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第19一個故事 舍心樓(一)
火,憤怒的燃燒著。
如同乾旱的土地長年無雨,絕望的沖焰至天際,燒盡肉眼所能見的人間物,造成生靈塗炭。
悲慟的淚流不出,是因對人性的死心,看著無法逃生的哀嚎人類一一葬身火海,封閉的心只看得見自己的心傷。
紅紅的火光灼不了靜坐在樹下的紅衣道姑,血紅的道袍摻雜著令人心動的紫色流光,微帶金屬藍的光澤反射著熊熊烈火,造成安祥和死亡的強烈對比。
紅燭的蠟油已燒成灰燼,明媚動人的公主般的少女早已笑語不再,成了—具蜷曲的焦屍,昔日的刁蠻任性隨大火升空。
相信在火舌焚身的那一刻她後悔了,不該強勢的拆散一對有情人,即使人妖殊途亦含有深情厚愛。
「嘻!這煙火燃放得多燦爛呀!卑賤的人命和污穢的人生全攪和在一把火之中。」
十一、二歲的小童舔著糖葫蘆上的糖漬,笑咪咪的玩著風車看熱鬧,臉上有著超齡的精明,而且太幸災樂禍,叫人很想叫他爸媽帶回去好生管教一番。
安心打坐的如初一如既往的不聞不問。任由小男孩放肆的以冷漠而尖刻的語氣去評述他人的不幸……
不知過了多久,周圍已經物是人非!熊熊的火焰已然消失殆盡,剛才大放厥詞的小童也已經湮滅風中。甚至連如初剛才打坐的柳樹都已經失去蹤跡。如初所在之處,不過是一間冰冷而陰暗的卧室而已。房內的擺設似乎已經極端陳舊,到處是骯髒的灰塵和破敗的蜘蛛網,嗆人的煙塵隨著不時從天窗中灌入的微風飄舞著。此處,赫然是一座廢宅!
「你是我見過定力最為出色的修仙者!」一道洪亮的男聲傳來。如初的身後出現了一位高冠巍峨的英俊男子。從面容上看,他根本就是剛才那十一二歲的小童的長大版!他從背後擁住如初輕輕在她耳邊呢喃。「我會願賭服輸!」他說完,伸手在如初耳邊一劃,只見如初原本結痂的左臉上的一小塊紅斑瞬間消失。露出鮮嫩的皮肉。
如初的臉上現在僅僅剩下了最後一道傷痕。若是去掉這道傷痕,她的臉就會如兩年前一般光潔美麗。
自那年從南疆離開之後,如初輾轉來到柳州境內,在柳州這座聞名遐邇的古舊建築中打坐了整整兩年。
兩年時間內,這建築中寄居的鬼仙不知道用了多少方法來騷擾她的修行,卻難抵她堅定的道心,無不以失敗告終……
那鬼仙不得不依照約定來幫助如初導出體內的蠱毒。經過了兩年的悉心打坐治療,如初的臉終於即將恢復原狀!
她站起身來,看看窗外即將蓬勃生氣的太陽,嘴角露出一絲笑意,遠方的朋友,你,可安好嗎?
一杯提神的咖啡又濃又苦,吃剩的飯菜隨意的堆放在桌上。
蕭默然兩眼無神的盯著窗外景緻,晚上十一點到十二點應該是就寢時間,夜深人靜萬籟俱寂,只有夜行生物和繁星滿天的夜空不肯沉睡。
啜飲著冒著熱氣的咖啡溫暖四肢,神色極為平靜的他什麼也不做,就著月色聆聽微晶電腦中傳來的低柔女聲,享受著一個人的寂寞。
今夜你在哪裡?他在心裡回答:我在空虛之中找尋答案。
多少的山中歲月是寂靜的,人的時間也在山嵐中凍結,一直找不到說服自己的信念,他仍舊懷疑著,不明白為什麼會有日升日落。
那個夜裡大概太寂寞了吧,被世界遺忘的感覺頓時湧上心頭,渴望有人交談的空虛幾乎將人逼瘋,然後他又一次想起她。
如初走後的幾個月,他發瘋一樣的思念著她,愛情是由何種成份組成,為什麼虛無縹緲得叫人無法一手促握,似在眼前卻遙如天際,看起來簡單其實複雜得無公式可解。
其實他曾經遲疑過自己對如初的感情,他不確定自己是否真的愛上她,經過這次離別,他卻非常肯定的了解了自己的心態:他是真的愛上了這個古怪而清冷的女子。
但擁有愛情是件可喜的事情嗎?
他不這麼認為。
一顆燦爛的流星劃過天際,發現杯中咖啡已告罄的默然走回房中小吧台前,重新泡了杯咖啡加入十西西的白蘭地,酒的香味迷惑了他的嗅覺。
「作為一位執法者,在即將上班的前夕飲酒可不是什麼良好的習慣!」一道清冷的男聲響起,門,應聲而開,卻是蕭默然的養父唐詩!
唐詩熟稔的坐到自己最喜歡的一張沙發中,伸手拿過了白蘭地酒瓶,熟練的打開瓶塞,卻沒有接默然遞過來的杯子,而是對著瓶口大口喝了一口。
「除了傷身,這發法基本沒什麼用。」唐詩笑著指了指加了白蘭地的咖啡道「酒精能做的只是讓你心中的思念繼續發酵。」
「您都知道了?」蕭默然小聲問。他自覺自己隱藏得很好。
「你是新手,我卻是資深!」唐詩的語氣很平淡,卻帶有莫名的悲哀。「我第一次和你父親正式見面的時候,有一股想將他碎屍萬段的衝動。」
蕭默然無言以對,一邊是生父,一邊是養父,他實在不知道該如何作答。
「你愛她嗎?」唐詩忽然問。
蕭默然堅定的點點頭。他從沒有像今天這樣清醒過。
「我這裡有個案子,組織上決定由你去調查,調查完成後,給你三年的假期,隨你去哪裡逍遙。」唐詩道。
「韓主席他……」蕭默然問。
「他會幫你勸美熙的。」唐詩道。
「是什麼案子?」蕭默然繼續問。
「是關於柳州的一所古代建築的案子……」唐詩將紙質資料遞給蕭默然,小聲的講述著案子的來龍去脈。
翌日,隨著列車的進站,蕭默然走出站台,招呼了一輛小型空海兩用飛行器,向柳州郊外的一座空曠的無人島駛去。
兩年時間,蕭默然的面容一如既往的英俊,而氣質卻走向了成熟沉穩。如初站在樓上的密閉房間中,從僅有的透光窗口觀察著似乎在尋找入口的蕭默然,心中概嘆。
這棟湖心建築是常見的磚石結構,三層,呈一種詭異的寶塔形,一層沒有入口,是正方形的圍牆,牆體被漆成血紅色,二層是民居形,而三層,卻好似一個巨大的傘蓋形。在蕭默然看來,這根本就是椰青的造型!他尋找了很久也沒有找到入口,不由質疑起資料的真偽。
就在如初想張口呼喚他的時候,一個聲音硬生生的擠進她的腦海:「道長,最後一個賭了。」
如初將幾乎要出口的呼喚聲押回了喉嚨。不再做聲。她的臉上,卻寫滿的擔憂……
此時的蕭默然終於放棄了在一層尋找入口,而是從空間儲物袋中拿出了攀爬繩索套好魚叉發射器,將繩索射向二層的欄杆。他檢驗了一下繩索的牢固度。見無大礙,便向上攀爬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