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綺羅淚 第一百零二章 一片愁緒待酒澆

第三卷 綺羅淚 第一百零二章 一片愁緒待酒澆

竹几一燈人做夢

三年生死,兩地茫茫。

一線天里,花團錦簇,彩蝶翩舞。隔岸處一片碧波清澄,江上舟搖輕擺,樓上風簾招動。一簇簇樓里,花間堪堪映出些如花笑靨來,端的是明麗優雅,纖秀嫵媚,只是仔細的看了,便會發現那些女子往往都是有一絲一毫的與那思月堂里畫像之人有些相似之處。

已是三年。

當年梅林的往事似乎還在眼前,但伊人卻永不復在。三年的時間楚夜和著顏峰與小令將一線天迅速的發展成為風國的一大名谷,向來天下之人便是知曉風國三俊。楚夜之冷,之魅,讓人在他幽深的眸子里漸漸沉淪;顏峰之溫,之淡,讓人深墜在其淡然的風華里;小令之高貴,之俊秀,會使人沉溺在他燦爛的笑顏里無法自拔。

彼時,青楓已和江離成婚,顏峰與童玲的婚期亦是將近,曉桐一片痴心卻仍只是和江擎若即若離。青黛和著滄浪已是拋卻世間恩恩怨怨攜手江湖紅塵之中。唯有楚夜和小令,一個心字已是成灰,一個仍是遊戲人間。

一線天里那盡見纖秀的月影樓影影綽綽的立在萬竿翠影的環伺之中,風過竹動,輕吟叮噹,滌紗窗帘上,映出樓前斑駁疏朗的枝葉,風輕揚處,竟是更顯活潑。

楚夜一人橫倚在月影樓前,暗紅色金絲編織就的長袍鬆鬆垮垮的套在身上,蒼白修長的手指輕輕的捏著些魚餌,一點一點的往遠處拋著,看那些魚兒爭先恐後的搶食,嘴角漸漸揚起一抹深深的笑和凄涼。眼眸里的黑色在這三年裡愈見深透,一望之下,已是沒有盡頭。不遠處有一個身著玄色衣衫的人匆匆而來,至他面前時恭敬的半垂了身,道,「谷主,溟查了三年,還是沒有什麼可靠消息……」眼見楚夜霍然瞥來的一眼,他驚得一下子跪了下去,「不過……他發現了些可疑之處……」說著遲疑不敢開口。

「說。」淡淡的一個字,楚夜冷冷的吐出,自那天起,月兒在這世上唯一挂念的人也只有小諳一人,只是梅林那日起,小諳和秦嶺倒像是人間蒸發一般,毫無蹤跡可尋,這未免讓人奇怪,然而一想起她那時在自己面前痴怨恨的眼神,以及那嘴角溢出的詭異的笑,都讓他覺得心痛和不安。

「有人曾看見過一個和秦嶺相像的男人,他好似跟在一個白衣公子身邊……」他微微頓了一下,繼續說道,「那個白衣公子,我們查不到他的任何來歷,很是神秘。」

偶然有女子的輕笑痴罵聲從谷內深處傳來,楚門卻只是僵硬著身子筆直跪立,不敢有絲毫的放鬆。倒是楚夜,玉般的臉上會時不時地出現恍然如夢的神情,那幽深如淵的眸里,藏了冰寒料峭,亦偏帶著絲絲柔情。淡淡揮了揮手,楚門如遇大赦般急急遠去。

楚夜的眼裡慢慢的盛起無盡的相思和落寞,這些年來心字已成灰,縱然帶了這麼多女子回谷,就算再怎樣的相似,也不可能是她了。緩緩地收攏雙手,忽然之間用力的捏了進,再伸開時,那塊塊魚餌已如碎屑一般,因風一吹,便紛然飄去。自己已經有多久,沒去看她了。思及那個白衣纖秀風華絕代的女子,他才會和那冰石有霎那間的區別,嘴上帶了絲苦澀的笑,他往著綠谷而去。

綠谷,一線天里惟一一處常綠之地,春來綠水如南,柳絲堪堪揉碎了人的鐵石心腸。夏來綠蔭遍地,沁骨心涼。秋來之際,竿竿翠竹環伺其間,一片蒼蒼鬱郁。即至冬來,也只是叫那瑩白的雪將那綠影更襯得出挑了些。

綠谷,就是他為月兒準備的長眠之地。

還未到達綠谷,心間卻似忽然泛起絲絲漣漪,攪動的他的心顫的異常,不由得帶了絲柔軟和期盼在裡面,他不知自己還能期盼什麼,但那一刻,心的悸動,他騙不了自己。

綠谷之中,翠竹綠柳環伺,中間便是一個白玉雕就的墓碑,上面清晰的刻著幾字:古雨月之墓。

白玉的墓碑前,靜靜地立著一個白色衣衫的人,整張臉已為身上的白色斗篷深深遮掩,只有那淡淡的玉色將人包裹其間。這人的手指白皙纖秀,此時正緊緊地抓著自己斗篷的下擺,似是在極力的剋制著什麼,良久才喃喃的發出一個幽幽的嘆息,「這又是何苦……」那聲嘆息在風中不見消散,竟是緊緊地凝集在了一起,隨著風動飄的更遠。楚夜心跳快的異常,忙又加緊了幾步,向著那綠意盎然之處而來。

然而,白色斗篷人卻好似察覺了什麼,忽而又緊了緊套在頭上的斗篷,按著來時之路返回。與楚夜在入口處擦身而過,兩人的身形都明顯一震,卻又都堪堪錯過,向著相反的方向匆匆離去。

有人自谷外久等,見他出來,忙迎上前去,深衣裁減得宜,臉上有著淡淡的憂,「怎麼了?」卻是楚夜尋了三年之久的秦嶺。來人微微一愣,玉似的雙手一緊。天上驀地閃過一陣鳥鳴,他詫異的仰頭,套在頭上的白色風帽便輕輕滑落,露出他明媚卻又淡漠的臉來,初升的晨陽,灑下點點金翠。斑斑駁駁灑落在他晶瑩如玉的臉龐,和著秀挺的鼻樑,若遠山不畫而黛的眉渾然天成。他的黑髮泛起絲絲綢緞般的光亮,隨意的紮成一束,間或有不安分的髮絲從他束起的發中逃逸,小心的散成幾縷,附在他純白的衣上。

淡淡的瞥了秦嶺一眼,他輕聲道,「沒什麼,去看一個故人而已。」說著傾身上了馬車,安靜得在裡面閉目養神。外面好久都沒有一點動靜,他在裡面便又一陣輕嘆,「我沒事,你放心,我石七答應了的事就一定會做到。」秦嶺的目光卻愣愣的投向綠谷深處,思及在飄塵居里靜靜安睡的小諳,心中一片柔軟的同時,卻又是一陣心酸失落。

他們經了這麼久,才能有白頭到老的可能,為何卻偏偏好事如此多磨。當日,小諳因見梅林之中纖姿楚然的那人似是雨月,便尋了過去,孰料卻是落入了雷仙兒之手,醒來時已是在了飄塵居,那時便是這個白衣風華的人,用他那清亮溫潤的眼深深的瞧著,淡淡笑著告訴他,他叫做石七。

從石七口中知道,當日雷仙兒擒了他們兩人之後並沒有怎麼傷害他們,只是餵了兩人不同的東西。秦嶺所食的便是日蹉跎,日蹉跎:是萬毒老人自海天之涯所採得的念草中所提煉而來的一種毒藥,它能使人在白天活動自如,但在夜間卻會陷入無邊無際的黑暗之中,不能醒轉。而小諳,她所中的卻是夜相思之毒,夜相思是環月山莊的主人即是滄浪師父冷千塵所創,令人在白天處於假死狀態,晚間卻仍是能活動如初。

自此,他們兩人,竟是三年之間,無一日能相見。便如那參商永隔,也不會叫人如此心酸。這三年裡,他隨著石七東奔西走,幾乎走過了大半個風國,一點點地將所需藥材找齊,配置成藥。到現如今也只差了一味至關重要的藥引——天下間,人人想得之的碧血之珠。

秦嶺深深望了眼湛藍的天際,回身跳上馬車,一甩馬鞭,馬車吱吱呀呀的向著遠方而去。漸漸的消失在那一片如火紅霞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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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之碧血綺羅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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