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告訴我你們的關係
裴櫻背對著顧懷恩,薄薄的肩膀雖瘦弱卻挺得筆直,透著一股倔強氣,那男人似乎想靠近裴櫻卻又不敢,躊躇幾分,終於開口:「在李叔叔家那幾年我那麼努力,就是為了長大了有能力去照顧你,讓你不受委屈。你在牢里不肯見我,那年聽說你受重傷差點死了,我只覺得天都灰了,覺得這麼多年的隱忍努力都白費了。現在我長大了,能夠自立了,唯一放不下的就是你。」
顧懷恩想起年少時期與裴櫻一起寄人籬下的日子,說得十分情動。
十年不見,顧懷恩更添沉穩,他向來少年老成,內斂深沉,從不肯輕易將情緒示人,此刻能把話說到這地步已十分不易。裴櫻深吸一口氣,經過十年牢獄,她以為自己已經能夠忘了當年的事情,以為自己變得足夠堅強了,可是卻彷彿更脆弱了,一看到這張面孔都會忍不住想哭。
她是不能回憶起那段往事的,於是逼著自己強硬打斷:「別說了。」
顧懷恩沉默了一會,語氣越發卑微:「我已經不住在李叔叔家了,你要是不願意跟心雨和美心阿姨回去,那你願不願意……願不願意跟我回去,我給你找地方,你舅舅和外甥都可以一起帶過去?」
「我不會跟你去的,你走吧。」
「你……真的不能夠原諒我嗎?」
「我們已經不屬於同一個世界了,你以後不要來找我了。」裴櫻聲音冰冷,斬釘截鐵。
一時兩人陷入了尷尬的沉默,顧懷恩不願意走,裴櫻如鬥雞一般梗著脖子。
蘇正則熱鬧沒看夠,但打著石膏貓在灌木叢十分不好受,腿傷發癢,他忍不住去抓,又忘了右手斷了打著石膏,一動便是一陣鑽心的疼,他「啊」的一聲,站不穩,終於從樹叢里落出來。
抬頭見顧懷恩,只好厚著臉皮假裝驚訝:「顧醫生,你怎麼在這裡啊?」
顧懷恩震驚地望著他。
蘇正則自己也覺得不好意思,於是往地下一躺,借題發揮:「哎喲,痛死我了,顧醫生,我站不起來了,能借我只手嗎?」
顧懷恩當然沒忘記蘇正則的身份,就算知道他在偷聽也拿他沒辦法只得走過來扶他。
蘇正則臉皮向來厚,拉著顧懷恩裝模作樣一頓寒暄,裴櫻早已爬上石頭山不見了蹤影。顧懷恩知道今日與裴櫻已談不出結果,懶得應付蘇正則,借口還要回市裡,告別而去。
蘇正則稍微休息一陣,待傷口不疼了,沿著山坡往石山走去。
那石頭山是此地兒童的樂園,常年被人攀爬,平緩的石頭上被踩出了各種凹槽。蘇正則傷勢大好,石頭山坡勢平緩,手腳並用,花了不少力氣才爬上去。
裴櫻坐在大石塊上,前面被兩扇高高的石頭屏風擋著,裴櫻眼神帶著一絲悲涼望著前方。他剛想探究,她已經發現了他,那雙大大的眼睛看著他,眼裡一片茫然,那是一種對世事無法把握的茫然。不知為什麼,蘇正則心裡突然泛起一陣漣漪,像有什麼東西落進了平靜的湖面。在張醫師家住了這麼久,她像個陀螺一樣不停幹活,從來都知道下一刻自己要去忙什麼,她怎麼會茫然憂傷?
裴櫻看見他來也沒說什麼,轉過頭去,仍舊望著山下發獃。
這裡地勢高,石頭屏風擋住山下人的視線,可裡面卻能看見外面。十一月的原野莊稼都收了,田隴里種了一壟一壟的菠菜,芹菜,白菜,空地里則長滿了野花野草紫雲英,滿眼的翠綠,涼風自山下吹來,混著一陣野花野草的香味和午後土地特有的清香,明明是初冬,卻讓人有幾分春天的愜意,令人心曠神怡。
「原來你躲在這兒,風景不錯。」蘇正則在她身邊找塊地方坐下來,讚嘆不已。
裴櫻孤獨慣了,有心事的時候,她尤不喜歡有人打擾,可蘇正則硬生生地闖進她的生活里,她被迫無奈過了幾天,居然也有些習慣這個他,只能由他去,一轉頭她又沉浸在自己的思緒里。
蘇正則從沒見過這麼憂鬱茫然的裴櫻,便想逗她生氣,他看著面前的巨石說:「這個山倒挺好的,炸了可以燒石灰。」
沒想到裴櫻惆悵地看著山坡道:「燒了,用來建廠房么?」
蘇正則微微一笑:「是啊,這裡將來要住八百多員工呢,要建造廠房,宿舍,發電廠,提煉廠,我們的目標是年產值兩億。」他越說越意氣風發,手豪氣地一揮,指著一大片山道:「這裡將來,整個都要被推平。」
裴櫻側望著他,沒想到,他不油嘴滑舌的時候,居然有幾分殺伐決斷,睥睨天下的氣勢。她沒說什麼,又開始望著那片山坡出神。
見她怔怔的,蘇正則終於忍不住問道:「我看見你姑姑了,她們來接你,為什麼不願意跟她們走?」
「……」裴櫻不說話。
「我聽小浩說,你父母在你七歲的時候車禍過世了,你是在你姑姑家長大的?」
「嗯。」
裴櫻這個人性子倔,吃軟不吃硬,蘇正則看了看她的臉色,斟酌著說:「你不願意跟他們回去,為什麼不跟他們說清楚,老是躲,他們下次還會來的,我聽小浩說,你姑姑來接你幾次了?」
「隨便他們吧,次數多了,總會死心的。」
「他們小時候對你不好么?」
「……」
「你姑姑家好像很有錢?」
「算是吧。」裴櫻眉宇間卻有份淡淡的倦意。
以裴櫻現在的處境來看,她最缺的無疑是錢,有了錢她可以不用如此急著嫁給那個陳老師,她也不用如此辛苦,小浩也不至於連一輛自行車都買不起,可是她說起這位有錢的姑姑來,卻彷彿是一個跟自己毫無干係的人一般。
蘇正則仰天躺在石頭上,瞧著裴櫻的背影,默默地陪她呆著,不一會兒扯草莖捅捅她:「你和那個顧懷恩,是不是真的啊?」
裴櫻情緒低落,不願意說話。
「他是不是你日記本里那個『不能讓他知道』的人?」
「他說要你原諒他,他做了什麼對不起你的事?」
裴櫻一直不回答,臉色已經黑得不能再黑,可惜蘇正則向來不做察言觀色的事,只喜歡火上澆油:「看他剛才說的話,對你倒有幾分真心,你為什麼不願意原諒他?要是跟他走,也就不用嫁給那個陳老師啦!」
「他說你在牢里差點死了,你在牢里怎麼啦?」
蘇正則問了半天,裴櫻不接話他也不覺尷尬,百無聊賴隨手從石縫裡扯了一支野花,把玩片刻,便把那花枝插到裴櫻的頭上。裴櫻沒看他,頭一甩,花枝便掉下來了。蘇正則不氣餒,又摘了一枝花往她頭髮里插,裴櫻終於惱了:「你別插了!」
蘇正則舔著臉笑一笑:「你告訴我,我就不插了。」
裴櫻不理會他,轉過頭去。
蘇正則把玩了一下手裡的花枝,果然很不識時務地又鍥而不捨往裴櫻頭上插去。
裴櫻氣得一把捋下那支花,回頭怒視著他:「你再把花□□頭上,我就……」說著她看了一眼手裡的花枝,對他威脅地一比:「我就插死你!」
蘇正則笑著無賴說:「你插死我吧,你插死我我也插。」
裴櫻怒意在胸口升騰,可是這話一說,又覺曖昧無比,裴櫻掉過頭去不願意搭理他。
蘇正則又摘了一枝花,正要插到裴櫻頭上,裴櫻背上猶如長了眼睛一般,她身子朝旁邊一避,蘇正則眼看要落空,可他彷彿早料到這一幕,身子靈巧地也跟著一轉,花沒插到裴櫻頭上,蘇正則卻把裴櫻撲倒在石頭上。
一瞬間,一種火熱的男性氣息鋪天蓋地地籠罩著裴櫻,陌生又危險,他胸口的結實勻稱的肌肉壓著她,將他的溫度傳遞過來,讓裴櫻一陣眩暈,彷彿呼吸都困難起來,理智明明告訴她應該推開他,可是手卻似乎抬不起來,心裡有一種很奇妙的感覺,她的臉紅透了,心狂跳著,想去推他,顫抖著的手還沒伸出去就已經被蘇正則握住了,她慌忙掙了掙,蘇正則不僅不放開她,沒受傷的那隻腿壓住她整個身子,這種力度和溫度讓她眩暈也讓她害怕,驚慌之間她抬起眼便撞上了蘇正則的視線,他紅著臉,眼睛錚亮。
裴櫻臉紅得要出血,心怦怦跳著,再不敢跟他對視,她掙了掙,卻發現一掙之下蘇正則將她摟得更緊。
裴櫻急得要哭了,連聲音都在發抖:「你放開我!」
蘇正則就是不放手,聲音卻突然喑啞起來:「你怕什麼?」
「你快放開我……」她被他壓在身下,掙不脫,跑不掉,一雙眼睛不敢看他卻也不知道還有什麼地方能躲得開他,東瞄西看,方寸大亂。
蘇正則危險地說:「你告訴我你們的關係,我就放開你。」
她那雙大眼睛慌成一團,毫無章法地忽閃著,吹彈可破的臉頰上嫣紅一片,櫻桃小口微張卻又因為緊張害怕微微顫抖著:「不關你的事。」
蘇正則扶正她的臉,仔細打量一番,威脅說:「不說是不是?」
裴櫻不敢看她,睫毛忽閃著。
蘇正則頭一低,猝然覆下去,一瞬間,陌生火熱的氣息充盈了她的唇齒鼻息,裴櫻只覺得腦袋「轟」地一聲,便再也不能想事情了。意識本能地告訴自己要抗拒,可是自己的力氣卻彷彿遽然被抽空了,像是被熔化了一般,她顫,栗著,微微一動便被他抵在石頭上再不能動彈。
裴櫻從未有過如此經驗,身體上這無法控制的反應讓她這樣害怕,她想叫他放開他,但是嘴巴一張,他的舌頭便靈巧地鑽進來,掠過她的牙齒和舌尖,裴櫻身子一顫,只覺得整個身子都在發軟,再沒有力氣掙扎。她的反應讓蘇正則一陣迷亂,捧著她的臉,輾轉加深這個吻,不知什麼時候他粗大的手掌沿著她衣服的下擺鑽了進去,手掌的老繭輕輕掠過她的腰,肌膚相觸,激起裴櫻身上一陣顫慄,隨後那手竟然飛快而靈巧地穿過內衣一把覆在了她的ru房上。他的力度和粗糙觸感讓裴櫻渾身一抖,意識突然清明起來,猛地掙紮起來。
蘇正則那輕柔的撫摸和慢慢揉搓被她的反抗打斷,他的呼吸突然粗重起來,用力地吻她,將她的唇完全含進嘴裡,舌頭用力深入,彷彿要將她吞了一般,覆在她胸上的手也突然加重力氣蹂-躪。
裴櫻怎麼都推不開他,那覆在她ru房上的手讓令她感到深深的恥辱,她幾乎要崩潰了,惶急中也不知怎麼竟然踢到了蘇正則的傷口,新傷初愈,蘇正則疼得受不住終於停了下來,裴櫻藉機猛地一把推開他,手腳並用慌忙爬起來便朝山下跑了。
蘇正則望著裴櫻逃開的方向,怔怔地出了一會神。坐了半晌,蘇正則才慢慢下山而去,見了裴櫻又恢復他那弔兒郎當招貓逗狗的樣子,裴櫻雷厲風行,忙裡忙外,盡量不與他再打照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