米的巨型青狼顯形,只見它四足踏火,懸浮在半空中,齜牙咧嘴,模樣凶神惡煞。

韋炎見見狀,無奈的答應,祭起一個巨大的「御」字懸浮在頭頂,御字咒的金光頓時將他籠罩得嚴嚴實實——狼火的本體一旦離體而出,他就只剩下自身防禦力和一些咒術護身,可以說,相當的弱。但是,如果狼火不離體,單憑束縛在韋炎見體內的本體操縱青火,肯定也揮不了最大的戰力。

一邊的飛揚看見狼火的本體,自然也有些吃驚,暗嘆這御道果然非同小可,竟能把體積如此龐大、妖力驚人的妖獸封印在人類的之中,操縱自如不說,妖獸竟然還能自由離體作戰,實在了不起。他見狼火的氣勢絲毫不遜色於那人形妖獸,當下便拍醒腳邊昏迷的二人,吩咐他們見機繞到男子身後,救回怒放,他自己則在盤算如何救回被妖物擒住的那名家將。

蚺見狼火顯露本體,妖異的眼中寒光更甚,道:「吩咐好了?死了也會安心了吧?」說著,看韋炎見一眼,右臂卻突然變軟伸長,像蛇一樣纏上家將的身軀,手握家將的脖子,猛的用力,硬生生的把兀自昏迷的家將的頸骨捏的粉碎,然後,隨手丟在了地上。

「敖漢!」在場的幾人驚叫起來。飛揚看見那家將的腦袋古怪的耷拉,立刻知道沒救了,怒目圓睜,掄起羅剎,又是一刀橫掃,同時整個人躍起,羅剎迎上半空中躲避刀鋒的蚺,劈頭蓋臉的砍下去。

蚺躍起半空中,一邊的狼火卻猛地縮腦袋,大叫起來:「你丫什麼瘋,鬥氣多了沒處使是不是?沒砍到他,差點把老子的腦袋剁了下來!」

蚺在空中沒有借力,本該躲不開這速度奇快的一刀的,然而,他的右手猛然伸長一倍有餘,竟然一下子勾住羅剎的刀背,借勢將刀下的身軀猛地甩起,同時雙足蹬在羅剎上,身體斜向彈了出去。只見他輕巧的落在地上,不屑的朝飛揚搖了搖頭。

「他全身都可以軟化,只要有一點點借力就可以做出匪夷所思的閃避動作,加上羅剎雖然能破開他的妖氣,但是不能重創他,所以才敢那麼干。」狼火道,「還有,切記不能讓他近身,你想象一下被一條十丈長的巨蟒纏住是什麼滋味就知道原因了。」

飛揚微微點頭。狼火則張開大口,一連吐出十餘團人頭顱大小的青火,連珠炮一般的朝蚺打過去。

「攻守自便,只要有一人把他逼到死角,另一個就動手殺!還有,別誤傷我!」

飛揚也不言語,飛身彈出,揮舞羅剎,直奔那妖物。

「平時看著怪穩重的,一打架怎麼就像個瘋子?該叫他去橫掃那些小妖怪,一刀下去估計能幹掉百兒八十。可惜,太不講究技術,不適合單挑,浪費體力!」狼火嘀咕道,本體也高高躍起,跟了過去。

蚺此時是一對二,還要應付那十幾團挨上就著的青火,卻也沒有險象環生。他的速度並非快的離譜,身體卻靈巧到了極點,閃避之間遊刃有餘,一時間,誰也傷不到誰,連鬥了十數個回合。

另一邊,兩個家將忍住悲痛,趁機繞過毆鬥的一人二妖,奔到幾百米開外,抄起一直坐在那裡呆望的怒放,抱了就跑。

蚺一眼瞥見,邪念頓起。只見他突然騰身而起,一腳踢向飛揚,同時右手甩出,如靈巧的長鞭穿過呼嘯的火球,抽向狼火。狼火躬身一躍,急急閃開,飛揚見那一腳甚是凌厲,帶起的尖銳氣流直逼過來,立即豎起羅剎。誰知這下正中妖物下懷,蚺飛踢而至的腳重重的踹在刀身上,借力彈起,接著逼退狼火的右手猛地回抽,直奔飛揚的胸口,再逼飛揚後退防禦。這一下,飛揚和狼火先後閃避、後退,合圍露出片刻縫隙,就這麼一剎那,蚺的身軀就如箭一般沖了出去。

「不好!」飛揚暗叫一聲,趕忙追過去。

兩個家將見蚺筆直的飛向他們,手臂如鞭抽打過來,竟也臨危不亂,不斷的靈活的躲閃。抱著怒放的那人一隻手摟緊怒放,騰出另一隻手揮舞長劍來防禦,另一個人則乾脆攻了上去。不過,這二人且打且逃,並不戀戰。

飛揚瞬時趕到,揮刀劈落,為二人解圍。蚺覺察到羅剎的氣流,頭也不回,側身一讓,避開羅剎,右臂則毫不遲疑的向後甩起攻向飛揚,動作如行雲流水,躲閃、進攻一氣呵成。但是,他似乎忘記了他是沒有左手的,側身的同時,左側門戶大開,正對著一旁攻擊的那名家將。

那家將見狀,毫不遲疑的近身而前,一刀砍向蚺空蕩蕩的衣袖,犀利的刀鋒只待把他砍得皮開肉綻、肋骨折斷。

「不要碰他的衣袖!他的衣袖裡有個大窟窿!」趴在另一名家將肩上的怒放突然尖叫起來。

三人俱是一愣。那家將頓時慌神,連忙抽身而退,卻見蚺的左邊衣袖膨脹而起,一股強大的吸力直奔他而來,他閃避不及,手中的刀已有一半被吸入衣袖。

家將不禁大駭,趕忙撒手,可那吸力十分強勁,如同一個小型龍捲,令他無法自控,長刀離手后,他的手跟著也被吸了進去。

骨骼碎裂的聲音傳來,「咯咯」直響,聽得人汗毛豎起。

家將整個臉都痛的扭曲了,凄慘的嚎叫:「它在吃我的手,它在吃的手!拉住我,拉住我!」

飛揚反應奇快,一把扯住他,可是,吸力強的令人吃驚,饒是飛揚這樣的力氣也扯不回他,反倒被拖著漸漸的靠過去。眼見那家將大臂有一半都消失在那衣袖裡,飛揚不假思索,迅速的抬刀上撩,硬是將那家將的手臂齊肩斬斷,同時,猛的將他扯起,奮力的往後一丟。

血灑長空,那家將在半空中已然暈厥過去。

因為幾人圍作一團廝殺、無法以青火攻擊而在一邊打算找機會偷襲的狼火見狀立刻高高躍起,張口接住那家將,掉頭往回飛奔。

蚺並不阻攔,立在那裡,直到斷臂完全消失在衣袖裡,才淡淡一笑。只見他無視面前的飛揚,突然扭過臉看向怒放:「我的吞噬之力用衣袖遮住了,你是怎麼看見的?」

話不待說完,他詭異的右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彈出,一把握住怒放的脖子,猛然將怒放小小的身軀從那家將的懷裡扯到半空中,再重重的往地上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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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色妖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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