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一戰成名(三)
戰馬嘶鳴,刀光血影,又是一個回合,蒙古騎兵倒下去了七八個,剩下的也幾乎人人帶傷,但是日軍也感到了壓力,儘管被砍死的只有四個人,但是剩下的人也都成了血葫蘆,連好整以暇的西竹一男爵軍服也被鋒利的刀鋒劃開了一個大口子,貼在後背上呼扇呼扇的像翅膀。
但是他卻非常的興奮,在剛才的戰鬥中,他和蒙古騎兵的主將戰馬交錯,電光火石之間交上了手,他仗著馬快一刀砍向對方的脖子,打算把敵人斬首,可是那人眼疾手快身子一矮,西竹一的寶刀貼著頭皮掃了過去,砍掉了他的水獺皮帽子還帶下一縷青絲。
女的?這個兇悍如虎殺了兩個帝國騎兵的年輕人居然是個女人?西竹男爵剛一愣神,對方利用兩馬錯蹬的機會,回手就是一刀,幸好西竹一的坐騎「天王星」號稱是日本第一神駿,用力向前一竄,這才讓西竹一躲過被一刀兩斷的命運。
儘管在閻王殿前走了一遭,西竹男爵依然興緻盎然,這仗打出味道了,竟然和一個女人交手了,而且還是個長相不錯的女人。西竹一身邊的井上中尉滿身是血,臉孔都有些模糊了,搞不清是他自己的血還是蒙古騎兵的。
「井上君,你受傷了?」西竹一低聲問道。
井上清一的戰馬通身的透汗氣喘吁吁,鼻孔噴出濃重的白煙,他咬著牙道:「西竹君,我沒事兒,還可以繼續戰鬥!不過我們要迅速解決這些蒙古人,再打下去戰馬要吃不消了。」
西竹一點了點頭,蒙古馬個頭小速度慢衝擊力不行,但是勝在耐力好。騎兵對決往往就是三、四個回合就要解決戰鬥,小說中雙方大將大戰三百回合那絕對不可能,即使大將都是銅澆鐵鑄的機器,但是戰馬卻受不了這樣高度緊張的作戰環境。好馬勻速奔跑可以日行三百里,但是在高速衝擊中,幾趟下來就要脫力。兩個回合打過之後,東洋馬的速度優勢漸漸減弱,而蒙古馬耐力悠長的特點也顯露出來。
「這一次衝擊過後,就用槍解決掉這些支那人!不過,我要先活捉了那個女人!」西竹一用戴著白手套的右手指了指遠處長發飄散的女騎士。
唐毅坐在駕駛室里,身邊一個精壯的東北軍士兵把車窗玻璃搖了下來,頭伸在外面,端著槍比劃了幾下,感覺不是很舒服但是勉強不至於影響射擊。花機關槍本身就不是以射擊精度見長,而是靠自動射擊的火力壓制。
老蔫帶著七八個人站到卡車上,他親自操作馬克沁,小東西捧著沉甸甸的帆布子彈帶,眼睛注射著遠方的土嶺子,穿著黃軍裝的衛兵趴在光禿禿的山嶺上,幾乎渾然一體,從遠處根本發現不了那裡還躲著幾十個人。
山谷里的廝殺聲隔著三里路和一道土嶺都還隱約可辨,唐毅握緊方向盤,卡車已經發動了,馬達發出「踏踏」的轟響,他在等候徐參謀發信號。剛才和徐參謀商量的是在雙方再次拼殺,日本人的戰馬已經跑到極速,不可能輕易掉頭的時候,徐參謀帶人發起攻擊,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而自己則用卡車上的馬克沁封鎖住出山谷的道路,一定要將這一小股日本騎兵全殲!
「噠、噠、噠」土嶺傳來急促的槍響,幾乎是同時,埋伏在那裡的五十多個東北軍同時用衝鋒槍和捷克式發起了攻擊,「噠、噠、噠」是衝鋒槍的短點射,「啾啾啾啾」聲是捷克式的長點射。
唐毅一踩油門,自重達到十噸的道奇大卡像發瘋的大象般沖向谷口,兩、三里路對於汽車來說,就是轟兩下油門的事情。到了谷口,道路立刻變得狹窄起來,槍聲響的像爆豆一樣,兩挺捷克式守在土嶺上死死的壓住火力。徐參謀帶著其餘的人叢上面衝下來,用花機關槍掃射日本騎兵。
這些日本騎兵也是訓練有素的部隊,發現不妙,不是四散奔逃,而是摘下騎槍跳下馬尋找掩體還擊。但是徐參謀帶的這些人不是一般的東北軍,而是千挑萬選出來的行轅衛隊,各個都是好槍法,再加上花機關槍的射速火力都不是普通騎槍可比的,又是早就找好了目標的偷襲,幾乎是眨眼間時將這些日本騎兵打倒下七八個。
唐毅的大卡車終於七扭八歪的從谷口沖了進來封住道路,「鏜、鏜、鏜」馬克沁特有的銅音響起,一道道火焰組成的鞭子像地獄餓鬼的長舌般舔過戰場,高大雄峻的東洋馬瞬間就被撕成碎片,躲在戰馬身後射擊的日本騎兵則被攔腰截成兩段,內臟灑了滿地。
井上中尉見勢不妙大吼道:「我們中了埋伏,西竹男爵,你快走!」
西竹一再也不復原本那種華族特有的彬彬有禮的表情,而是眼睛血紅,攥著寶刀的手因為過分用力指關節發白,他臉孔猙獰道:「我要殺光這些支那人!」
井上中尉厲喝道:「男爵,你是要參加奧運會的,皇國還等著你和『天王星』帶回一塊閃亮的金牌!為了皇國,你必須走!」
西竹一嘆了口氣,一撥馬頭掉頭就跑,「天王星」就像一道棗紅色的閃電帶起一溜兒的煙塵向山谷的另外一側飛奔。
道奇卡車巨獸一般在山谷里穿行,只要是敢於還擊的日本騎兵,立刻用馬克沁機槍轟成碎片。
「鏜鏜鏜」的銅音在山谷回蕩。唐毅老遠就看見西竹一和那匹矯若游龍的「天王星」,這匹馬比其他的東洋馬都更高大,毛色更是錦緞般順滑,能夠擁有這樣的馬匹,騎士的身份肯定不尋常。
唐毅轟著油門在山谷里疾馳,道奇卡車盪起的黃土讓後面的人睜不開眼睛,一匹戰馬和一輛卡車,一前一後的追逐著。
對面的蒙古騎兵一看西竹一要跑,拉開橫隊攔截,五六個人立刻舞動著厚背蒙古砍刀迎了上去。
西竹一和「天王星」心意相通,他用兩腿夾住馬腹控住戰馬,揮刀擋住一個蒙古騎兵的戰刀,另外一隻手裡握著一把手槍,「啪啪」兩槍將正前方的兩個蒙古騎兵打倒。「天王星」速度不減,依然在飛馳。
車鬥上的老蔫暗暗叫苦,這些蒙古騎兵和日本軍官糾纏在了一起,機槍怕誤傷也不敢打了,眼見西竹一就要衝破了包圍圈。唐毅也不敢往前沖的太狠,怕撞上了蒙古的騎兵。
井上中尉看見那輛滿是塵土的道奇大卡正在追擊西竹一,連忙招呼兩個騎兵跳上戰馬朝卡車跑去。
三個人荷荷怪叫著,邊跑邊用騎槍攻擊。車上一個東北軍的衛兵猝不及防,中彈翻滾著從車上掉了下來。老蔫火冒三丈,摔掉了軍帽,禿著腦袋吼道:「打,給我打!」馬克沁架在車頭,只能向前方射擊,卻不能打側面來的目標。其餘的士兵站在一側用花機關槍掃射,但是他們都不太適應在顛簸的卡車上開槍,不但沒有打到日本騎兵,反而又有一個人中彈。
唐毅從車窗看到有三匹馬斜刺里殺來,趕緊打了一把方向盤急轉彎,這下車斗里的士兵噗通噗通的摔倒在車斗里,腳下像踩了棉花站都站不起來。
等到好容易爬起來,卻發現三匹戰馬已經就在眼前不不遠了,老蔫急忙抱起馬克沁就打,但是被車子搖晃的手軟腳軟,一串子彈全部放了衝天炮。
「啪」的一聲,一發手槍子彈在擋風玻璃上穿了個圓洞,以圓洞為中心向四周擴散出一道道的裂紋,子彈正中副駕駛位置上的那個衛兵的肩膀,他手裡的槍立刻就掉了下來。
玻璃的碎屑擦過唐毅的臉頰,鮮血淌了下來,嘴裡感到一股咸腥的味道。唐毅把頭趴在方向盤上,油門轟到了極限,眼睛的餘光看見一個面目猙獰的日本軍官一手拿著手槍,一手揮舞著馬刀發狂般的迎頭撞來。
「咚」的一聲巨響,車子輕微的搖晃了一下,只見那個日本軍官已經連人帶馬被撞飛了十幾米,戰馬重重的摔在地上,連哼都沒哼一聲就扭斷脖子死去了,而那個日本軍官手裡的武士刀和手槍也早就飛到九霄雲外,他的身體從空中落下砸在馬的屍體上,翻了幾個滾也躺下一動不動了。
唐毅再次把車頭扭轉,卻發現剛才騎著棗紅馬的日本軍官已經突破了蒙古騎兵的包圍,打馬揚鞭疾馳而去了。
唐毅嘆息了一下,眼看是追不上了,讓他給跑了,真是遺憾啊!
自己剛學會開卡車,跑的太快沒準就能給開翻了,又搞不清這裡是什麼地方,再追下去萬一迎頭撞上日軍主力,那玩笑就開大了。確實是不能追擊了!
徐參謀帶著五十多個衛兵打掃戰場,看見還有氣的日本兵就是一槍,漸漸的日本人的喊叫聲和槍聲就平息了下來。蒙古騎兵將同袍的屍體搬上勒勒車,他們一邊搬運一邊唱著悠遠的蒙古長調,雖然不懂他們唱的是什麼,但是應該可以猜出來是安魂曲之類的東西。
「呀呀!」一陣怪叫聲。
唐毅一看,原來是撞在自己車頭上的那個日本軍官發出的吼叫聲。他的腿應該是斷了,坐在地上大叫,也不知道他叫的是什麼意思。
這傢伙命真硬啊,迎頭撞上道奇大卡,幾百斤重的高頭大馬都立刻就死了,他居然還活著!
唐毅熄了火,從卡車上跳下來,滿眼都是人馬的屍體,日本人、蒙古人、東洋馬、蒙古馬,空氣中的血腥味濃的化不開。
這僅僅是不到一百人在拼殺,就如此的血腥,那種成千上萬人甚至是數十萬人的大會戰不曉得該是怎樣的慘烈!
「這是個當官的!」
「抓活的!」
東北軍的衛兵們興奮了起來,抓住一個當官的往往比殺掉十幾個士兵,賞錢還要多好幾倍。
井上清一看見幾十個東北軍嘻嘻哈哈的圍了上來,伸手去摸武器,卻發現早已不知道扔到了什麼地方,只好下意識的在地上爬。
突然,他的頭撞到一個硬邦邦的東西,抬頭一看,是一個黑臉大個子的軍官,軍官抬起腳皮靴踩在了井上清一的臉頰上。這個軍官不用問,也知道是徐參謀。
小東西從卡車上也蹦了下去,跑出老遠將一柄戰刀撿了回來,樂呵呵的交給黑臉大個子的徐參謀:「參座,俺繳獲了一把軍刀。」
徐參謀心裡暗暗好笑,這小子眼真尖,估計剛才井上清一撞到卡車上的那會兒,他已經在注意這把刀飛行的方向了。
井上?刀柄上的兩個鑲金小字引起了徐參謀的注意,他放下踩在井上清一臉上的靴子。井上清一臉上肌肉猙獰著,被人踩在腳下的那種屈辱感遠遠超過了死亡的恐懼。
徐參謀仔細的分辨了半天,用生硬的日語問道:「你是井上清一?」
井上清一聽見他說起自己的名字,楞了一下,這個眼神怎麼會能瞞過在東北軍司令部泡了多年的徐參謀?
「特派員,抓了條大魚!」徐參謀興奮地黑臉放光。
大魚?從他的軍服上看不就是個小小的尉官嗎?值得開心成這樣?唐毅有些想笑,這個徐參謀也太大驚小怪了。
自己曾經看過二戰的戰史,日本騎兵號稱是貴族部隊,裡面很多人官職雖小,家世卻不凡,莫非這個半死不活的鬼子出身很顯赫?
一個熊虎般強壯的蒙古漢子,草原男兒特有的羅圈腿甩開,大步流星的朝唐毅走了過來。
摘下皮帽子右手捂著心口,一躬到地用生硬的漢語道:「尊貴的朋友,感謝你們英勇的義舉,請到我們的帳篷里喝碗酒暖暖身子吧,喀爾喀左旗所有的牧人都會把你們視為最尊貴的客人!」
喀爾喀左旗?這是什麼地名?
唐毅一腦門子霧水,忙問道:「這裡是什麼地方?歸哪個省管?」
蒙古漢子被他給問楞了,忙道:「這裡是我們喀爾喀左旗的屬地,再往西不到一百里就是我們王爺的官寨了!」
熱河?想去北平的,怎麼跑到熱河來了?一直往西邊跑,這也太靠西了吧,不過還好,在唐毅的記憶中,錦州失陷的時候熱河還控制在東北軍手裡,剛才的那支日本騎兵應該是冒進的孤軍或者是偵察兵,也有可能是和自己一樣,走迷了路的。
壞了,這裡是蒙古人的地方,他們都是騎馬的,到哪裡搞汽油啊!唐毅想起指針快到底的油表就頭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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