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1章 鬧騰
內侍應是正打算出外,聽到外面傳來說話的聲音。內侍側耳細聽就道:「官家,是兩位太妃回來了!」
「她們還真有臉,一大清早就跑去朝賀,那等亂臣賊子,見了就該當面啐上去!」柴昭恨恨地說。
內侍忙道:「官家,在人……」柴昭不等內侍說完,就看向內侍,內侍急忙住口。柴昭的神色這才稍微和緩一點,示意內侍出去。
內侍剛退出去,鄒芸娘和蘇太妃兩人就走進來。
瞧見她們兩個,柴昭怒道:「你們連規矩都不懂了?不經通報,不經允許,竟進入朕的屋子!」蘇太妃撇一下唇,並沒搭理柴昭。
鄒芸娘已經道:「昭郎,今日你並沒入宮朝賀,聖人和老娘娘都特地問起你,知道你偶感風寒,命御醫跟我們前來,並賜下藥材和……」
「拿走,拿走!全都拿走,朕不要他的假仁假義,朕,朕才是,才是真龍天子,天命所歸!」柴昭的怒氣更大。
蘇太妃鼻子裡面哼出一聲:「昭郎你真是耍小孩子脾氣,這時候還說這樣的話。難道不曉得,我們人人現在都在趙家人手裡吃飯?你想讓我們一個個沒得吃穿,去……」
柴昭已經拿起一個硯台往蘇太妃頭上打去:「滾,朕當初就該……」
「就該怎樣?」蘇太妃頭一偏,那硯台掉在地上。蘇太妃看著柴昭,眼中全是怒火:「當初是不是你連我也想殺?你殺了我兒子還不夠,還想殺我?你這樣的人,全無心肝,老天怎麼不一道雷把你給劈死?」
柴昭撲上去就要去打蘇太妃:「朕是天子,誰叫你兒子覬覦朕的皇位?別說你,連那死老太婆也該死,該死,全都該死!」
鄒芸娘震驚地站在一邊,儘管這些事情鄒芸娘全都知道,但知道是一回事,柴昭說出又是另一回事。
蘇太妃見柴昭撲上來打自己,先是讓了一下,接著就伸手去撕柴昭:「天子?你還當你現在是天子?倒行逆施,老天怎麼不早點把你收回去?你這樣的人,不知有父母,不知有弟兄,不知有天地,有什麼資格做天子。」
屋裡的吵鬧傳到外面,從人急忙進來,見柴昭和蘇太妃打成一團,鄒芸娘在那站著驚訝的說不出話來,有內侍忙道:「鄒太妃,這裡您輩分最高,您說句話罷!」
「蘇姊姊,曉得您心裡有氣,可怎麼說,昭郎也是……」鄒芸娘話沒說完,蘇太妃已經抬起滿是淚的眼:「你這會兒說我?我有什麼好和你比的?沒有你受寵,沒有你受待見,就一個兒子還戰戰兢兢地,就等他封王出外,我去做個太妃,一輩子就這麼一點念想。可他呢,做了什麼?不過就是太皇太后多賞了點東西,他就能把我兒子給毒死。若他要毒死你的蘭台,你怎麼想?到了現在,難道你還要忍氣吞聲?敬他為主?不敢說一句?君君臣臣,君不似君,臣為何還要守臣道?」
柴昭趁蘇太妃說話時候,一口咬在蘇太妃肩膀上,蘇太妃尖叫一聲,就對內侍道:「來啊,拿根繩子,把這人給我捆起來!」
「蘇姊姊,不可!」鄒芸娘只說了這麼兩句,蘇太妃已經對鄒芸娘冷笑道:「他現在已經不是皇帝了,不是那高高在上的人了,我們是他的庶母,對他是有管教之責的。」
說著蘇太妃一疊連聲地叫人拿繩子過來,柴昭叫的聲音更大,蘇太妃見沒人拿繩子過來,索性解了腰帶,上前拉住柴昭,用腰帶把柴昭的手給捆起來,內侍瞧著蘇太妃的動作,也不敢上前相勸。
御醫先到符太皇太後殿內,給符太皇太后診脈。潘太皇太后現在是和符太皇太后住在一起,以侍疾之名也沒去朝賀。
等御醫診過脈,潘太皇太后問了幾句,知道符太皇太后病情和原來一樣,還是那樣養著就是。潘太皇太后剛想說話,就聽到柴昭那邊傳來的吵鬧聲。潘太皇太后側耳聽了聽,眉頭皺的很緊。
這吵鬧聲御醫也聽到了,不過這御醫在宮內近三十年,換了好幾任皇帝乃至趙鎮上位還能繼續待著,憑的就是嘴緊,因此這御醫只對潘太皇太后道:「老娘娘,等臣前去,給殿下開上安神的葯就可!」
潘太皇太后的臉皮不由漲紅,對這御醫點頭,御醫也就告退。潘太皇太后這才坐回符太皇太後身邊,聲音低喃:「婆婆,難道說,真是天絕我柴家,昭郎如此,如此……」
別說是做天子,就算是普通人家,有這麼一個兒子,也不敢把家業相託付的。潘太皇太后眼中不覺有淚。符太皇太后緊閉的雙眼也有些濕潤。婆媳二人一坐一躺,各自傷感而已。
德壽宮各殿之間,相距不遠。御醫趕到時候,柴昭已被蘇太妃用腰帶把雙手捆住。柴昭口裡還罵個不停,蘇太妃正準備脫下自己的襪子塞到柴昭嘴裡,見御醫進來,蘇太妃忙住手,但面上的神色已經落到御醫眼裡。
這御醫只當沒看見一樣,走到柴昭跟前對他行禮,請他把手伸出。
柴昭看見熟悉的御醫,一口唾沫就吐到那御醫臉上:「呸,當日我們柴家是如何對你,現在一轉眼就從了趙家!要不要臉?」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面精彩內容!
御醫對內侍示意,要他們把柴昭的手給放開,這才對柴昭道:「殿下可能是上火了,由臣給你開上幾味安神的葯!」
「我不吃,你給我開什麼葯,我也不吃,趙鎮一定容不下我,他會在葯里下毒!」柴昭在那大聲叫著。鄒芸娘想起方才蘇太妃說的話,還有昔日先帝過世時候的傳言,只覺得渾身冰涼。
難道說真是柴家人的天命?不被自己家人毒死,也要被外人毒死?
「鄒妹妹,這會兒御醫給他診病,我們也走吧!」蘇太妃從內侍手中拿過腰帶,重新系好,當做什麼事都沒發生一樣對鄒芸娘說。
鄒芸娘想回答蘇太妃,可卻覺得喉嚨堵的很厲害,什麼都說不出來。蘇太妃見鄒芸娘不理自己,也就轉身離去。
鄒芸娘遲疑過後才邁出殿內,看著外面的藍天白雲,鄒芸娘覺得雙腿沉重。報應,這是不是報應?
「姐姐,您怎麼了?我喊你好幾聲你都不答應!」蘭台公主在鄒芸娘面前晃了晃手指,鄒芸娘這才發現自己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回到自己殿內,鄒芸娘把女兒抱在懷裡。
「姐姐,您把我抱的太緊了!」蘭台公主撒嬌地說,鄒芸娘卻沒把女兒放開,這個時候,只有女兒身上傳來的溫暖,才能把心頭的堅冰融化一些。
也許,我錯了!那日胭脂說的話又在耳邊。拋掉一切,只為榮華富貴,所得的,真的值得嗎?鄒芸娘抬頭看著這宮殿。
德壽宮雖比皇宮要小,殿閣要矮,但昔日柴旭住進來之前,進行過修葺,此後趙匡義也修葺過。雕樑畫棟勾龍畫鳳,一點也不缺。
這些曾被鄒芸娘拚命追求的東西,此刻卻填不滿鄒芸娘的心。有許多已被遺忘的東西此刻又漫上心田。鄒芸娘聽到自己的心在跳動,好像很久沒聽到心這樣跳動了。
「姐姐,姐姐!」蘭台公主的聲音已經帶上了點焦急。鄒芸娘回神過來,瞧向女兒,輕輕搖頭:「沒事,我沒事,只是想起很多事來。」
「姐姐想起母親了,還是想起爹爹?」蘭台公主的聲音輕柔。鄒芸娘面上露出一絲笑:「我既沒想起你母親,也沒想起你爹爹,姐姐只是,只是突然覺得傷心,你讓姐姐抱抱你!」
蘭台公主點頭,任由鄒芸娘把自己抱的很緊!鄒芸娘忍住眼裡的淚,不讓淚滴落。此刻的鄒芸娘想起的,是那個自己在鄉下的爹。
當初的鄒芸娘有怎樣地怨恨自己的爹為何不是忠義伯,而只是鄉下的一個老農時,就有多後悔當初的怨恨。如果在爹死之前,對爹更好一點,是不是此刻就不會這樣難受?
「哦,鄒芸娘上表,懇請在家鄉為她的生父修墓?」胭脂聽到女官稟報,話語里難免帶上驚訝。
「是,臣等也沒想到,鄒太妃竟會這樣上表,縱然現在鄒家已經和原來不同,但原先的恩典,全是給鄒家的,因此官家才命人來問聖人您的意思。」女官的話裡帶著遲疑。
胭脂想了想就道:「罷了,出去告訴官家,就說准了!畢竟這件事,統汴京城都曉得內情如何!賜三千貫,白銀千兩,傳詔當地,命他們置辦祭田,修葺墓地。」
女官應是,轉身下去。
也不知道鄒家聽到這個消息,又會怎樣想?胭脂淺淺一笑,不過,這是鄒芸娘和鄒家的事了。
鄒芸娘上表懇請為生父修墓的事,很快就傳到鄒家,鄒大娘子一聽就跑來和秋氏商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