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3章 風雨欲來
柴昭面上現出冷意,符三郎更覺驚訝。柴昭已經看向符三郎:「表叔,你瞧,朕,雖為天子,卻被他們逼成這樣了。朕,實無可托之人。」
柴昭說的很真摯,但符三郎卻什麼都答不出來。
柴昭繼續道:「今日,朕不過請趙家人進來宮中,趙家的人就這樣威脅,血濺宮門,等到異日,朕,這個天子,在他們眼中,豈不如傀儡一樣。這個天下,到時,到底是誰家之天下?」
符三郎明明白白聽出柴昭的意思了,雙手不由握緊。柴昭已經對符三郎:「表叔可願幫我?」
符三郎知道自己只要說出一個是字,一切都不一樣。況且這也是君王的命令,身為臣子,該聽從的,但想到趙鎮,符三郎又覺得說不出這個是字。
柴昭看著符三郎,突然笑了:「不如,我陪著表叔去探探太皇太后?」
「時已三更,臣,臣該出宮了!」符三郎的話讓柴昭笑了:「表叔何須如此?朕操心國事,此刻怎能算天色已晚?」
宮門已該下鑰,但因今日有事,此刻的宮門還是大開的。趙德昭跪在宮門前,宮門前的禁軍,都手拿火把,卻沒一個人說話。
趙德昭看著宮門開處,除了一團黑暗,什麼都看不到。也聽不到。四周的安靜十分詭異,趙德昭在等待,等待著柴昭的軟化,或者,是……。
這樣的結局,趙德昭不敢去想,也不願去想。可真如此又有什麼好怕的呢?自己這一輩子,能為兒孫們做這一件事,也夠了。
寧壽殿內,帷幔低垂,符太皇太后躺在床上,雙目緊閉。柴昭帶著符三郎走進來,符三郎的腳步放的很輕。柴昭已經走近符太皇太后的床邊,符三郎剛要行禮,卻看見床上的符太皇太后雙目緊閉,面色灰白。
符三郎頓感難受,出征之前,符太皇太後身體還很硬朗,對自己期望甚大,但現在,怎麼就變成這樣了?
「表叔,我也不怕告訴您,曾祖母她,就是擔憂這件事,才會在告廟之後,突發卒中。」柴昭的話讓符三郎眼中有些濕潤,柴昭看向符太皇太后:「表叔,若母親還在,趙家舅舅的事,想來母親也能做出抉擇。」
趙瓊花和趙鎮是親兄妹,親兄妹之間,有什麼話不能說?即便是有了爭執,親兄妹之間,也能很快化解。柴昭的意思符三郎明白,他只看著符太皇太后,久久不語。
「表叔方才說,已經很晚了,表叔也該回府了。來人,送表叔出去!」柴昭高喊來人,符三郎沉默地給柴昭行禮之後離開。
柴昭坐在符太皇太後身邊,看著符太皇太后,聲音喃喃:「曾祖母,我曉得,你是醒著的,你怎麼不睜眼呢?您是不是怕,您害怕什麼呢?您要的是我把這天下牢牢握在手心,我會做到的,你為何不高興呢?」
符太皇太后睜開雙眼,眼中有淚,柴昭又笑了:「曾祖母,您瞧,您和我比起來,是不是太沒手段了。我是天子,天子的話,是沒人能違抗的。」
符太皇太后眼中的淚流的更急,柴昭面上的喜悅更深,明日,會再次召見符三郎,到時,符三郎會答應的,取趙鎮而代之,這是讓任何人足以動心的事情。
符三郎出宮之時,並沒經過趙德昭所在的宮門,他看向那道宮門,眉頭深鎖卻什麼都沒說。
趙德昭還跪在那裡,風越來越冷,趙德昭覺得自己的膝蓋已經麻木了。
開著的宮門處,有人奔跑出來,趙德昭能看見,是個小內侍。這內侍並沒看趙德昭,而是高聲喊道:「官家有旨,賜寧國公,自盡!」
最後兩個字進到趙德昭耳里,不等趙德昭反應過來,一支箭已經飛來,直插趙德昭的喉嚨,趙德昭想要站起身,卻什麼動作都沒有,血濺到內侍的靴上,內侍又道:「官家有旨,寧國公為國盡忠,當厚葬。並傳召趙府兒郎入宮,著意安慰!」
這一切胭脂和永和大長公主婆媳都不知道,她們倆被送進潘太皇太後殿后的一座小院落中。這座院落內的所有傢具都是竹子做的,所有的角都是圓的。
抬頭看去,永和大長公主已經驚訝地道:「宮中,什麼時候多了這麼一座沒有梁的院落?」
沒有梁,那是連懸樑自盡都沒辦法,再加上這些傢具。胭脂已經低聲道:「這是防止我們自盡呢。」
「官家,到底要做什麼?難道他真是被惡鬼附體?」永和大長公主坐在竹椅上,憂心忡忡。
胭脂坐在她的身邊:「公主,現在想什麼都晚了,也許,官家是要用我們來威脅大郎。」
胭脂的話讓永和大長公主凄厲一笑,門被推開,宮女拿著食物進來,連裝食物的碗盤,也一概是竹做的。
柴昭,還真是嚴防死守,要防止自己和永和大長公主自殺。
「官家說,請柳國夫人和大長公主用膳,還說,若兩位不肯用的話,那只有去把兩位府上的下人都請來,兩位不肯用一頓,就殺一人,直到兩位用膳才可。」
宮女的語氣很恭敬,如同說最平常不過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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胭脂拿起筷子,端起碗,對宮女道:「還請回去轉告官家,不到最後一刻,我不會死的。請官家放心。」
宮女退下,門重新關上。
「姐姐,為何哥哥要讓趙家小娘子和我一起玩耍,還叮囑我,不能欺負趙家小娘子?」蘭台公主問著鄒芸娘,鄒芸娘搖頭:「女兒,你要知道,在這宮中,要過的平安,很多時候別問為什麼?姐姐只能告訴你,要好好地過,就只有聽你兄長的話。他是天子,是這天下的主人。你,不能視他為普通兄長。」
蘭台公主點頭,偎依進鄒芸娘懷裡,鄒芸娘把女兒摟的很緊。
趙捷兄弟還在趙府門前等待,趙迅已經困的靠著哥哥的肩膀睡著。趙捷還睜著眼睛,等著事情的變化。
馬蹄聲傳來,不等趙捷抬頭,馬上的人已經道:「寧國公已為國盡忠,官家說,請趙家兩位小郎君,入宮去好生安慰著。」
話音剛落,就有人上前來拉趙捷兄弟,趙迅被吵醒,迷糊中說了一句:「娘,別吵我。」趙捷的一顆心在往下沉,祖父已經沒了,那娘和祖母呢?官家,到底要做什麼?要把趙家連根拔|起嗎?
趙捷把弟弟的手握緊,趙迅已經揉著眼睛,看著面前這一群人。這一次,趙捷沒有再反抗,當然,也是因為趙捷知道,反抗是沒有用的。
爹說過,任何時候,都要留著這條命,等待轉機。
趙捷帶著弟弟上了馬車,馬車離去,禁軍頭領已經把這座府邸圍住,在門口貼上封條,不許人出入。
老衛一直守在公主府門口,聽著外面的動靜,等到大門被貼上封條的聲音傳來,老衛忍不住吸了一口冷氣,若說要抄沒,為何沒有旨意下來?若說什麼都沒得罪,為何又做這樣的動作?
老衛轉身,身後所有的公主府下人都看著老衛,老衛嘆氣:「現在,什麼都不知道,只知道不許我們出入。先把兩個府邸的人都集中起來,還有廚房內的米糧有多少,都拿出來。從現在起,不管是誰,一天只能吃一頓,總要等到……」
「咱們府里,還是有幾塊菜地,還有一塊田的。」有人突然這樣說。老衛不由苦笑:「那點菜,那點田,種出來又夠幾個人吃?」
兩個時辰前,這府里的人都還不擔憂要吃什麼,可現在,擔憂吃什麼就已迫在眉睫。
老衛吩咐完就往通向趙府的那道門走,好在外面雖被封住,裡面的通道卻沒被封掉。見老衛過來,急的六神無主的老吳急忙迎上去:「都不知道出了什麼事,這才轉眼之間,就什麼都變了。現在也出不去,要說十天半個月的,這府里吃的還夠,可再多,誰家存了這麼些米糧?」
老衛把安排說下去,老吳點頭:「也只有如此了,但願十天半個月之後,事情能有轉機。」
老衛眉頭緊皺,也許,十天半個月後,等來的是米糧全空,要府里這麼多人都餓死的消息呢?
這一夜過去之後,趙德昭的死訊已經傳遍汴京城,只是有人想來趙府弔唁的時候,卻發現趙府被貼上了封條,包括旁邊的永和大長公主府。
這樣的變化讓眾人都摸不著頭腦,到底發生什麼事了?趙鎮不是還在外面嗎?
「祖父,祖父!」曹休匆匆跑進曹彬的房裡,把這消息一說。
曹彬的白眉緊皺:「官家這是要做什麼?」
「現在外頭都在猜,在猜表兄是不是在外叛了,官家才這樣對待?」曹休的話讓曹彬搖頭:「不,你表兄不是這樣的人,況且這京中還有他的妻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