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7 章
那叫顧全勝的匪首話音剛落,已經帶著人沖了過來,跟商隊的人交戰在一起,寒光閃過,手起刀落,慘叫聲不絕。
鳳娣親眼看見顧全勝一刀砍下了一人的腦袋,那人昨天還跟自己說笑呢,今天那顆腦袋就咕嚕嚕滾到鳳娣腳邊兒,猶自睜著眼,火光下異常恐怖。
鳳娣心都涼了,這些人比狼還可怕,這才是真正的惡人,殺人不眨眼,一個馬匪沖了進來,一刀砍下,鳳娣沒反應過來,眼瞅著刀落下來,忽的一個大力把鳳娣推到一邊兒,是可兒。
可兒頭上的帽子給刀鋒帶了下來,瞬間青絲披散,那馬匪興奮的喊了一句:「是女的,有女人,兄弟們今兒算撈著了,弄回去好好開開葷。」說著伸手把可兒撈在馬上,就沖了出去。
如果今天讓他們帶走可兒,鳳娣根本不用想結果,那她就真成了害死可兒的兇手,所以無論如何不能讓他們得逞。
想到此,鳳娣想起自己的□□,摸在手裡,對準了那馬匪,射了過去,只聽慘叫一聲,那馬匪折落馬下,連帶著可兒也摔了下來。
商隊的人搶過去,剛要把可兒抓回來,另一個馬匪卻先一步撈起了可兒,鳳娣一箭射過去,卻沒有剛才的運氣,眼瞅可兒就被帶出了宿營地,忽的那馬嘶鳴一聲倒在地上,不知誰喊了一句:「無影門,扯呼。」一聲長長的呼哨聲,不一會兒剛才還殺人的馬匪,瞬間便跑的無影無蹤。鳳娣鬆了口氣,趕緊過去扶起可兒,兩人抱在一起,此時此刻,真有種劫後餘生的感覺。
「小妹,大哥來晚了。」鳳娣放開可兒,側頭看向冷炎,這樣的夜裡看見他,簡直太好了,太好了,鳳娣忍不住撲進他懷裡。
可兒一愣,暗道這男人是誰,王成風拱手道:「久仰盟主大名一直無緣相見,王成風謝萌主的救命之恩。」
鳳娣這才想起,貌似自己一個女的這麼撲進男人懷裡不大妥當,還當著這麼多人,即使這人是自己結拜的義兄也一樣。
鳳娣急忙從冷炎懷裡出來,冷炎看了她一眼,跟王成風道:「成風兄不用客氣,這一路多虧成風兄照顧舍妹,我該謝成風兄才是。」
王成風頗有些意外,雖說江湖上都傳說無影門門主跟慶福堂的大公子結成異姓兄妹,到底是傳說,江湖上這類的傳說有大部分不可信,再說,他們一個是江湖盟主一個是宅門閨秀,兩個完全不搭界的人,怎麼就成了兄妹呢,且瞧這情形頗有些曖昧。
而鳳娣跟小王爺的事兒,無論京城還是江南,可都不算是秘密了,鳳娣去年在江南可是住進了小王爺的別院,雖說不知道今年怎麼回事,可這又摻合進來一個冷炎,這丫頭到底心屬何人,還真讓人看不透了。
營地燃起篝火照亮了草原的夜空,雖說死了三個人,傷了幾個,到底是劫後餘生,若不是冷炎趕過來,恐怕他們這些人都是馬匪的刀下鬼,自己跟可兒或許更慘,想死都不容易。
或許都有這種想法,包紮了傷口,葬了死者,就開始慶祝起來,肉乾,美酒,卻並不覺得簡陋。
鳳娣坐在篝火不遠處,看著那些圍著篝火跳舞的人,這些商隊的人常年出入草原,彷彿也成了半個草原人。
鳳娣不禁道:「大哥,我頭一次覺得活著真好。」
冷炎目光一柔:「你們一出杭州我就知道了,只不過有些事兒耽擱,才晚了了幾日,倒是大哥疏忽了,應該讓人送你們。」
鳳娣道:「大哥何必說這些,多虧你趕過來,要不然,小妹真要葬身於此了,不過,你看這草原的夜多美,哪怕差點兒丟了小命,我還是覺得值,這樣廣袤無邊的天地,讓人有種撒開歡兒跑的衝動,沒人在乎規矩,沒人在乎禮法,這裡可以讓人自由自在的想幹什麼就幹什麼。」
冷炎道:「你,不開心嗎?是慶福堂有什麼麻煩?」
鳳娣側頭看向他:「大哥是不信我的能力嗎?」
冷炎道:「大哥信你。」
鳳娣笑了,喝了口酒把酒葫蘆遞給他:「今天咱們不說買賣,在這樣的地方說那些俗,咱們喝酒,今晚不醉不歸。」
可兒見冷炎扶著鳳娣進來,急忙過來接過去,不禁埋怨道:「怎麼喝了這麼酒。」
鳳娣睜開眼,打了個嗝道:「今,今天不喝點兒酒像話嗎,更,更何況,還有我大哥,大哥呢,知道嗎,可兒,我還沒跟你說過吧,這是我大哥,正兒八經擺香案結拜過得大哥,很厲害的,無影門的門主,武林盟主,武林盟主你知道多大嗎,就是江湖上的老大,比哪個狗屁的皇子王爺牛多了,牛多了……」
可兒暗道可真是喝多了,這都說得什麼啊,急忙哄著她躺下,回頭再看冷炎,發現冷炎的目光落在大公子身上久久不去,可兒不著痕迹的擋住鳳娣道:「夜了,冷盟主也該回去歇著了,這裡有我照顧,冷盟主儘管放心。」冷炎點點頭,轉身去了。
聽見大公子要水,可兒尋了解酒丸出來,用溫水化開,伺候著鳳娣喝了,這才算睡安穩,可兒坐在邊兒上看著鳳娣出神,或許大公子自己都不知道吧,別管她嘴裡說的多狠,可心裡早有了小王爺,俗話說,酒後吐真言,剛才她可是提了小王爺。
正想著,忽聽鳳娣呢喃一句:「周少卿,咱一怕兩散,一怕兩散……」翻個身睡過去了,可兒把被子給她蓋好,不禁嘆了口氣,便大公子再剛強,再有手段,也終究是個女人,是女人就難逃情之一字,依可兒看,大公子跟冷炎恐怕不成,不說大公子心裡的人是小王爺,便她心裡不是小王爺,以小王爺的性子如何能放手,想必大公子也清楚這些,才跑到這鹿城以北的草原上來,說是做買賣,其實就是逃避,大公子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吧,女人在情面前總是會犯糊塗的,哪怕精明如大公子也不例外。
可兒覺得了無睡意,披了件斗篷走出帳篷來,草原的夜萬籟俱寂,唯有夜空的繁星閃閃爍爍,這樣安穩的夜,如果不是親身經歷,根本無法想象剛才那一場生死之劫。
可兒信步走來,忽看見火邊兒的王成風,可兒略遲疑,不知自己該不該過去,王成風轉過身來道:「陸姑娘。」
可兒不好回去,只得走過去道:「東家這麼晚了還沒睡?」
王成風道:「今晚上該我守夜。」
陸可兒一愣,倒是沒想到他一個東家跟夥計輪著守夜,卻想想這一路走來,吃住都在一起,自己還奇怪什麼,卻想起畢竟孤男寡女,這深夜在一處不妥,剛要告辭,卻聽王成風道:「陸姑娘若無事可否坐下,我有些事不明。」
陸可兒愣了愣,坐在他不遠處,把手邊的柴投進火里:「東家想問什麼?」
王成風道:「鳳娣跟冷盟主……」說著卻又不好往下問,可兒道:「我還記得第一次見到大公子的時候,驚異之於也異常羨慕,從不知道身為一個女子,也可以活的這般精彩,她那麼自信睿智,所有我覺得艱難的事兒,在大公子眼裡都不算什麼,她眼裡的光芒令人嚮往,我那時想,要我是大公子該多好,可後來想想,即便我生在余家,也成不了大公子,我沒有大公子的本事。」
說著嘆了口氣:「可這樣的大公子卻也擺脫不了一個情字,可見情劫難過,大公子之於冷盟主有救命之恩,別的,可兒也不知了,東家問這個做什麼?」
王成風道:「余家的慶福堂現在有六十多家鋪子,養活了上千的夥計,這些夥計又有家人,我只是擔心罷了。」
可兒道:「東家擔心什麼?」
王成風道:「鳳娣鋪展開這麼大的局面,再想收是不可能了,既如此,就得對這些人負責,換句話說,若慶福堂稍有變故,就會牽連這些人。」
可兒道:「東家是怕小王爺……」
王成風點點頭:「自古民不與官斗,鳳娣雖有本事,有些事上卻太固執,她跟小王爺的男女之事,成與不成不過是兩個人,我只怕要牽連上慶福堂,更甚者,冷盟主是江湖人,自來江湖上的規矩就是不參與朝廷之事,若小王爺跟冷炎對上,只怕是一場災難。」
可兒倒吸了一口涼氣:「不,不會吧。」
王成鳳看了她一眼道:「你也說了,情劫難過,若是平民老百姓也還罷了,這兩人一個是皇子,一個可是武林盟主。」
可兒道:「那,那照東家說,大公子豈不是兩難了,選誰都不成。」
王成風道:「冷盟主是鳳娣義兄,有這一層在,只要是鳳娣選擇的,我想冷盟主都會尊重,怕的是小王爺。」
可兒愣了半晌道:「便如大公子這樣的人,也不能想做什麼就做什麼?」
王成風道:「生而為人便不可能真正自在。」
可兒站起來道:「夜了,我該回去了。」說著蹲身一福,轉身走了兩步,忽聽身後的王成風道:「其實陸姑娘不用羨慕鳳娣,你也很好。」
陸可兒一怔,忽覺臉有些熱,忙快步走了回去,王成風看著她窈窕的影子沒入營帳中,不禁有些出神。
轉過天起來,鳳娣便覺渾身發軟,雖說頭不疼,可就是沒什麼力氣,也就不能騎馬,在車裡一邊兒醒酒,一邊兒聽可兒嘮叨。
可兒調了蜂蜜水遞給她道:「不是我說大公子,就算冷盟主是公子的義兄,這孤男寡女在一塊兒喝的大醉也不妥當,真出了什麼事兒,再後悔就晚了。」
鳳娣忍不住道:「可兒你已經嘮叨半天了,再說,能出什麼事兒,那是我義兄。」
可兒道:「義兄也是男的啊。」說著瞄了鳳娣一眼道:「更何況,大公子就真不怕小王爺過後知道,要生事嗎。」
鳳娣皺了皺眉:「提他做什麼,我又不是他什麼人,別說跟我義兄喝酒,我就是找十個八個小相公伺候,他管得著嗚嗚嗚……可兒你捂著我嘴幹嘛?」
可兒滿臉通紅:「大公子您可真是什麼話都敢往外說,這話傳出去可不得了。」
鳳娣翻了個白眼:「傳出去怎麼了,只准男人三妻四妾左擁右抱啊。」
可兒道:「大公子可別胡說了,依著我,您還是跟冷盟主遠著些,省的以後惹出不必要的麻煩來,您跟小王爺的事兒可還沒完呢。」
鳳娣道:「怎麼沒完,還要怎麼完,我都跟他說清楚了。」
可兒好奇的道:「您怎麼跟小王爺說的?」
鳳娣道:「我就跟他說,如果喜歡我就只能有我一個,從此再不能有別人。」
可兒愕然:「,大大公子,小王爺可是皇子啊,這怎麼可能嗎?」
鳳得一攤手:「不可能就一拍兩散唄,我也沒強迫他非的娶我,這就是我的條件,答不答應隨便。」
可兒真沒想到是這樣,看了鳳娣半天道:「可是咱們大齊的男人都算上,莫說小王爺是皇子,就是那些平常百姓,手裡有幾個閑錢的漢子,莫不想娶個小老婆擱在家裡,更何況是皇子呢,大公子這樣的條件,根本是為難人嗎。」
鳳娣心裡明白,這些事兒自己跟可兒無論如何也說不通的,可兒生下來就接受了男女不平等的觀念,而自己要的,她永遠也理解不了,或許還會跟周少卿一樣,覺得自己不識好歹,周少卿覺得,他只要娶她,哪怕是側妃,她都該感恩戴德了,可就算是正妃,不是唯一的那一個,她也寧願不要,寧缺毋濫,這是她的底線,只不過這個寧缺毋濫,在周少卿看來就成了無理取鬧,兩人根本不是一種人,所以永遠也別想溝通,這是不可調和的矛盾。
想到此,鳳娣不禁苦笑,愛情能衝破一切藩籬的事情,只能在電視小說里出現,無論古今,現實都是殘酷的。
冷炎護送下,鳳娣跟著王成風在蒙古各個部落間溜達了一個月,把帶來的葯都賣了出去不說,還訂下了下一趟的,鳳娣終於領教了,這裡的銀子的確好賺,如果沒那些馬匪就好了,這裡的商道若打開,簡直就是一個聚寶盆。
鳳娣從杭州走的時候剛進四月,溜了一圈回到鹿城的時候,已經六月了,商隊剛進鹿城的王記分號,就看見等在哪兒的牛黃。
一看見他,鳳娣就知道出事兒了,因為麥冬生了孩子,年後鳳娣把牛黃留在了冀州府,讓他管著冀州府的鋪子,也能顧著些他的小家,若不是出了大事,牛黃怎麼也不可能跑到這千里之外的鹿城來。
牛黃一看見鳳娣忙道:「大公子您可回來了,再不會來,咱慶福堂可就該關張了。」
鳳娣道:「別急,慢慢說,出了什麼事兒?」
牛黃道:「大公子您前腳剛走,後腳小王爺就開了餘慶堂,咱慶福堂多少家鋪子,餘慶堂就開了多少家,短短的一個月之內,冀州兗州,登州,定州,江南,餘慶堂開了六十家鋪子,就在咱鋪子不遠,人家賣的是御葯,秘方是從宮裡出來的,而且定價也基本跟成本持平,這一賣就是一個月,咱慶福堂各地的掌柜都快急死了,再這麼下去,咱慶福堂真關張了,小王爺這是把銀子往大街上扔啊,就是為了的擠兌死咱慶福堂,我聽許貴兒那意思,要不大公子跟小王爺談談。」
鳳娣哼了一聲道:「談什麼,不談。」
牛黃苦著臉道:「不談,那怎麼著啊,難道就這麼硬撐下去,大公子,咱可撐不過小王爺,四通當那多大的買賣啊,又經營數年,況且還有別的呢,咱要是跟小王爺拼本錢,咱余家必輸無疑,更何況,管著餘慶堂的大掌柜可是常志,這小子最知道咱慶福堂怎麼回事,隨便使出一個招兒,咱就沒法招架,這小子太他娘不地道了,剛走幾天啊,就幫著新主子對付老東家。」
鳳娣擺擺手:「這事不怨他,周少卿讓他這麼干,他敢不幹嗎,得了,無論如何先回冀州府,至於怎麼辦,我再好好想想。」鳳娣一天都沒在鹿城待,辭別了王成風冷炎就回冀州了。
望著鳳娣的車沒了影兒,王成風道:「冷盟主怎麼打算的?」
冷炎道:「她想怎麼樣都行,我聽她的。」
王成風看了他半晌道:「冷盟主倒真豁達,成風佩服。」
冷炎不禁苦笑一聲:「並非豁達,想必成風兄也知道,小妹心裡的人並不是我,故此,只能護著她,義兄又有什麼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