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突兀的訪客
聽到叫聲,喵喵偏頭看了看年小春,順著他的目光望去,被猝然闖入眼帘的警車驚得毛都倒豎起來。隨後弓起後背,目露凶光,呲牙咧嘴地看向前方,擺出一副隨時準備撲上去攻擊的姿勢。
「喂!你沒聽到我說的話么?!快跑!快跑啊!」年小春見它一點想跑的跡象都沒有,不禁急得團團轉,「撲通」一聲跳進荷塘,準備把它拉上岸。
大概是感覺到他的焦急與不安,喵喵慢慢放鬆了身體,安撫似的用頭蹭了蹭他的胸膛,然後跳上岸朝後山奔去。
望著它遠去的背影,直至消失不見,年小春才爬上了岸,扭頭便發現那輛警車已經開到了農場門口。車門打開了,一行人從車上走了下來。其中有三個便衣、一個白大褂和一個看上去很眼熟的矮個男人。年小春盯著那人猛瞧了一會兒,突然記起他就是昨天那個跌跌撞撞被喵喵嚇跑的面試者。很明顯,他一定是報警了,所以現在帶著一伙人特地來抓喵喵。
年小春心生不悅,走上前,平靜地迎上眾人的目光,開口詢問,「請問你們有事嗎?」
走在最前面的一個便衣上下打量了他一眼,接著目光繞著四周轉了一圈,才不冷不熱地搭腔,「這家農場是你開的?這裡是不是養了一隻老虎?」
「怎麼可能,我們只是平常人家,哪敢養老虎,怕是有人在造謠生事吧。」
說完,年小春瞥了瞥那個報案者。正巧對方也在看他,目光撞上后,那人猛擊一掌,對身邊的幾個便衣說:「你們別信他的話,我認得他,他不是這家農場的主人,他和我一樣也是來應聘的。你們相信我,我騙誰也不敢騙你們這些警察啊!這裡真的有一隻老虎!!」
「嗯,先進去看看。」之前說話的便衣看來是這幾個人的頭頭,聽到他的命令后,白大褂舉起麻醉槍率先向屋內走去,其他人尾隨其後,卻在踏進門檻的那一刻被佘青攔在了門外。
佘青斜靠在門框上,雙手環抱於胸前,挑眉看著這伙打算硬闖的人,輕輕地笑出了聲,「這裡可是私人地方,你們進來搜查之前是不是該徵求一下我這個屋主的意見?」
為首的便衣抬眼看向佘青,不經意對上了那雙足以勾魂攝魄的鳳眼,整個人不由得一愣。再次回過神時,態度竟然放柔和了許多,「我們接到報案,有人說你這裡養了只老虎,情況是否屬實?」
「到底養沒養,你進來搜一搜不就知道了。」佘青也不多說廢話,側身將路讓了出來。
「那,打擾了。」便衣對他微微頷首,隨即帶著人走進屋內。
佘青和年小春則跟在他們身後,臉上掛著一副看好戲的神情……
一圈搜查下來,果然一無所獲。
佘青朝著為首的便衣淡淡一笑,故意嘲笑道:「看來你們被人給耍了,大老遠白跑一趟也挺辛苦的,要不留在這裡吃了午飯再走吧。」
聽出他話里的揶揄味道,便衣有些惱怒,轉過身瞪著那個報案者,把一腔怒火全撒在了對方的身上,「你小子吃了熊心豹子膽了?竟敢戲弄人民警察?!你是不是想在號子里蹲上幾天?」
那人把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聲淚俱下地為自己喊冤,「警察同志,這裡真的有老虎!我沒有戲弄你們!也許他們把老虎藏起來了,又或者那隻老虎發現我們來了就躲到山裡去了!」
便衣不再相信他的話,扭頭對屬下吩咐說:「算了,撤吧。」接著朝佘青抱歉地一笑,「對不起,讓你們受驚了,我們先回去了。」
「沒事兒。」佘青假笑,「慢走,不送了。」
便衣還想說些什麼,但察覺出佘青的態度不太友好,只好帶著一群人朝門外走去。
沒過多久,警車絕塵而去,漸漸消失在望不到盡頭的小路中。直到這個時候,年小春心中的大石才落了下來,快步跑到山腳下,仰頭沖著山上大喊,「喵喵,他們走了,快回來!」
喊完,等了半天卻不見喵喵的身影。他忍不住又喊了幾聲,通往山頂的羊腸小道上依舊靜悄悄的,沒有任何動靜。
這時,佘青扭著腰肢笑呵呵地走了過來,把手伸到他眼前晃了晃,才將他的神兒拉了回來。
「你別擔心,喵喵估計在後山裡玩呢,到了吃飯的時間,它自然會回來的。」
「哦,我怕它被嚇壞了,躲在山裡不出來了。」說完,年小春又覺得自己的想法很可笑,頗為尷尬地撓了撓頭,「咳,從來只有人怕老虎,哪有老虎怕人的道理。」
佘青笑著調侃,「喲,你還知道它是一隻老虎啊,我一直以為你把它當成貓了。」
「我又不是傻子,這世上有這麼大個兒的貓嗎?」年小春斜睨他一眼,佯裝沒好氣的樣子,「你還好意思笑話我,之前我面試的時候,你明明騙我說它是貓來著!」
「我還不是怕你被它嚇跑了,前來面試的人中,就屬你最淡定了。我們這裡真的很缺一個管家。說句實話,好多家電我們都不會用,好多家務我們也做不來。」
「不會用你們還買……我也說句實話,我那是假淡定,其實心裡怕得要命!」話已經說開了,年小春也不打算隱瞞什麼,回想起先前那場風波,仍舊感到后怕,「對了,你們面試了多少人?那些人是不是都見過喵喵?他們會不會也報警啊?到時候別把野生動物保護協會的人給招來了。」
「放心,那些人不會說的。」佘青投給他一個安心的眼神,見他一臉不明就裡的表情又說,「呃……剛才那一個,算是個意外,應該是傅翼沒有及時處理好的緣故。」
聽了這話,年小春更糊塗了,「傅翼不是二十四小時都在睡覺嗎?他是怎麼處理的?」
「哪有人會睡這麼長時間,當然是他睡醒后處理的唄。」佘青言詞閃爍,避重就輕,似乎不想就這個問題繼續談下去。話鋒一轉,試圖把他的注意力轉到別處,「有個問題一直想問你,你真的一點也不怕喵喵么?」
「怕,當然怕,最開始怕得都不敢靠近它半步。」話題落到喵喵身上,年小春的注意力果然被成功轉移。他望向遠方,像是忽然想到了什麼似的,不由自主地笑了起來,「不是迫於它的威懾,我大概在這裡待不了多久就會偷偷跑掉,可是和它在後山裡逛了一圈,我發現它對我沒有一點敵意,相反還很友好,也就不那麼害怕了。我一直很喜歡小動物,原來想過養貓養狗,卻從來沒有想到自己有朝一日會和一隻老虎生活在一起。呵……光是想想就很不可思議。」
「更不可思議的事情還在後面呢……」
佘青小聲嘀咕了一句,年小春沒有聽清楚,「你說什麼?」
「我是說喵喵真如你說得那樣十分友好,你們以後就好好相處吧。」說完佘青便一扭一扭地朝家裡走去,「別在這兒傻站著了,我們去屋裡等它。」
年小春應了一聲,跟著他往回走,看著他那兩條永遠也站不直的腿,總覺得他就像得過小兒麻癖似的,腿部肌肉估計萎縮得很厲害。
……
太陽漸漸西斜,晚霞映照著大地,山石樹木皆被染上了一層緋紅的色澤,乍一看去,天地似乎融在了一起,到處嫣紅一片。
站在家門口的年小春無暇欣賞這番美景,視線始終落在那條羊腸小道上,臉上掛滿了擔憂之色。
已經等了一下午,喵喵卻還是沒有回來。隨著時間的慢慢流逝,他開始變得焦急起來。
他記得在一本書上看到過,像老虎這種兇猛的動物,越是害怕,越會流露出兇狠暴戾的一面,之前那群人來的時候,喵喵凶相畢露,可想而知,它當時一定很害怕,於是本能地做出防衛姿態。
年小春也不知道自己的猜測是否正確,他怕喵喵以為那些人還沒走而不敢回家,一想到那隻貪吃的大貓有可能還沒吃東西,他咬了咬牙,決定豁出去了,頭也不回地朝山上走去。
大概是昨晚下了雨的緣故,山路濕滑泥濘,異常難行。
沒走多遠,年小春就連著摔了好幾跤,手心傳來尖銳的刺痛感,他抬起手一看,原來是被石子划傷了。抹了點口水,他又折了一根樹枝當做拐棍繼續往上爬。邊爬邊呼喚著喵喵,直到爬到山頂,卻還是沒發現喵喵的蹤跡。
眼看著天色即將黑下來,他不知所措地愣在原地,一時也決定不了是該繼續找下去,還是轉身下山。就在他感到困惑不已的時候,前方的樹叢中忽然傳來一陣悉索的響動聲。
他心中大喜,叫了聲「喵喵」立刻衝上前去,一把扒開樹枝,然後整個人都呆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