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第 37 章
屋子裡水波紋蕩漾的很快,幾乎是一陣停歇之後立馬又開始下一次的蕩漾,而這一次的蕩漾中,張中行的身影再次的出現,對於現代來說,他是又一次呆了三天,和他老爹享受了一把父子之間特殊的感情交流,還順帶做了一次時空販子的勾當,可是在這個時空卻是什麼都沒有發生,不過是一秒鐘的時間,就完成了這一次的間歇。
再一次從現代回來的張中行從身影出現的那一刻,手就在不斷的揉著自己的屁股,說來真是慚愧啊!明明已經是練氣大圓滿,眼見著就要築基的人了,居然還能讓自家老子忽悠到,傻不拉幾的湊到邊上,這不是,虎鞭對於男人來說,除了某些事兒上特別有用,就是渾身力量的增強,體質的增加也是一樣的有效啊,身手都快了幾分,竟然能趁著他不注意,在他屁股上踹了一腳了。失算,真是失算了。
寧府的建築上的風水,就像是錢氏自己想的那樣,還真是問題很多,也大多是在會芳園這個地方,越看張中行就越是鬱悶,他算是看出來了,這一僧一道簡直就是拿著賈家當成了風水陣法的試驗品,這麼小小的一個地方,居然做下來三個格局,其中最厲害的一個就是天香樓的那一個,這是個意志薄弱,活色生香的陣法,怪不得這後來會有賈珍和秦可卿那檔子事兒呢,原來根子在這裡啊!
說起來賈家雖然是武將人家,可是好歹也是傳承百年的人家,賈敬又是進士出身,也算是沾染了一點書香的,這樣的人家能出這扒灰確實有些讓人匪夷所思了,到底底線這東西,一般都是從小就被埋在一個人心底的,若是沒有這個陣法,就是賈珍真的看著秦可卿花好桃好,喜歡的不得了,也不一定能幹出這樣亂倫的事兒來。
這樣一想,張中行對於賈珍原本的那些惡感又減弱了好些,順帶對著那兩個從來不注意道家形象,邋裡邋遢,還專門做這種斷子絕孫惡事的警幻仙子的下屬更沒有了好感。可著勁的折騰人家一家子,這是仗著人家沒有你們本事是吧!最損的是,他們還居然知道給自己減輕罪孽,引著人家自己作孽,引誘人犯罪其實比自己犯罪更可惡。
寧府的格局那是一定要改的,重新給他們畫了一張園林圖,有幫著把祠堂也稍稍休整了一二,指點了一下需要注意的地方,最後還留下了行善積德,彌補這些年因為這風水造成的賈家福德的叮囑,張中行終於離開了這賈家二府的地界,開始往京城郊外的玄真觀去了。
該看病的都看了,該指點的都指點了,除了一個珍大奶奶,需要等賈珍採購齊全藥材才能繼續下一步,其他的人,只要能按照他關照的吃藥,做事,想來最起碼這些年裡是不會出什麼大岔子的。
這世上是真的有一見鍾情這樣的事兒的,雖然這個詞用在張中行和賈敬身上很有些詭異,可是就在看到賈敬的第一眼,張中行突然覺得自己這麼些日子以來,一心從南往北走,一個勁的往賈家湊,往這玄真觀里來,那就是為了賈敬來的,這天下真的有緣分的說法,也真的是有預感這樣的事兒的。
也正是在看到了賈敬之後,張中行一瞬間明白了賈敬為什麼會中了進士之後放棄了做官,後來為什麼會喪心病狂,又是采陰補陽,又是吃丹藥而死,原因真的很是簡單,那就是這賈敬居然就在沒有任何人指導的情況下開始修鍊了,雖然只是到了練氣二層,可到底也已經能算的上是個修真人士了,這樣的人還會想著做官?那才是笑話不是!更要命的是,他在踏上修仙的征途之後,依然沒能找到正確的修鍊之法,看著他體內的斑駁氣息張中行就能知道一二了,所以後來的那些事兒,十有八九是走火入魔後作出的瘋狂之舉啊!
修鍊的人之間是有感應的,在張中行走進玄真觀的那一霎那,賈敬就有了感應了,先是很緊張,覺得來了一個比自己不知道高出多少的高人,這不知道是福是禍,心下只覺得恐慌,等看到是和自家兒子一起來的,立馬就是歡喜,能和兒子走在一起,最起碼這就不是敵人,那麼是不是代表自己有了可以請教的人?
所以賈珍第一次看到自家老爹對著外人這麼的熱情,這麼好說話,甚至在被趕走的時候,還一步一回頭,不住的摸著自己的腦袋泛著迷糊。而另一邊算是住進了玄真觀的張中行則是開始和賈敬交流了起來,當然他目前的身份是第一次遇到賈敬,自然有些事兒是要問一問的,作為修鍊前輩,關心一下後輩沒什麼不妥當的地方,順帶還能滿足一下好奇心,這賈敬到底是怎麼走上修鍊這一條路的,按說老賈家好像沒有這成仙的命格啊!
說起來這也是賈敬的運氣,或者說是不幸,他這個倒霉孩子,在考中進士不久,還沒有等到正式做官呢,他老爹,也就是一等神威將軍賈代化就病重了,作為唯一存活的兒子,自然不能放著病重的老爹不管,而只顧著自己的前程,所以他立馬就請了假,要求給爹侍疾,這是全天下都沒法子說出半個不好的請假理由,從這點來說,古代人其實也挺有人情味的對吧。
請假侍疾其實賈敬真的不能做什麼,他一不會看病,二不會服侍人,唯一能做的不過是每天乖乖的坐在他爹的床前,盯著大夫,盯著丫頭,最後眼睜睜的看著自家老爹因為舊病複發,傷勢過重而亡,然後就是丁憂了。
當時他是真的有點為自己的仕途擔憂的,才剛中了進士,還沒有順利的踏入仕途,這立馬就遇上了這樣的事兒,他有些擔心,等著自己守孝過後,重新回到同科進士當中是不是還能得到接納,隨後又開始感慨這世事無常,自家老爹在當初自己中進士的時候還高興的不行,連著喝了好幾天的酒,那時的身體看著是那麼好,可是沒有幾天,居然一下子就倒下了,再也沒有起來過,想想這一生戎馬的自家老爹和隔壁的那個叔叔,他感覺這一家子為了富貴榮華付出的代價太大,於是下意識的開始看起了佛經,道藏,想著從書里得到些安慰。
然後就是他的奇遇了,人家武俠小說的豬腳,不是掉下山崖得個秘籍,就是遇上什麼高人收為弟子,可是仙俠版本一般都不這麼干,要嗎是得到什麼仙人洞府遺澤,要嗎就是吃了什麼奇奇怪怪的東西,一下子獲得了機緣。而賈敬就是遇上了第二種。
他手下的一個管事因為知道自家老爺最近心情不好,喜歡看些神神叨叨的東西,所以下了本錢,從一個落魄書香世家收了一本不知道什麼材質製成的道書,另外還有據說是那個書生家中幾代傳下來的一顆珠子,一起進獻給了賈敬。
當時賈敬真的只是看看,沒當有什麼用的,對著這道書的材質有些感興趣罷了,只是有一天不知怎麼了。這放在一邊的那顆珠子讓他碰到了,險些滑了下去,他下意識的用手一擋,然後那珠子反彈了回來,一下子就跌進了賈敬的嘴裡,然後突然就化成了水,進了他的肚子了。
這下子賈敬可真的有些害怕了,他不知道這到底是什麼,只是一個勁的乾嘔,可是就是沒有弄出來,再然後,身上就開始出現一些灰濛濛的東西,還有些拉稀,還是那種臭的能直接把人熏死的拉稀。
因為看了好些神神叨叨的東西,所以在稍稍平靜之後,賈敬立馬就想到了那些書里說的洗精伐髓的事兒,在想想自己這經歷的一切,就覺得自己似乎有了天大的機緣了,只怕立馬就能有長生的可能。
這樣一來,賈敬激動了,忙把那道書從頭看了一遍,然後開始按照那書里說的打坐。開始學著呼吸吐納。只是他到底不是道士出身,即使中了進士,學問也算是好的,可是對於道家的學說理論研究的就淺了些,很久都沒有法子入門,不過那珠子確實是好東西,雖然賈敬修練上很是不得法,卻依然慢慢的幫著他調理身子,身上的那些雜質一點一點的慢慢的在往外排,這樣的時間大概用了將近三個月,這賈敬才感覺這每天出灰色污漬的日子才算是過去,與此同時,他也順利的進入了練氣一層,當然這等級賈敬自己是不知道的,只是隱隱的能感覺到自己似乎在打坐的時候能感受到一些溫和讓人舒服的氣息進入自己的身體,然後自己就會神清氣爽一整天。
因為這樣的感覺是那麼的美妙,那樣的讓人著迷,他更加確定了這是真的修仙的法子,是自己長生的希望,自己有仙緣,這樣一來,你說他還有什麼心思去想著做官?當他出孝之後,家人開始說起他去衙門恢復官職的時候,他第一個反應就是俗世牽絆太多了,這些人要阻撓自己成仙的大業。
他是個書獃子,有什麼說什麼,他覺得不想做官了,覺得做官沒有修鍊有前途,所以很是老實的對著來勸他的人說了自己的心裡話,他覺得家人一定也能理解,可是他說的話在家人,在其他人聽來卻是不可思議的,覺得他腦子不好,覺得這是守孝期間看道家書籍看多了,有些瘋魔了,或者是不清醒了。於是一個個都上趕著來勸他,這越發的把他給惹惱了,最後一氣之下,他直接遞了摺子,辭了官,又把爵位給了賈珍,然後自己一個人直接住到了京城外頭的道觀去了,給所有人來了一個不辭而別,順帶為了防止別人追到道觀再來煩他,他索性規定了,所有人都不能在阻礙他清修,就是他兒子也不能進入到道觀裡頭來。
張中行聽到這裡,這才算是徹底的知道了賈敬這進士成道士的由來,也知道這性子古怪孤僻,不同人親近的說法究竟是為了什麼。只能說沉浸在道法的世界里,一心修鍊的人不是尋常人能理解的。不說一般人了,就是他自己,好吧他已經修仙了,不能算,就說現代的那些上班族,若是有一天發現自己居然神奇的好像那些小說里說的那樣,能感受天地靈氣,能洗精伐髓,能修鍊了,他會怎麼選?別人不知道,反正作者估計也能犯傻,一心想著修鍊去。
知道了前因,然後在結合一下這賈敬倒霉催的都十幾年了才修鍊到了練氣二層,就知道了現在,還用說嘛,現實擺著呢,這孩子估計十多年愣是沒有真的得到過一本真正意義上的修鍊秘籍,甚至有可能那本被他視作啟蒙書籍的道書也不是什麼高檔貨,這才讓他這麼多年只能啃老本,還弄得身上的真氣渾濁斑駁,只能說是修鍊不得法的最佳例證了。
再通過這個想象一下若是再有個十年,他還是在這個境界上飄著,沒有半點的進展,那麼賈敬會是個什麼樣的心態,就不能不理解他後來的一系列作為了,也許也不再是什麼走火入魔能解釋的,而是絕望造成的。
放棄了仕途,拋下了家業,甚至丟下了所有的責任和身份,最終眼看著自己越來越年老,壽元眼見著不多了,可是自己依然沒有觸摸到修鍊的門徑,他會是怎麼樣的絕望,在那樣的時候,無論什麼樣的匪夷所思的法子,怎麼樣的驚世駭俗,不走正道,也會被他當成了可以破釜沉舟試一試的了。所以有了那采陰補陽這樣損陰德的事兒做出來,也有了什麼都不會,就看著亂七八糟的書籍,想著煉丹求長生。最終害了別人,也同時害了自己。
看著賈敬對著自己露出的渴望的眼神,那一臉的求知,張中行真的是狠不下心去拒絕這樣一個一心求道的人。雖然這求道的本心是為了長生,好像聽著有些不怎麼妥當,不像是個堅定的道家門徒的做派,可是說的直接點,人都是有慾望的,外頭那些修仙的又有幾個不是為了長生,為了自身的利益?只要還知道底線,維護道家的規矩,沒什麼不能理解的。
將近五十的賈敬終於等到了自己的春天,雖然張中行比他小太多,拜師什麼的他有點不好意思,可是只要一想到從此以後自己也算是有了引路的人了,他就渾身的激動,作為一個讀書人,還是個世家大族出來的讀書人,就是在是個書獃子,有些事兒葉門清的很,先是打聽了張中行的門派,問清楚了駐地,然後立馬就讓在道觀服侍自己的小廝傳信回去,告訴賈珍,讓他派人送了大筆的善款送到張中行在南陽的根據地去。向張中行表達了一下自己的善意。然後開始表達出自己想要拜入門派的意思。
你說這送禮都先送了,你再提這個,張中行能拒絕嘛?雖然那只是他為自己創造身份用的地方,可是到底也擔了因果的,掛了名就要附上一定的權利義務。對著這個門派做的好事兒,他也一樣要用這這個門派弟子的身份回報一二的,所以張中行只能點頭,表示自己可以引導一二。
張中行能做什麼呢?首先就是給賈敬同學講一講這修行的等級,還有就是修鍊的一些常識,作為一個人摸索著走路的賈敬來說,這些東西真的是從來都沒有聽說過啊!他也是第一次知道這修鍊居然能分這麼多的等級,所謂的長生更是飄渺的很。這一輩子都不知道能不能實現了,好在張中行說的這些裡頭還有相對比較安慰人的事兒,那就是練氣這個階段其實也有延長壽命的法子的,只要能到了練氣四層,那就是到了練氣中期了,能延長大概十來年的壽命,到了練氣七層,就是到了練氣後期,又是能延長五十年上下,若是能到築基期,那基本能活上二百年。在後頭,每上升一個等級,壽命也能不斷的增長,通俗的說法就是,修鍊不止,壽命不止。
這樣的消息讓賈敬稍微好受了一些,他如今已經練氣二層了,只要再升兩級,那就能活到個一百歲上下,這讓他心裡多了幾分信心,也許張中行沒有來的時候他不一定有希望,可是如今不是有了引路人了嘛,他充滿了信心啊!
再來就是要看他那本讓他走上修鍊路途的書了,張中行也想知道賈敬這活到底是怎麼練的,居然能把修鍊玩兒成這樣,按理說哪怕是最最最低級的修鍊功法,就這時間段來看,怎麼也能到練氣三層了,怎麼還能一直在練氣二層停留呢。
看了賈敬從不知道哪個角落裡拿出來的珍藏的道書看了幾遍之後,張中行無語了,這書賈敬能練到這個份上,那隻能說賈敬真的是個天資聰穎的傢伙了,原因很簡單,這根本就不是什麼功法,而是一本煉器的書籍,而賈敬一直在不斷努力的修鍊的吐納功夫,也不是修鍊的那種,而是煉器的手法,也就是說他就差沒有把自己的身體當成了法器再修鍊了,這能修鍊成功才怪呢!怪不得書里說最中他死的時候,身體堅硬如鐵,能不如鐵嘛,都快成兵器了。這是哪個混賬傢伙乾的好事兒,這煉器的書也不知道加個說明什麼的,就寫了怎麼結手印,怎麼呼吸,這可不就是誤導人嘛。
張中行看著賈敬的眼神都是充滿了憐憫的,他都不知道該怎麼和這個一心修鍊的修鍊狂人說了,這也太打擊他的信心了吧,這要是想要好生修鍊,如今賈敬唯一能做的,就是散功,然後從頭開始,也就是說他這十來年的努力將徹底毀於一旦,還是他自己主動去毀,最要緊的是,若是他捨不得,那他這一輩子想要往上升級,那基本就是沒戲了。
雖然這個真不是什麼好消息,可是張中行還是說了,他不知道這賈敬能不能相信自己的話,會不會做出對他自己最有利的選擇,可是換位思考一下,若是自己,只怕是真難。
你想啊,一個頭一次見到的人,突然告訴你說,你修鍊的不對,你得散功,你得重來,你信得過?你能捨得?
張中行告訴賈敬這些事兒之後,也不想去看賈敬糾結的臉色,直接走人,去了道觀里給他準備的房間,睡覺去了,不用說他也知道這會兒賈敬正難受呢,就是想要做出什麼選擇也不是一時半刻就能下決心的。
張中行猜測的是真的,賈敬在第一時間就是傻眼了,然後獃獃的在屋子裡坐了整整一天,好在這個傢伙為了修鍊,拋棄妻子,躲在道觀十來年,能在這麼多年沒有什麼進展的情況下還堅守自己的信仰,真的是屬於信念極其鑒定的人,屬於那種抗戰時期的硬骨頭,老虎凳,辣椒水永遠也不能屈服的那一種人,所以他很快的就穩下了惶恐的心,在進入道觀后第一次主動的走了出去,去了賈家,他要去看看自己的妻子,孩子,想要重新去看看自己拋棄的家,然後再去做決定。
對於這一次的回家,他想的很是凄美,很是柔情萬丈,他覺得也許自己這一次回去,會看到家人期盼的眼神,會看到家庭的溫暖,也許他會再一次感受到人間紅塵的魅力,或者是重新給自己鼓足前進的勇氣,或者是讓他徹底放棄修鍊,回到這紅塵俗世中做自己的老爺,過自己的日子。
可是想的太美,到了家裡就一點都不美了,因為他一回家,看到的是家裡就像是個工地一樣,到處都是動土的地方,一下子把他所有的心思全打沒了,這都怎麼了?這家裡準備幹什麼?
賈珍送張中行到道觀的時候也沒有具體說這道士是哪裡來的,是為什麼來的,人家張中行一到道觀裡頭,就和賈敬兩個人因為身上修鍊真氣的吸引,兩個人深深對視去了,那裡還顧得上說別的,更別說對修鍊者來說凡人,外人的賈珍了,那就是趕出去的命啊!所以到現在賈敬是依然不知道家裡到底出了什麼事兒。
不過不管賈敬住不住家裡,到底是家裡的老爺,才回家,立馬就有老人認出了人來,忙不迭的一疊聲的喊著老爺回來了,然後摸著眼淚往裡頭跑,一邊跑一邊報信。再然後就是在裡頭忙乎的賈珍出來了,引著老爹往他爹以前住的院子里引,好歹這孩子還知道自家老爹活著,沒有大著膽子把老爹的院子也動用了,還維持著現狀,當然不維持也不行,他老娘還住著呢。
等到了自己的院子,吃了茶,歇了歇,賈敬這才有功夫問兒子這家裡的事兒。
「父親,您是不知道,咱們老賈家讓人害了。」
賈珍一上來就來了這麼一句,絕對是屬於驚天大雷的,就是賈敬在不著調,在一心修鍊,聽到自家讓人害了,也不能平靜,立馬瞪大了眼珠子,死死地盯著賈珍,然後抿著嘴說道:
「讓人害了?誰?誰害咱們?是不是你闖了什麼禍事兒?不該啊!咱們家是武將人家,如今卻沒有了兵權,更沒有領兵的將領,上頭只要看到咱們這樣識趣,就只會優容,絕不會拿咱們做什麼筏子,就是有一二不妥當的地方,也不會太過計較,若是尋常別的什麼人家,好歹咱們家是勛貴,也不是尋常人能掰扯的動的,還能有什麼人會害咱們?莫不是你和什麼皇親國戚結怨了?」
要不說能考上進士呢,就賈敬這腦子,你聽聽,不過是幾句話的功夫,就幾乎把賈家在京城的定位說的一清二楚了,這也是他能洒脫的去當道士,絲毫不擔心自家出問題的緣由了,他能清楚的知道自家在皇帝心中的定位,知道自家不成器其實對於皇家來說更加合心意的狀態,更明白自家不用太過上進,也能安穩的享受富貴的事兒。
就是賈珍聽了自家老爹這話,一時半刻也有點轉不過彎來,他這也是第一次聽到老爹說這麼睿智的話,說實在的賈敬出家的時候他剛十六歲,才出孝成婚,真心沒有接觸過那些朝廷的事兒,還真是不知道在這方面他爹有這樣的眼光。不過這不妨礙他繼續告狀對吧,他爹回來了那他就又成了有爹的孩子,自然有了委屈,有了訴說的慾望,這是每一個人都會有的心態,好像爹這個名詞就代表了大山,代表了依靠一樣,即使這爹再不著調,再指望不上,關鍵時刻還是想著說一說的。
「爹,不是我,兒子可老實了,如今除了跟著隔壁大大叔叔,做些整理家中瑣事的事兒,其他的可不怎麼參合,大叔叔說了,這年頭,當個聽皇帝話的老實人比較佔便宜,他就靠著皇帝撐腰才能這麼快挺直了腰杆子的。所以兒子不敢在外頭胡來,就是往日交往的那些人也不怎麼往來了,家裡忙乎的很呢。」
「恩,如今正是皇子們奪嫡的時候,確實當個聽話的老實人比較不容易招禍,這一次賈赦這傢伙倒是聰明了,記著咱們家什麼事兒都不參與,咱們朝堂上也沒什麼人,也沒有什麼兵權,沒必要冒這個險,只要安安穩穩的,等著皇權交接,咱們依然還是勛貴人家,富貴日子有的是,不用瞎操心,從龍之功這事兒從來就是冒險玩命的,咱們不參與,也沒有這麼實力玩,玩不起。」
賈敬一聽賈珍的話,對於這個兒子立馬滿意了幾分,這個兒子雖然沒什麼本事,可是只要他維持如今的心態,那就能保證不闖禍,有時候不闖禍比有本事更難得,特別是這樣的敏感時刻,有本事的人更容易陷進去,最終不是飛黃騰達,就是全族遭殃,他家如今富貴日子夠幾輩子人過活了,所以對於這危險係數太高的上進之路實在是沒什麼興趣。
只是這樣一來,就更奇怪了,這時候皇子們拉攏人都來不及,一般不會搞事兒,那麼到底是那個不開眼的會來害自家?真是莫名其妙了。
賈敬一個眼神過去,賈珍忙不迭又開始彙報了,這一說就說起了隔壁的事兒,先把隔壁這亂七八糟的事兒說了一遍,說的賈敬眉頭皺的都能夾死蚊子,然後又說到了張中行身上,說起他這看病的本事,說起自家媳婦被下藥,說起這三十年裡風水被改的事兒,聽得賈敬都忍不住臉色變得鐵青,這才住口。
「爹,您說,這到底是誰幹的?神不知鬼不覺啊!兒子想了很久,還讓娘也跟著想,愣是沒想出這三十年前咱們家得罪了什麼高人了,這害人的法子還真是太詭異了,聽說那江南林姑父家也是,還更慘,不但是家裡風水,就是祖宅,祖墳都讓人動了,兒子想過了,等著這裡收拾妥當了,怎麼的也要求了張真人走一趟,去金陵幫著看看,咱們家的祖墳是不是妥當,別弄了半天,那裡也出了什麼岔子,那可真是合族都不安生了。」
賈珍難得能和自家老爹有商有量的說話,立馬就像是炮仗一樣,什麼都往外說,賈敬這會兒也顧不上怎麼教育兒子了,也是滿腦門子心思的去想著三十年前自家有什麼對頭沒有。
「不該啊!那時候家裡正興旺呢,你爺爺還在京畿大營,京城也沒得罪什麼人,皇家也正重用咱們家,會是誰家對付咱們?等等,你說你林姑父家祖墳讓人動了,知道動了多少年不?」
「不知道,不過張真人應該知道,兒子只是知道好像也很多年了,說是林家數代單傳就是祖墳出的岔子,若不是他們家有開國的功勛,又是代代都持續的施粥濟貧的,估計也沒有法子傳承子嗣了。」
「這麼說不一定是一夥兒,不過這手筆怎麼聽著有些類似呢?好像就是一心想著絕了子嗣的樣子,你看,咱們家這麼改,若是真的沒有發現,就這麼下去,賈家能有好?祠堂都出了岔子了,只怕賈家將來不是抄家滅族就是敗落的沒了下場。這和斷人子嗣不是一個樣了?罷了,這事兒都過去了這麼些年,估計一時半刻也尋不出線索來,好在這一次也算是因禍得福了,隔壁鬧出了醜事,倒是讓整個賈家尋得了一線生機,倒是你媳婦,這下毒怎麼回事兒?若是後院女人乾的,這都什麼本事?難不成咱們家還養了個大能人?」
賈敬看著兒子的眼神有些不好了,這個兒子怎麼說呢,沒有本事,人不聰明不說,還有點好色,賈敬是怎麼看怎麼不像是自己的種,自己就沒有這麼不著調的時候,好吧,他下意識的把自己棄官出家的事兒划拉在正緊事兒裡頭了,完全忘了在別人的眼裡,他這一出比他兒子喜好女色更不能讓人接受。
賈珍這時候也有些不好意思了,臉都紅了,真是老賈家的奇觀啊!賈珍居然也會臉紅了,不過他嘴硬,這功夫還能尋出好話來,
「父親,兒子其實也是有分寸的,雖然後院女人是多了幾個,可是為了蓉兒,兒子不是很注意了嘛,愣是沒有讓她們生出孩子來,就是怕她們有了指望,生出不必要的心思。」
「沒有了指望?沒有指望,她們難不成不會恨上你媳婦?指不定就是因為懷疑你媳婦下的手,這才想著去了你媳婦呢,你呀,好生的把你的後院理一理,咱們家還從來沒有這麼丟臉的時候,你莫不是也想這像是隔壁一樣,把后宅私事弄得滿京城都知道?」
當爹的訓兒子這本就是天經地義的事兒,可是這一次賈珍卻有些眼紅了,眼眶裡開始有些濕噠噠的東西往外冒,他這是多久了,沒有正經的聽到自家老爹訓斥自己,關心自己了?賈珍一邊強忍眼淚,一邊暗暗的唾棄自己,吐槽自己犯賤,居然被罵還能感動的哭出來,這都什麼做派。
「好了,你去吧,好生把家裡的事兒收拾了,如今這家你是當家人,既然是當家人就該擔起當家人的擔子來,還有蓉兒,你可以沒有出息,可是你兒子總不能也跟著沒有出息吧,好生的請個先生,不求別的,好歹弄個功名回來,讓家裡也多點臉面。咱們家的富貴,也就這幾代了,到了蓉兒的兒子這一輩,可就不一定還有爵位可以承繼了,到時候除了這家業,什麼都留不下,只能靠他們自己,如今也該多打算一二才是。」
說完這些,賈敬揮一揮手,就讓賈珍出去,然後自己閉上了眼睛,他本來只是想著回來穩穩心思的,想著看看這個家,讓自己想想清楚自己未來的選擇,可是如今真的到了家裡,他卻有些不習慣了,清凈慣了,他已經不在適應這樣的塵世繁華,似乎覺得這山裡的道觀里才是他心安之地,也許自己就該呆在那裡才是,當然若是這樣,他就要想著怎麼修行了,也許一切重來真的不是什麼不好做的決定。
賈珍看著自家老爹的樣子,也知道這會兒他是不想說話了,恭敬的行了一禮,也顧不得賈敬是不是會看見,只是倒退著走出了門外,他也發現了,自家老爹似乎有什麼心事,只是他不明白,也不想明白,他爹比他牛,他自認差距太大,不是他能看明白的,他只想做好自己。當然,他爹今天給了他很多的驚喜,讓他知道了一切以前不知道的事兒,所以他覺得,也許多聽他爹的話,多想想也沒有壞處就是今天最大的收穫了。
「來人,去告訴太太,老爺回來了,然後去把以前老爺身邊的人喊幾個過來,記得小心伺候著。」
「大爺,老爺這次回來是常住還是。。。」
「這是你該管的?做好你自己的事兒就成,趕緊的,咱們還要去看花園改建的事兒呢。」
「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