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關係

周一，校園裡沉浸在一片歡樂的氣氛之中，上周末的比賽冰帝大勝，所有的人都在對這場比賽津津樂道，不過網球部部長的臉上仍舊是那副理所應當的表情。大概只有獲得全國冠軍，才會讓跡部景吾的臉上露出滿意的表情吧。

「中午在頂樓聚餐，叫了外賣，下課快點過來。」最後一節課之前的課間，部長大人高傲的留下一句話，領著網球包走了。

最後一節課是體育課，男生和女生分堂，男生學習網球，女生學習游泳，這讓女生們很不滿，要知道她們更想去網球場練練。

學校對體育課並不十分重視，開設這課程，也不過是為了給這些小姐和少爺們一個消遣的時間。泳池周圍是一片空地，沒有什麼樹木遮擋，班裡的女生大多都躲在更衣室里聊天，水池裡游泳的學生並不多。不過，這倒是稱了迦葉的心意，沒有人最好，她可以好好享受學校的游泳池。

好不容易熬到下課，水裡的人一鬨而散，不一會兒就只剩下了她一個。上周末因為去遊樂園跟教練請了假，心裡還是有些不安，擔心跟不上其他人的進度。這會兒沒有人，抓緊時間練了兩遍動作，迦葉才回到更衣室，裡面早已經是人去樓空。洗了頭髮，也顧不得吹乾，就往天台跑，部長大人都親自發話了，她豈有遲到的道理，而且，她確實有些餓了。

迦葉到來的時候，顯然被天台上的陣勢嚇到了。一張能容納十幾人的長桌擺在天台上，白色的印花桌布，燭台，還有琳琅滿目的美食，這在舉行聚會嗎？

「迦葉，你終於來過。」忍足沖她招了招手「我還以為你忘記了路，正想去找你呢。」

忍足這傢伙還真是的，她又不是白痴，還能在學校里迷路不成。

「看你想吃什麼，自己拿，今天小景請客，千萬不要對他客氣。」忍足很紳士的遞給迦葉一個乾淨的盤子，又將餐巾遞到她的手中「上完游泳課，一定餓了吧。」

在坐的這些傢伙，雖然看起來有些傲慢，實則對人很有耐心，和他們接觸的過程中，迦葉完全感覺不到失語的尷尬，相互間的交流，她只需要點頭或搖頭回應就可以，這和之前所預料的情況有所不同。

有朋友一起吃飯，自然比一個人用餐有趣的多。這也是為什麼迦葉願意聽忍足的話，按時來這裡報道的原因。

「迦葉，這個很好吃，你嘗嘗。」旁邊的慈郎放了塊蛋糕在迦葉的盤子里。

草莓蛋糕，迦葉在心裡無奈的搖了搖頭，慈郎對甜食還真是個偏執狂啊。

「不知道德國有沒有好吃的甜點，還真是期待呢。」

「慈郎，想去德國，你也要先被選上才行啊。」向日不是想打擊隊友，而是給他個善意的提示。

【你們要去德國嗎？】迦葉用眼神詢問忍足。

「日本青年網球協會有個去德國交流的活動，大約兩周。」忍足笑了笑「不過，不一定所有的人都能去，其他學校的對手也會申請，要通過選撥，確定最終赴德人選。」

原來是這樣。這件事情，迦葉聽幸村提起過。他已經報了名，預備參加選拔。交流活動的時間剛好就是她要去德國參加比賽的時候，兩個人還約好要在德國碰面呢。沒想到，冰帝這邊也會這麼積極。

【侑士也會參加嗎？】迦葉問了問坐在身邊的人。

「嗯，事實上，部長下了命令，冰帝所有正選隊員都要報名參加。」忍足撇了撇嘴，看了一眼自家的部長。

真的是跡部的作風，迦葉吐了吐舌頭。

「可惜，不能帶迦葉一起去。」忍足聳了聳肩膀，摸了摸迦葉的頭「你在家裡，要乖乖的，記得按時吃東西。」

迦葉一頭黑線，他把她當成了什麼，寵物嗎？誰要他帶她去德國，到時候，還不知道誰能去，誰不能去呢。

不過話說回來，這件事情要不要告訴侑士呢，畢竟是朋友呢。可是，又沒有特別要提到的理由，畢竟之前練習花樣游泳的事情也沒有說起過。還是算了吧，想了想，還是把嘴邊的話咽了回去。

「靈姐姐，靈姐姐。」

下午放學，剛走出教學樓，就看到了早已等候在那裡的橙發女孩。今天，她將正式回到美作家生活。本來以為來接她的會是哥哥，可是為什麼小謹會出現在這裡呢？

「姐姐，你發什麼愣呀，我和媽媽來接你回家啦。」女孩撲上來，親切的抱住了她的胳膊。

媽媽？是指井上初？迦葉傻傻的被小謹拉著，走向校門口。

冰帝校門的對面，果然停著三兩黑色的轎車，中間那輛加長的黑色林肯窗戶緊閉，看不到裡面的情境。外面隨扈打扮的四個人各自站在車的四個方向，隨時警戒著外面的境況。

見小謹從校門裡出來，其中一個隨扈彎下腰，對著後車窗說了什麼，車窗玻璃緩緩的落了下來。

井上初坐在車裡，遠遠的看著那個跟在自己女兒身後的少女。沒想到，今天她竟然要親自接這個小賤人回去。當初只所以放她一馬，完全是看在她已經是個不會說話又瘋瘋癲癲的廢人，以為再也不會見到她。卻沒有想到，幸田家的那群混蛋，竟然堅持要這個小賤人繼承家族事業，甚至美作彥提出由美作玲繼承，他們也不接受。真不知道幸田家的那些老傢伙怎麼想的，一個小啞巴，什麼都不懂，要回去能做什麼。

想到自己的丈夫還要求她親自來接幸田幼子那個賤人的女兒，井上初便覺得一肚子氣。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裝，井上初的臉上掛著公式化的笑容，推門下了車。

「靈，阿姨來接你回家了。」

真的是她，迦葉看著面前的女人，她竟然會親自來接她，還真是難為她了。

幸好她是各不能說話的人，否者這個時候還真的不知道跟這個人說些什麼。

這些人，真是太引入注意了，有必要嗎，每次都跟著那麼多人。好像真的會發生什麼危險一樣。不過，也說不定，做了太多壞事吧。

茂密的樹枝從灰色的高牆裡探出頭來，黑色的鐵門將院子裡外隔成了兩個世界，大門在他們身後緩緩關上，那沉重的落鎖聲提醒著迦葉，只屬於涼宮迦葉的人生，終於還是結束了。

「靈，你終於來了。」通往大宅的小路上，美作玲早就等在那裡，見迦葉出現，立刻迎了上來。

「玲，看你急的，迦葉回家，你們每天都可以見到了。」井上初帶著管家和一乾女仆跟在後面。

「少爺，我看還是先帶小姐進去吧，先生還等著呢。」加藤也在旁邊催促著。

「對，對，以後我們有的是時間。」美作此刻心情大好，拉著妹妹「走，我們吃飯去。」

被玲一路帶到了餐廳，上次來這個地方用餐的時候，根本沒有來得及好好的觀察。這次終於看清了裡面的樣子，精美的吊燈，華麗的波斯地毯，富有異國風情的壁畫，以及有些礙眼的，親密的一家人。

父親坐在主位上，右側坐著井上初和小謹，迦葉和哥哥坐在左邊。

「靈，小謹一直盼著你可以回家，你看她多高興。」美作彥自然是很高興「來，先不說別的，先用餐吧，忙了一天，孩子們都餓了吧。」

父親不停往她碗中夾菜，讓她有點不自在，他越是那麼特別的對待她，反而讓她更清楚的感覺到，在這個家裡，她是個外人。

「菜還合口味吧，爸爸不知道迦葉現在喜歡吃什麼，就讓廚子做了些玲喜歡吃的東西。記得小時候，你們兩個喜歡的東西都是一樣的，應該至少不會討厭吧。」

迦葉點了點頭，表示很好。

「那就好，以後想吃什麼，就告訴管家。你能回來，爸爸真的很高興。這些年，你受苦了，爸爸一定會好好補償你的。」

補償嗎？迦葉在心裡冷笑著，她失去的東西，用什麼也補償不回來了。

飯吃到一半的時候，院子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突然傳來狗的狂吠聲，隱隱約約的聽到有什麼人在爭吵，而且聲音越來越大，也引起了美作彥的注意。

「外面怎麼回事？」

「先生，夫人，抱歉，打擾你們用餐了吧。」加藤管家從外面慌慌張張的跑了進來。

「加藤，你怎麼做事情的，不知道今天是二小姐在家裡吃的第一頓飯嗎？」井上初也跟著埋怨了一句「外面什麼人在吵呀，這麼不懂規矩。」

「先生，夫人，這……」加藤皺著眉頭，看起來有些委屈「是幸田家的各位主事闖了進來，說是要來見……」

迦葉看到，老管家和父親的目光一時間都落到了她的身上。

「他們消息倒是挺靈通的。」美作彥看了看迦葉「你告訴他們，小姐現在還沒有做好準備見他們，讓他們先回去，等時機到了，我自然會帶著大小姐去幸田家。」

「先生，他們不會聽我的，不然還是勞煩您親自去跟他們說吧。」

「也好，也只有我能壓得住他們。」美作彥撤掉餐巾，從椅子上站了起來「你們先吃，我去看看。」

「我也陪你去吧。」井上初也跟著離開了。

迦葉放下手中的刀叉，擔憂的看向美作玲。

【發生什麼事情了？他們說的小姐，是指我嗎？】

「別擔心，都是大人的事情，和你無關。」美作笑著，摸了摸妹妹的頭「快點吃飯，一會兒帶你去看房間。」

迦葉點了點頭，「很乖」的低下頭，繼續和自己盤子里的食物奮鬥。

「哥哥，一會兒我去幫靈姐姐收拾東西吧。」小謹好心的提議。

「不用了，妹妹的東西，我會幫她收拾的，不勞煩你了。」

毫不留情面的拒絕，完全不顧及女孩的感受，連迦葉都覺有些過分了，抬頭看了看對面的小謹，果然，那女孩臉色一陣黑一陣白，失落的情緒一目了然。

【哥，讓小謹來幫我吧，女孩子的東西，你這個男生看到不太方便啦。】

迦葉扯了扯美作玲

「你確定想讓她幫你？」美作玲撇了一眼小謹。

迦葉點點頭。

「好吧，既然是你說的。」美作雖然不是很情願，但是還是妥協了，看來一眼小謹「你也跟著來吧。」

「真的嘛，我一定會好好幫姐姐的。」女孩的臉色終於由陰轉晴「靈姐姐，謝謝你。」

迦葉對她笑了笑。

三個人吃完飯，仍然不見美作彥和井上初回來，玲做主，讓僕人撤了餐具，準備帶著迦葉和小謹去樓上。

剛走到樓梯玄關那裡，卻聽到嘭的一聲，旁邊客廳的門被打開了，一群黑衣男人從裡面一涌而出，分別站在了門的兩側，似乎在等什麼大人物出來。

「走，不用管他們，我們上去。」

美作原本想拉著迦葉快點離開，可這時候就聽到屋裡傳來了父親的笑聲。

「各位慢走，過幾日我一定帶靈去拜訪舅父。」

聽到自己的名字，迦葉好奇的停下腳步，想要看看裡面是什麼人。就這樣，剛好和裡面出來的人打了個照面。

父親陪著三個中年男人走了出來，那三個男人形貌各有特色，卻都散發著同樣一種氣味，同道中人。

「舅父，木村叔叔，涉谷叔叔，你們最近可好？」美作臉上掛著笑容，主動和那三個人打了聲招呼。

「好，好。」站在最前面的灰衣男子，滿臉帶笑「玲小子，好久不來看舅舅了，如今也是儀錶堂堂的男人了。」

「舅父每天這麼忙，我不想打擾您。」美作難得表現出那麼謙虛的態度，可見對方是他很尊重的人。

「這位是？」旁邊的兩個人看到了迦葉，碰了碰灰衣男人「幸田，你看那個女孩。」

「嗯？」男人的目光落在迦葉身上，微微閃了閃「她……」

「既然碰到了……」美作彥上前將迦葉拉到了自己的身邊「沒錯，就是她。」

「小姐！」三個人相視一眼，不約而同的站直身體，恭敬的鞠了一個九十度的躬。於此同時，他們身後幾十個黑衣人也紛紛效仿，深深的彎下了腰：「屬下見過小姐。」

突如其來的大禮，讓迦葉有些不知所措，近二十個魁梧的男人就這樣在她的面前俯首稱臣，其中還不乏年長她許多的長輩，迦葉只能無助的看向自己的父親。

「不用怕。」美作彥輕輕拍了拍女兒的肩膀，繼而對那三個人道「各位不必如此，靈只是個孩子，受不起各位如此大禮。」

「受得起，她是大小姐，理應如此。」那個穿著灰色西服，看起來略帶威嚴的男人抬起頭來，目光落在迦葉的身上「和幼子年輕的時候一模一樣啊，靈。」

舅父，自己母親的哥哥。雖然過去十年，他的樣子有些變化，可從剛才他和哥哥的對話之中，還是不難猜出，他是誰來。雖然心裡一清二楚，可還是裝作不認識的看了看父親。

「沒關係，不用害怕，」美作彥的手掌落在女兒的頭上「幸田兄，你有個心理準備，靈到現在也沒有恢復記憶。很多事情，我還沒有來得及跟她說，所以才說她還沒有準備好見你們。」

「原來是這樣，看來是我們心急了。不過，彥，你也要體諒我們的心情。」男人嘆了口氣，看了看有些無措的迦葉「那我們今天就先告辭了，麻煩你好好照顧她。」

「這是自然，她也是我的女兒。」美作彥點了點頭「我讓管家送你們出去。」

「小姐，告辭了。」三個男人再次對迦葉施禮，低頭向後退了幾步，這才轉身離去。

「好了好了，你們兄妹三個上去玩吧，有什麼事情咱們過幾天再說。」美作彥拍了怕迦葉的頭「靈，你能回來，爸爸真的是太高興了。爸爸保證，你絕對不會後悔回來的。」

「靈，走吧，我帶你去看你的房間。」美作玲將迦葉從自己父親身邊扯了回來，對自己的父親扯了扯嘴角「這下您終於滿意了？」

看父親和哥哥之前的氣氛不太對勁，小謹也只能吐了吐舌頭，跟在哥哥和迦葉的身後，上樓去了。

「哎，我們家的大少爺什麼時候能體會你的苦心呀，你這也是為了整個家族著想呀。」待三個孩子上樓之後，井上初走過來安慰美作彥「還好，看剛才幸田家的那些人對靈的態度，還是非常認同她這個小姐的，這下你可以安心了，總算沒有白費那麼功夫，從涼宮家把她要了回來。」

「今天你親眼看到了，所以我說，靈在這個家有不可替代的位置，甚至是鈴也不及。」美作彥看了一眼自己芳華正茂的妻子「那個孩子剛剛離開家，一定很不安，一定要照顧好她，就拜託你了。」

「瞧你說的，什麼拜託不拜託的，以後都是一家人了。靈是個可憐的孩子，我自會盡心儘力，代替她過世的母親，將她培養成一位優秀的小姐，無愧她的身份。」井上初笑面如花「小謹也會好好幫她的。」

「那就好，那我就放心了。」美作彥拍了拍夫人的手「你為我做的一切，我都會記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