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上綱上線
雅格達的臉色瞬間由陰轉晴，諂媚的笑著對唐毅點頭致意。所有人也都鬆了口氣，全都端起酒杯，齊聲道：「為斯大林同志的健康，乾杯！」
一觸即發的緊張場面，被斯大林的一陣笑聲給衝散了。音樂聲再次響起，唐毅剛鬆了口氣，就覺得胃又開始抽搐，兩個蘇聯女侍應攙扶著他，到了夏宮一樓的洗手間。他頻頻的乾嘔著，剛開始是食物和酒，後來連黃膽汁都早已吐乾淨了，胃裡一陣陣的抽搐，背上彷彿給一條看不見的繩索吊著，不多時就象木偶被提了線似的，往上聳動一下，看著讓人可憐。兩位身材和長相都精緻的無可挑剔的蘇聯美女輕輕的給他敲著後背。莫鴻在一旁關切的看著他。
好半天，胃裡總算是平息了，臉色蠟黃，好象是大病了許久，憔悴的象是老了十歲。過來許久，唐毅覺得緩過了勁兒，腳底還是像踩了棉花軟的絲毫不著力，但是頭腦已經清醒了。他擺擺手，示意讓兩個蘇聯美女先走，然後在莫鴻的攙扶上，深一腳淺一腳的又走回了碧草如蔭、流水潺潺的夏宮廣場。
莫鴻偷偷豎起大拇指，低聲道：「唐哥，好樣的！老毛子都服氣了，再沒人和咱們叫板了！」
唐毅勉強擠出點笑容，朝前面不遠處剛被自己打發走的蘇聯美女的方向，努了努嘴之後低聲道：「這裡到處是特務，說話謹慎。」
莫鴻會心的點了點頭。
廣場上，一個六十多歲的老頭熱情洋溢的用俄語朗誦著詩歌，他的聲音抑揚頓挫，很有音樂節律，聽起來很是悅耳，但是內容就不敢恭維了。唐毅聽了幾句之後，就覺得汗毛孔豎立起來，雞皮疙瘩掉了一地。
「斯大林同志，你是俄羅斯的明燈，沒有你的照耀，大地將失去光輝！
你是蘇聯的慈父，人民在你的關懷下，無比的幸福快樂！
田野因為你而春意盎然，鮮花因為你而開得更加絢爛·········」
中國使團的人基本上都能聽懂俄語，每個人的臉上笑容都有些僵硬，拍手的動作都開始變形，莫鴻朝唐毅使了個眼色，偷偷做了個鬼臉。團長蔣廷黻博士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他馬上換了一副露出八顆牙齒的標準笑容，用力的鼓掌。
唐毅看那個朗誦詩歌的老頭有些眼熟，悄悄的問蔣廷黻：「團長，那個人是誰啊？」
蔣廷黻詫異的看著唐毅，看得他心裡有些發毛。
「你不認識他？他是高爾基啊！」
「什麼？他就是高爾基，寫『海燕』的那個高爾基？」
「不是他是誰啊！蘇聯最大的文豪了！」
「在蒼茫的大海上，狂風卷集著烏雲。在烏雲和大海之間，海燕象黑色的閃電，在高傲地飛翔·····」當年上學的時候，唐毅曾經被這首詩感動的熱淚盈眶，還曾經憑藉這首詩獲得了全校詩歌朗誦二等獎。
眼前這個吟誦著能雷死人的肉麻詩句的老頭，唐毅真的不敢相信他是聲名顯赫的高爾基？
唐毅心中的偶像轟然坍塌。他朝夏宮二樓的陽台望去，斯大林笑容滿面的抽著煙斗，一副受之不疑的泰然自若的表情。
這傢伙真是厲害啊，這麼肉麻的吹捧他居然能面不改色的照單全收！
讓唐毅失望透頂的高爾基終於念完了，全場掌聲如雷，然後又有其他的蘇聯文學家朗誦自己的詩歌和散文，大致都是吹捧斯大林的豐功偉績、文成武德、、法力無邊，祝他一統江湖、身體健康、萬壽無疆之類的話。
唐毅感覺自己被雷的外焦里嫩，懷疑自己穿越到了金庸的武俠世界，眼前是黑木崖或者星宿海，陽台上站著的是手執女紅針線的東方不敗抑或是手拿羽毛扇的丁春秋。
中國使團的成員基本上都和唐毅的感覺差不多，每個人的笑容都比哭還難看。
「中國來的同志，久聞你們是詩歌的故鄉，每個人都能寫詩，兩千年前貴國的《詩經》就聞名於世，法國大文豪伏爾泰先生就對貴國的詩歌非常的推崇，請中國的同志現場作詩一首，相信您不會拒絕吧？」
契卡頭子雅格達剛換了件乾淨衣服，擦乾了臉上的污穢，就跑到蔣廷黻面前提出了請求。看不出來，他對中國文化居然還是滿了解的。
蔣廷黻是清華大學文學院的院長，幼年是讀過私塾的，而且家學淵源，作詩填詞那是張口就來，可是這種令人肉酸的詩，他還確實是做不來，即使想一想都覺得胃裡噁心，可是如果拒絕的話，那肯定會讓斯大林不悅，對於自己的完成使命又平添了障礙。
唐毅見蔣廷黻猶豫不決，知道他磨不開面子，實在無法舍下身份去**裸的給斯大林大吹法螺。
不就是替他吹噓嘛，有什麼難的？唐毅對這些舊式文人的風骨，很有些敬意，但是也覺得他們過於迂腐了些。
雅格達見蔣廷黻悶聲不語，冷笑著道：「團長同志，您不是對我們的領袖有什麼不同的看法吧？」
上綱上線？這小子居心不良啊！唐毅立刻警覺起來，突然，他心裡一閃念，想起當年曾經在網上看過的一篇號稱史上最雷人的詩歌。那首詩不就是吹捧斯大林的嘛！當年自己覺得好玩，還曾經背誦過！
書到用時方恨少，雞鳴狗盜的知識也是有用的啊！
唐毅走到蔣廷黻身前，笑著用俄語對雅格達道：「我做了一首詩要獻給斯大林同志，不過我的俄語水平不足以將中文翻譯成俄文詩歌，希望能有一位精通中文的俄國朋友幫忙。」
雅格達點了點頭，朝遠處一個穿著白色布拉吉的金髮美女一招手，女孩裊裊娜娜的走了過來。
「安娜同志，請你給這位中國同志翻譯一下，他有一首詩歌要獻給我們偉大的領袖斯大林同志。」
這個女孩的面龐精緻的幾乎毫無瑕疵，淡金色的頭髮像瀑布般流瀉，布拉吉沒有覆蓋的兩條小腿筆直、渾圓、白皙無暇，她的眼睛很有特點，眼角上挑，似乎隨時在向周圍的人拋媚眼，當然最吸引男人目光的則是飽滿的胸部。
毫無疑問，這個女孩長的很養眼，如果平日在街上，唐毅肯定會多看幾眼。
女孩點了點頭，然後用流利的中文道：「中國同志，希望我的翻譯能讓您滿意。」
唐毅吃了一驚，這個女孩的中國話說的無比的順溜，而且帶著一股濃濃的京腔。儘管有些好奇，但是唐毅沒有問原因，這些女孩擺明了就是內務委員會或者是契卡的特務，跟這種人有什麼好說的？
可憐了一顆鮮靈水嫩的好白菜啊！卿本佳人，奈何做賊！不對，還不如賊，是奈何做特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