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回到部隊的第三天,a師就接到了特種大隊發給徐沂的信函,信上通知他已通過了選拔,擇日即可前往大隊報到。收到這封信函,作訓處的李處長又犯難了。他拿著這個去找參謀長顧淮越,在他辦公室蘑菇了快一個小時。
顧淮越好笑地看著他:「這封信是給徐參謀的,你應該直接去問他個人的想法和意見,找我有什麼用?」
李處長愁眉苦臉:「早找過了,說是還沒考慮這個問題。再說了,師裡面真願意放他走?就沒人找他談談話?」
顧淮越沉吟片刻,接過信函看了一看,又遞還給李處長。
李處長抬眼看他,不知道他是什麼意思。
「我是能找他談談。」半晌,顧淮越說,「但留不留得住這個問題,別說是我,怕是師里第一把手都決定不了。」
李處長聽糊塗了:「難不成特種大隊那邊強行要人?」想想又不對,特種大隊再厲害編製在那裡放著,一個團一級的單位不可能為了一個兵公開跟師一級的單位叫板。
顧淮越輕笑:「要真是這樣也好辦,現在點名要徐參謀的,可不止一家。」
李處長眼皮猛地一跳,連師長都拒絕不了的,能有誰?集團軍?軍區總部?越想李處長心越顫,敢情這徐參謀是大有來頭啊!
此時此刻,大有來頭的徐參謀正在操場跑道上勻速跑著步。難得一個陽光燦爛的天氣,十幾圈下來,出了一身的汗,感覺舒服透頂。操場上,一撥撥今年剛招進來的新兵正在訓練。新兵連連長認識徐沂,見他停下來喝水,便招招手將他叫了過去。
他將新兵集合起來,對著隊伍說:「給大家介紹個人物,咱們師鼎鼎有名的徐參謀,我上軍校時的老同學。也是你們幸運,再晚來幾天就見不著咱們徐參謀了。上哪兒去啊?這還用問,當然是特種大隊!全軍區選那麼幾十個人,就是當了炮灰那也光榮,更別提咱們徐參謀過五關斬六將,一舉還拿下了通關王牌。下面,有請徐參謀講幾句!」
徐沂站在一邊喝著水,聽完這話,笑了,眼睛微微眯了起來:「有什麼可說的,我這氣還沒喘勻。」
這話一說完,新兵們的掌聲更熱烈了,他也不得不伸手壓一壓。
「真沒什麼可說的。」看著一張張年輕的臉龐,徐沂說,「以前剛下連的時候當過兩年指導員,思想工作做多了說起話來根本不用過腦。現在離開我的老連隊也快一年了,話說少了,嘴也笨了。」
「沒讓你做思想工作,我這還有指導員呢,你就傳授點訓練心得,秘訣。快點,別藏私啊。」新兵連連長笑著催促。
徐沂也笑了,笑過之後他說:「別聽你們連長瞎說,當兵,如果你只想當好一個兵,就沒什麼捷徑。老實做人,紮實做事,就這八個字吧,要是能都做到了,你不一定有多大的成功,但一定能成為一個好兵,因為你能踏踏實實地生活。」他說著,表情愈發溫和真誠,「只要能夠踏踏實實地生活,在哪裡都一樣。」
他說完,年輕的新兵安靜了片刻,又熱烈地鼓起了掌。
新兵連連長卻聽出來了不對勁,再想抓住他問幾句的時候,那人已經走遠了。
講了一段話下來,徐沂看到了顧淮越顧參謀長。就站在距離操場不遠的一顆白楊樹下,也不知什麼時候過來的。
徐沂走過去打了個招呼:「參謀長。」
顧淮越看著前方的新兵訓練,不緊不慢地說「我瞧你是過分謙虛了,不做思想工作了,可隨便說出來幾句話還是挺有道理。」
徐沂笑了,沒說話。
顧淮越移開視線,上下打量徐沂幾秒,說:「走走吧,我有話跟你說。」
兩人沿著操場慢慢地走向後面的小倉庫,走出去幾步,顧淮越才問:「特種大隊那邊將信函寄過來了,你要是願意,明天就可以給你辦理調動手續。」
徐沂怔了下,沒想到顧淮越會這麼直接,一上來就說這話。
顧淮越也看出來他的詫異,他挑了下眉,說:「我知道你怎麼想的,要是政委找你,恐怕是要挽留你。可我不是代表師里找你談話,所以也就不跟你說那麼多廢話了。不過我們說什麼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想去哪兒。」
緘默許久,徐沂說:「其實,我也不清楚。」
「不清楚?」顧淮越看他,「不清楚你當初還參加這個選拔賽幹什麼?我不信你會做這種毫無目的的事。」
徐沂輕抿下唇,微微笑了:「這話說出來我自己都不會信,可是參謀長,當時報名的時候我腦子裡是一片空白,這話我對李處長也說過,我只想要這個過程,至於結果,從來沒有考慮過。」
顧淮越也沉默了,兩人慢慢地走過小倉庫,上了倉庫后的一個山頭。從這裡俯瞰過去,可以一覽a師營區的全貌。這樣的畫面曾經被一個評論雜誌航拍到,作為b軍區的配圖之一,用一個大版報道了中國陸軍的核心力量。所以說a師也是極為優秀的,能被這樣一個地方留住,也是對人的一種肯定。
視線從營區上空掠過,顧淮越打破沉默道:「那你可要想好了,如果這一次的機會你不把握住,可能就沒有下一回了。到時候你再後悔,就來不及了。」
「我知道,就是因為每次想到放棄的時候不會覺得捨不得,所以我才覺得猶豫。放在以前,當飛行員或者進特種大隊,這是我抓心撓肝一門心思想要做成的一件事,就是所謂的理想或者抱負。可到了今天,我放棄了唾手可得的機會,卻也不覺得可惜。」
「那是因為你在乎的東西變了,有些人或者事排在了你理想和抱負的前面。」
顧淮越一語中的,徐沂也不隱瞞了:「也許如此,我現在想的更多的是家庭。身為軍人要舍小家顧大家,可越是這樣,我越覺得放不下。恬恬,她畢竟跟嫂子不一樣。」
「不容易,終於把心裡話說出來了。」
徐沂輕笑了下,又說:「但還是有些不安的,總覺得丟掉了年輕時的熱血和衝勁。」
顧淮越笑了出來:「剛還對新兵振振有詞地說要踏踏實實地生活,在哪兒都一樣。怎麼現在去不了特種大隊就說丟掉了熱血和衝勁?」他看徐沂一眼,「行了,你也不需要再糾結這些了。這是師部上午剛下的命令,原本想著等你做了決定再考慮著是否要通知你,但現在既然你心裡這桿秤還上下搖擺著,那我就再給你加個砝碼。」說著,塞給他一個信封。
「師部的命令?什麼命令?」徐沂蹙眉。
「你自己看看不就知道了。」說完這一句,顧淮越就率先離開了。
徐沂摸了摸信封的厚度,從裡面只取出來一張紙,是師部上午剛發下來的紅頭文件。匆匆看過一遍文件內容,徐沂愣住了。又讀一遍,他明白過來了,拔腳去追顧淮越。
「參謀長——」
「阿嚏——」剛打好飯在食堂坐下,褚恬又側身打了一個噴嚏。打完之後她揉揉鼻子,小聲道:「今天怎麼老打噴嚏。」
坐在對面的馮驍驍遞過去一包紙巾:「下班去拿點葯吧,估計你是感冒了。」
「不用。」褚恬聳聳肩,「感冒不用吃藥,多喝點熱水就好了。」說著捧起湯,小口小口地喝著。
馮驍驍上下打量著她的臉色:「說真的,恬恬。我覺得你真該去醫院看看了,這幾天你的臉色看上去很不好。」
「沒事啦,我自己知道是怎麼回事。」褚恬滿不在乎道。
「怎麼回事?難不成還能是跟你老公吵架了,心情不好?」
褚恬覺得馮驍驍有點神:「這你都看出來了?」
馮驍驍哼一聲:「我還不知道你!」
褚恬嘻嘻笑了兩聲:「是吵架了,不過和好了。確切地說,是他單方面向我求和,我還沒想好要不要原諒他呢,觀察一段時間再說。」
這話說出來也就她自己信了,馮驍驍才懶得打擊她呢,她夾起紅燒獅子頭咬了一口,美味至極,催促褚恬也趕緊嘗一嘗。
褚恬打心底里不願意吃這麼油膩的東西,可又覺得該吃些肉補補了,便咬了一小口。這一咬不打緊,還沒咽下去,肚子里便開始翻江倒海,她連忙捂住嘴,奔向廁所。
馮驍驍被她嚇了一跳,也趕忙跟去了。只見褚恬半蹲著,將剛吃進去的一點東西全吐出來了,剩下全是在乾嘔,整個人看起來可憐極了。
馮驍驍走過去扶住了她:「恬恬,你沒事吧?」
「我沒事——」話沒說完,又是一陣乾嘔。
「我送你去醫院吧?是不是又吃壞肚子了?」見褚恬不說話,馮驍驍有些干著急。突然間,她想起了什麼,便忙問褚恬,「恬恬,你這個月那什麼來了嗎?」
啊?
褚恬被這麼一提醒,連吐也忘記了:「好像……沒來……」
馮驍驍這下是真急了:「你說你!快起來,咱們去醫院!」
「不是——」褚恬腦子亂了,「不一定是懷孕啊,我那個有時候不準,隔一個月不來也很正常。」
馮驍驍才不聽她說這個:「不管怎麼樣,去醫院檢查下總是好的。沒什麼事兒,也能讓人放心。」
「哎,驍驍,你先別急——」褚恬拉住馮驍驍,「我手機響了。」
是宋可如打來的電話,褚恬平復了下呼吸,按下接聽鍵。
「恬恬啊……」只叫出她的名字,宋可如的聲音就哽咽了。
褚恬頓時緊張起來:「媽,您別哭啊,怎麼了,出什麼事了?」
宋可如抽抽噎噎了一分鐘,才說出一句完整的話來:「恬恬,有件事我要告訴你,你要做好心理準備。」
「什麼事,您快說呀!」
「徐沂,徐沂這小子——」宋可如情緒又有些崩潰了,急的褚恬的心都快從嗓子眼跳出來了,她才說完一句話,「這小子要去特種部隊!」
「什麼?」
褚恬感覺自己耳邊嗡嗡響了兩聲,她愣愣地看著馮驍驍的臉,聽不見她急切的問話。她抬頭看了看天空,燦爛的陽光照在她身上,下意識地閉了閉眼睛,而後,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