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雨不知道什麼時候停的,順著屋檐流下來的雨水漸漸細小,斷續,最後,成了耐心的,一滴,又是一滴……封悅從昏迷中醒來,外面已經亮了天,他蓋著被子,衣服穿得整齊,掩蓋下的身體也被細心地清洗過,若不是腰間隱隱作痛,他真會以為昨晚不過是一場惡夢……然後感到突然驚訝,是誰幫他洗的澡,張文卓還是阿寬?雖然明知這事想要瞞住康慶很難,但只要多瞞一天,也可以給自己多爭取些時間來善後。
「阿寬會幫我,」封悅連忙自我安慰,「只要交代他,他是無論如何也不會走漏風聲。」
這時傳來阿寬習慣的敲門聲,每次都是三長兩短。他推門進來,見封悅還躺在床上,有些吃驚。封悅不是賴床的人,尤其有一個人住的時候,通常起得很早。他站在門口,沒有走進去,幾乎本能地對周圍多了戒備,看著封悅的眼神也情不自禁地多了層觀察。
原來他還不知道,封悅細緻地感覺到阿寬的反應,心裡有了底:「昨天吹了風,渾身疼,你帶止疼葯了嗎?」
阿寬似乎有所放鬆,說:「帶了,用過早飯再吃吧!」
趁阿寬出去,封悅迅速地檢查了自己身上的傷口,張文卓算是手下留情,除了雙手被魚線勒破的地方,和私處不可告人的傷,其他勉強還好,幾處零星吻痕,過個兩三天就能消散。他勉強坐起來,心想,自己這個要死不活的模樣,看來是瞞不過阿寬的,況且要徹查線索找到張文卓,還是得他在外面幫忙才行,很多事,封悅不能自己親自出面。
不一會兒,阿寬端著早飯回來,放在床前的茶几上,回身打算找個放托盤的小桌,這樣封悅就不用起來吃。
「先別忙,」封悅突然叫住他,「昨晚,張文卓來過了。」
阿寬頓時戒備起來,眼裡升起歉意,似乎在努力尋找合適的措詞,半天才說:「他,傷你了?」
「沒有,」封悅扯了謊,「他來去都很匆忙。這裡的保安系統雖沒攔住他,但也不敢太放肆。」
阿寬沒有再說什麼,他看見封悅手上的傷,回身拿了紗布,坐在床前,仔細小心地幫他包紮:「要怎麼辦?打算再把他找出來?」
「他既然敢來獻身,就是明擺著不怕我們了,」封悅不無擔憂地說,「這五年他消失得徹底,捲土重來肯定是攢夠了本錢,只怕要剷除他,更加不容易。先不要和康慶說,我想你暗中幫我調查調查,看看他是否還在用『張文卓』這個名字,還有他出入境的記錄。」
「好,」阿寬收拾著急救箱,「你要在山上多住幾天?」
封悅也說不清阿寬問這話的理由,只能說:「是,能多住幾天是幾天。」
「這裡安全嗎?」
「他無非過來示威,不敢再來的。」
早飯幾乎也沒怎麼動,只喝了點牛奶,阿寬拿來的藥片里,有止疼的,還有消炎的,封悅什麼也沒問,假裝沒注意,就著水都吃了。封悅睡到下午五點多,太陽西沉,屋裡是返照的夕陽餘輝,沙發上的身影,把他嚇得心臟停跳,卻是阿寬。
「我改了保安系統的設置,」阿寬站起來,走到他身邊,「不過為了安全起見,今晚我睡你外間。」
封悅沒有反對,若不是自己對那些止疼消炎的有葯起了抗藥性,那些葯肯定就是假的,好似一點效果都沒有,他渾身比早上醒來更加難受,他忍耐不住,和阿寬說:「我可能發燒了。」
照顧他這些年,阿寬早已是看護的全能,他摸了摸封悅的額頭,皺眉說:「先量下體溫吧!」
阿寬知道封悅肯定是不想驚動醫生,那樣鐵定要被康慶知道,想要在山上靜養,是不可能的事。他看了看溫度計上三十八度九的讀數,只好說:「打針吧,不退燒的話,就要下山了。」
封悅趴在床上,感覺到阿寬褪了他的褲子,手指壓上來之前,留了片短暫的空白,那裡也許留了張文卓肆虐的痕迹,屋子裡突然瀰漫起讓人窒息的尷尬。冰涼后一陣急促的刺痛,不知為什麼,他能覺察到阿寬隱藏的憤怒。褲子被輕輕地提上,嚴實地蓋了被子,等阿寬收拾完出了門,封悅才翻身躺回來,枕頭邊,放了支帶著白色包裝的栓劑……傷心的情緒瞬間泛濫,讓他不能自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