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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慢慢的過去,跟前幾天一樣,陰沉沉的天依舊沒有放晴,冰冷的雨水滴答滴答不停地打在臉上,混合著濕熱的眼淚從許如夢的眼角滑落,在那一個又一個的車夫跑過來之後,她如今是連尖叫的勇氣都沒有。即使是暴露在外面的身體被再一次遮蓋住,但只要一想到自己的身子竟然被那些蠢男人給看光,那種刻在心上的恥辱是再大的雨水都沖洗不幹凈的。

對於許如夢來說,她就像是眨眼之間便墜入地獄,麻木冰冷卻又絕美的臉蛋,像是被挖空除了恥辱什麼都感覺不到的腦袋,耳朵卻還能聽見不遠處男人的聲音,在這一刻,她是真恨不得很死去的。

許明山今日出門的時候,就覺得眼皮跳個不停,看著日復一日的天氣,雖然面上並不顯露與往日沒什麼差別,可心裡的煩躁他想要忽略都不行,隨著馬車平穩地行駛,許明山慢慢地將心情平靜下來,早朝即使是沒有什麼大事情發生,都絕對不能掉以輕心,看似平靜,然你一放鬆就會掉入對手的陷阱之中,若是不能冷靜的面對,他這個兵部尚書早就被拉下馬了。

馬車很是突兀的停下,車夫疑惑地看著跑過來的人,他認得的,這是與大人交往甚好的大人手下,「你有事?」

「許大人,」對方點頭,隨後對著緊閉的馬車恭敬地行禮,方才有些急促地說道:「在去皇宮的路上,有人見到令千金躺在去往皇宮的路上,奴才聽說許小姐是被人從閨閣直接劫走,扔在路上的。」

許明山的馬車夫瞪大了眼睛,而許明山則是心頭一跳,果然是出事了,雖然對象是他的親生女兒,緊閉的馬車門依舊沒有打開,僅僅是沉默了一下,便開口問道:「這事如今有多少人知曉?」

「回大人的話,因為許小姐擋住了去早朝的路,所以,許多的大人都知曉此事。」回答的人聲音有些小:「奴才來的時候,已經有不少大人,現在恐怕會有更多。」

聽了這話,坐在馬車裡的許明山抬起右手捏了捏皺得死緊的眉心,嘴角卻揚起一絲冰冷的笑容,那許多以及更多的大人,恐怕都是想等著看他許明山笑話的吧,如此寬闊的道路,即使那元兇將他家女兒的床搬到這裡來,想必馬車還是能夠很順利地通過的。

「回去告訴你家大人,多謝他的提醒。」放下手的許明山雖然臉上表情依舊不好,不過,眉頭卻已經鬆開,說完這話,「掉頭,從另一條路進宮。」

「是,老爺。」馬車夫並沒有猶豫,快速地調轉馬車,很快便消失在大雨中,獨留有些傻眼的報信的車夫,尚書大人這是不管他女兒了的嗎?

實際上在許明山讓車夫掉頭之前,心裡就已經有了決定,正因為他是如夢的父親,才不能夠過去,否則,父女在那樣的情況下見面,有那麼多雙眼睛看著,場景會是怎樣的難看,即使是在官場里混了這麼久的許明山自己都不能確定他似乎能鎮定自如,更何況是如夢,有很大的可能會將她逼死。

至於如夢,他倒不會天真的認為,只要許家的人不到場,就可以說如夢一直在許家,那人並不是他許家小姐,若看到的是平民百姓,這一招還慣用,可那些與他同朝為官的人中又有幾個是好打發的,指不定會再生出什麼事情來,發生這樣的事情,最好的就是悄聲無息地將事情解決了,要鬧起來,丟人的會是許家,被逼死的會是許如夢,更會連累到宮裡的娘娘。

「去將大小姐帶回府,告訴夫人,立刻送去家廟!」

發生這樣的事情,如此處理是最好的法子,無論如夢之前的名聲有多好,這一夕之間全給毀了,這件事情沒有兩三年時間眾人是不會淡忘的,即使是兩三年之後,京城裡的人看見如夢還是會想起的,沒有那家會願意迎娶出過這樣事情的如夢,哪怕她們心裡明白,這事如夢也是受害者,不過,就算是不能在京城裡找到好人家,遠嫁卻是可以的。

「是,主子。」

聽到有人回答,許明山的心微微有些放鬆,這就意味著最棘手的問題已經解決,眼裡寒冰般的冷意讓他整個人都帶著一副生人勿進的氣息,罪魁禍首,其實不用多想,司月對著柳家千金放過那般的話,只是沒想到堂堂黑衣衛竟然會做出這般的事情來,二十年前,他們一個個隨著諸葛將軍征戰殺場,刺探情報,是敵人的剋星,卻也是大齊百姓心中的英雄,難不成從諸葛家那事發生之後,保護諸葛清凌的這些年,會讓這些鐵錚錚地漢子墮落到這般的地步?

然而,即使心裡再生氣,許明山也明白,就算知道兇手是誰,他又能如何?沒有證據,即使將嘴巴說干都沒用,皇上對諸葛府的偏重他如何看不出來,別說他這個兵部尚書捍衛不懂,就是太子王爺,也不能將諸葛府如何,這也就是三位王爺明知道諸葛府有偏向太子一方的趨勢,卻不敢動的原因所在。

不過,要他就這麼算了是萬萬不可能的,許明山低下眼帘,掩飾住裡面的殺意,平靜的臉,筆直地坐在馬車裡,就跟以往上朝路上的閉目養神並沒有什麼差別,彷彿剛才發生的只是一件無足輕重的小插曲一般。

然而,許明山忍氣吞聲,想要息事寧人,等到時機成熟再報仇,可有人卻不願意放過他,竟然再朝堂上將這件事情說了出來。

國家大事談得差不多了,趙御史站了出來,別說軒轅弘,就是整個朝堂上得人都不覺得意外,許明山看著臉色比他都還要不好的趙御史,眉心突然的一跳。

「啟稟皇上,今日在微臣來早朝的路上,」身為御史,那張嘴絕對是毒的,描述的場景完全不會讓人覺得枯燥,反而會有種身臨其境之感,「所謂養不教父之過,微臣說這件事情,只是想請尚書大人好好回家管教自己的女兒,也輕諸位大人引以為戒,你們害人害己不要緊,卻不能影響了大齊純凈美好的風氣。」

許明山一聽這話,心裡不斷底冒血,淡淡地掃了一眼趙御史,那凌厲的程度是恨不得將對方直接千刀萬剮。

而朝堂上的人,包括軒轅弘和軒轅熙,如若不是他們都了解趙御史的為人,他們當真要以為這趙御史是被諸葛府收買了的,畢竟只要有心的人心裡都明白兇手是誰,他們不信,趙御史就想不明白。

「趙大人,此言差矣,任誰都知道這件事情許小姐是無辜的,你不去追查兇手,何意如此殘忍地對待一個閨閣小姐?反倒在這裡落井下石,趙大人,做人還是要將良心得好。」很快就有人站出來反對趙御史的話。

趙御史掀開耷拉的眼皮,看了一眼那位大人,「無辜?」趙御史開口說道,「陳大人,民間有句話,雖然粗俗,用在這裡卻是極其恰當的,蒼蠅不叮無縫的蛋,在場這麼多的大人都有千金,這事卻唯獨發生在許小姐身上,難道還不足以讓尚書大人自我反省嗎?」

「再者,我想陳大人誤會我的意思了,我並沒有落井下石,」趙御史開口說道:「我說的緊緊是事實,也只是想跟各位大人提個醒,忙碌的同時請不要忘記用心地教養子女,至於你所說的追查兇手,這是刑部或者府尹的事情。」

軒轅熙抬起眼皮看著趙御史,眼裡有著驚訝,沒想到幾年沒見,這位趙御史的功力已經達到如此的地步了,不過,看著許明山的樣子,他心裡有些擔心。

「好了,趙御史說得有道理,你們都了解他的為人,他並沒有惡意,你們都引以為鑒。」軒轅弘看了一眼自家的熙熙,心裡倒是十分贊同那句用心叫道子女的話,特別是他的孩子,用了心的與他心目中身為明君該有的手段差得還老遠,沒用心的手段倒是有,就是狠辣到他有時候看到都心底發寒,哎,頭疼。

既然是司月下的手,軒轅弘就明白,那上一次司月的中毒,估計跟許家的姑娘也有關係,看了一眼許明山,那姑娘可以說是被毀了,但能怪得了誰,自作自受唄,至於許如夢為什麼要對司月下毒,這就更容易想到了,男色也很害人吶!

心裡雖然是這麼想的,可坐在龍椅上的軒轅弘卻是君主威嚴十足,「這並不是什麼值得炫耀的事情,在座的各位都是大齊的棟樑,朕想你們定然是有能力管住自己和手下人的嘴,朕不希望這事傳得沸沸揚揚。」

這話下來,許明山心裡長鬆了一口氣,然而,當他回到家,匆匆地去了內院,聽到裡面傳來的哭鬧聲,渾身散發出來的氣息讓看見他的下人一個個都瞬間低下了腦袋,努力縮小自己的身子,減小他們的存在感。

「娘,我不要去廟裡!」此時許如夢的聲音哪裡有平日里柔美清脆,尖利的嘶吼如陷入絕境中的野獸歇斯底里的掙扎一般,她哭喊著的話剛剛落下,「碰!碰!」傳來大力摔東西的聲音,時不時還夾雜著許如夢泄憤的尖叫聲。

許明山眼神平靜地掃過站在院子里的下人,卻讓他們渾身打了個冷顫,第一時間行禮告退,幾乎是眨眼間,整個院子里的下人就消失得一乾二淨,雖然關著門,可卻阻擋不了裡面沒消停的聲音,皺眉,伸手推開房門,便看見一地的狼藉,以及扯著自家夫人袖子的女兒。

「你還有臉鬧!」許明山彷彿沒看見許如夢膽怯的目光,滿是淚水的臉,也沒有看地上,徑直地朝著母女兩人走去,許夫人和許如夢不由自主地給他讓開了路,安安分分地站在一邊,看著許明山在椅子上坐下。

聽了她的話,原本還有些害怕的許如夢哭著說道:「爹,是有人要害我啊!」說到這裡,跪在許明山面前,「你要為女兒做主,是司月,一定是那賤人害我的,爹你要為我報仇。」

「報仇?」這是自然,只是這話許明山不會說出口,眼睛一直盯著許如夢,「京城中的官家小姐那麼多,她為何單要害你?」問完這話,看著原本理直氣壯的女兒心虛的低下頭,視線掠過,停留在兩個丫鬟身上。

感覺到許尚書的視線,兩個丫鬟渾身一抖,卻什麼也不敢說。

「不說,」許明山的聲音很平靜,「記得你們兩個都是家生子吧?夫人,」

許明山的話還沒有說完,那個叫翠兒的丫鬟立馬磕頭,「老爺,奴婢說,求老爺繞過奴婢的家人,」她身邊的丫鬟也反應過來,兩人你來我往的,很快就將事情說得一清二楚。

許夫人一聽,原本很是心疼女兒的,此時卻是氣得一巴掌打到許如夢的身上,「你,你,你是要害死我們全家嗎?」太后六十歲大壽,是何等重要的日子,她現在多麼慶幸司月是在壽宴過後才中招的,若是真的讓如夢得逞,壞了太后的壽宴,司月縱然會身敗名裂,可她的那點小把戲,真以為皇上插手還能查不出來,到時候,別說他們許家,就是宮裡的貴妃也會被連累的,想到那樣的後果,她是嚇出一身的冷汗。

「娘,」許如夢從小就被嬌養著的,哪裡被如此打過,而這一打,直接將她的理智打沒有了,也不管什麼大家禮儀,用袖子一抹洶湧而出的眼淚,委屈地沖著許夫人吼道:「你不為我作主也就算了,我受了這麼大的苦,你還打我,你到底還是不是我的親娘啊,司月那賤人有什麼好的,一個個都湊上去,柳公子跟入了魔一樣,表哥也對她令眼相看,就連你們,現在也站在她那邊!」

許夫人被許如夢的話氣得差點就一口氣上不來,看著面前的女兒,在如花般的年紀,發生這樣的事情,她如何會不心疼,可聽聽她剛才說的都是些什麼話,就為了一個男人,便坐下這等不知天高地厚的事情,見女兒此時的表情,她的心縱然再疼,即使還有好些話在嘴裡沒說,都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老爺,我這就送如夢去家廟。」也罷,送去家廟,好好磨一磨她的性子也好。

「恩,」許明山點頭,「皇上已經下令,這事便不會傳開,府里的下人就務必管好,還有一路護送也小心些,別鬧得人盡皆知。」這話雖然是對著許夫人說的,可眼睛卻是盯著許如夢的。

「是,老爺。」許夫人恭敬地說道。

許如夢看著自家爹娘,眼裡全是不可思議,她不傻,明白去了家廟意味著什麼,曾經高高在上的尚書府千金被家族拋棄了,直等到這風波過後,嫁到偏遠的地方去,這簡直比她早晨起來所遇到的事情更讓她接受不了,曾經的爹娘是那麼的疼愛她,她以為她是不同的,沒想到。

「我不要,我不要。」許如夢眼裡閃過一絲狠厲,在被那樣羞辱的時候,她雖然恨不得當時就死了,可時候卻依舊想活著的,但如今,在許明山兩人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動作迅速的撿起地上的碎瓷片,也不管手上被扎出的鮮血,直接對準自己脖子上的動脈,看著她的動作還有豁出去的表情,許明山的眉心再一次跳動了一下,臉色也黑了下來。

許夫人卻是嚇得不行,「如夢,你幹什麼!快點把手上的東西放下!」

許如夢看著她娘的臉色嚇得慘白,彷彿覺得還不夠一般,手上一用力,脖子上就被劃出一道口子,再看她娘眼裡驚恐地像是要暈過去一般,才開口說道:「我不要去家廟!」

「那你就去死。」許夫人正想要點頭同意,那是她的親骨肉,她如何能眼睜睜地看著她死,只是,她的話還沒有出口,許明山平靜的聲音響起,母女兩都瞪大眼睛看著許明山。

「知道今日在朝堂趙御史怎麼說的嗎?你就應該自我了斷保全清白,也能保住尚書府的名聲。」

「爹,」

「老爺。」母女兩同時說道。

「好好去家廟反省,我答應你不讓你遠嫁就行,甚至可以想辦法讓你嫁給你慕容表哥,」許明山開口說道,見許如夢眼裡露出驚喜,「不過,在家廟裡你要老老實實的反省,至少要三年的時間。」

原本的驚喜變成不滿,「可是爹,三年的時間,表哥早就娶妻,我不要做妾。」

「我不會讓你做妾的,總之我會想辦法,你若是不答應,否則做不到,就當我沒說,你是想要撞牆,上吊,喝葯我都不攔著你。」許明山之所以這麼說,一是想要穩住女兒,不讓她做出什麼傻事或者是丟人的事情來,二也覺得這件事情只要操作得當的話,並非不可能,長樂侯府現在的名聲也不比如夢的好。

許如夢認真地看著許明山,「好。」說完這話,才放下手,她知道現在要做的就是避風頭,「那司月。」

「有爹在,你安心去家廟吧。」許明山的回答讓許如夢放下心來,娘雖然很是疼愛她,可在她的眼裡,爹才是最可靠最無所不能的存在。

於是,不久之後,一輛馬車從尚書府出去,安靜地離開京城。

慕容霖心裡有些煩躁,聽著家人口口聲聲地說著大姐的狠毒,一副篤定表妹的事情就是大姐乾的,他心裡實際上也清楚,這事大姐恐怕擺脫不了干係,誰讓那次祖母大壽的時候她說出那般的話,但他是不相信大姐會這麼做的。

「哥,很煩躁?為了許如夢的事情?」慕容雨看著進了他屋悶不吭聲地坐了許久的慕容霖,停下擺弄棋盤的動作,笑著問道:「還是說為了大姐?」

慕容霖抬頭,「舅舅恐怕不會放過大姐的,三弟,你覺得這事?」

「就是大姐做的。」慕容雨肯定地說道,見慕容霖一臉吃驚,「覺得大姐做得過分?」

慕容霖愣了一下,才點頭,隨後有覺得有些不妥,「為什麼?」若是因為大姐嫉恨娘的話,那也應該對芷蘭下手的而不是許如夢,當然,他並不是希望出事的是自家妹子,只是有些想不通而已。

「按就要問許如夢她對大姐做了什麼,」慕容雨一臉的冷漠,「大哥,這事跟我們沒有關係,你不要管,許如夢那樣的女人可不值得你施捨同情心,其實,大哥,你應該高興才是,要知道自從柳無岸的事情后,那女人看著你的目光恨不得將你吞了下去。」

一聽慕容雨說得這話,慕容霖有些臉紅地說道:「胡說八道什麼。」

許如夢的事情在京城並沒有引起多大的風波,連續十天的大雨,在所有人的心理都蒙上了一層陰影,這場雨到底什麼時候才能停,若是這麼一直下下去,即使京城的河道通暢,並不存在水災的可能,但大齊的其他地方就說不準了。

這天晚上,用過晚飯,依舊是管家說著楊天河的事情,陰毒在知道司月清楚楊天河中毒之後依舊無動於衷,每次都會打斷管家,刺上幾句,今晚也不例外,自從熙熙和楊天河走了之後,他總覺得這裡冷清了許多,但為什麼自己依舊沒有離開,這個原因,陰毒自個兒都想不明白,總不會是因為諸葛府里楊天河開闢出來的那些田地吧?

就在這個時候,司月將右手伸到陰毒面前,弄得陰毒有些莫名其妙,倒是諸葛清凌的眼睛閃過一道光,「幹什麼?」

「把脈。」司月笑著說道,雖然她自己心裡已經有數了,但還是想確認下來。

「哦,」陰毒看了一眼司月,點頭將手指放在了司月的手腕上,雖然不明顯,可以陰毒的能力,還是很容易就確認的,「嘖嘖,那傻子還真不賴,恭喜啊,你懷孕了。」

「多謝。」司月的笑容更加深刻了一些。

「娘親,你肚子里有小弟弟了?」楊興寶笑得一臉燦爛,驚奇地看著司月平坦的小肚子,心裡很是高興,「師傅,你明日一定要把這個好消息告訴哥哥,他聽了一定會很高興的。」

自從軒轅熙恢復了太子身份之後,他與司月一家人就沒有在見面,不過,彼此的情況通過陰毒這個中間人了解得很清楚的。

陰毒一聽這話,瞪了一眼楊興寶,本來是不願意的,可一想到熙熙能高興,又覺得跑一趟也沒什麼的。

第二日,午時剛過沒多久,皇宮內,軒轅弘看著通過秘密渠道送上來的奏摺,震驚之後,「去宣太子進宮。」

皇上既然沒有指定讓他去,葉公公便吩咐手下的太監去宣旨,不一會,軒轅弘遞過一本摺子,「你親自送到王府,叫道王雪君手裡。」

「是,皇上。」葉公公開口說道。

小半個時辰后,御書房內,軒轅熙看著那本密折,一雙手都在顫抖,心裡的憤怒震驚,傷心難過並沒有掩飾,在這上面,有一個他十分熟悉的名字,蔡博文,他怎麼也沒有想到,那日一別,竟然會是天人永隔,不是說過幾年就會被調回京城嗎?

「父皇,」許久才平靜下來心情,但軒轅熙的腦子裡滿滿的都是蔡博文的樣子,不苟言笑比朝堂上的御史還要嚴肅的面孔,可卻有著一顆比旁人都溫柔細膩的心,在安縣跟著王雪君學習的那些日子,即使是很小的事情,他都照顧得很是周到,更別說他確實是一個難得的好官。

人怎麼說沒就沒了,還是以這般屍骨無存的方式,軒轅熙總覺得這並不是事實,那人還好好地活著,過一兩年就會回到京城一般,可低頭看著手裡的密折,他很清楚,能寫進這裡面乘到父皇面前的,那邊覺悟虛假的可能,「父皇。」

「朕知道你想說什麼,」軒轅弘皺起眉頭,「這件事情朕會查清楚的,你去通知蔡府的人吧。」

軒轅熙明白軒轅弘這樣的安排是為了什麼,如今的蔡府就像是當年的諸葛府,再說,以蔡戰揚和諸葛府的關係,他一去,即使不能立刻就讓才蔡府站在他這一邊,但絕對能讓蔡府的人不站在其他的幾位兄弟身邊,只是。

「父皇,」即便知道父皇是為了他好,他也不願,蔡博文對他的好或許一開始是因為娘親和小寶的關係,可到後來,真心和假意他是能分辨得清楚的,正是因為如此,他才不想將他的死拿來利用,成為自己與其他兄弟博弈的工具,「這事讓其他的人去吧,兒臣不願,請父皇成全。」

軒轅弘看著跪在地上的軒轅熙,心裡再一次嘆了口氣,若是以前,他肯定會勉強甚至是斥責的,只是失而復得之後,即便是心裡覺得應該像之前那樣,可要做到卻並不容易,「罷了,你退下吧,朕讓人宣蔡戰揚進宮。」

「多謝父皇。」軒轅熙笑著說道。

好吧,為了寶貝兒子這樣的笑容,軒轅弘更覺得剛才沒有做錯。

王府內,王雪君和楊興寶師傅兩個正在書房裡各自做各自的事情,聽到葉公公來宣皇上的旨意,王雪君愣了一下,讓小寶休息一會,他自己走了出去。

「這,這,怎麼可能?」疑惑地接過摺子,打開之後,王雪君臉上的笑容如潮水般的褪去,被慘白所取代,整個人都倒退了兩步,說話的嘴都在顫抖,王雪君的徒弟雖然不多,可每一個他都是用了心的,就是說將他們當成兒子對待都不過分,如今猛然看到這樣的消息,他如何承受得住。

葉公公嘆氣,張嘴,想要安慰的話,到了嘴裡,就只剩下兩個字,「節哀。」

王文燁看著自家小兒子這樣,如何能放下心,拿過他手裡的帖子,心裡頭也很是震驚,「那孩子還不到三十歲吧?」這樣的英年早逝,他都覺得難受,更何況是他兒子。

王雪君搖頭,整個人語氣說坐回椅子上,倒不如是倒在上面的,眼眶有些發紅,「我走之前,他跟我說,以後他的孩子定是要姓李的,可現在。」兩手抓著椅子的扶手,硬生生地掰下兩塊來,「他們李家就此絕後,想必他就是死也不能瞑目的。」

「雪君,你冷靜些。」看著眼裡閃爍著殺意的兒子,王文燁除了心裡嘆息,又能說什麼。

王雪君像是沒有聽見王文燁的話一般,蹭的一下站起身來,「父親,你放心,我知道分寸的。」說完,轉身就走,葉公公倒是不在意王雪君的失禮,隨意地說了兩句,便面色有些沉重地離開,看著陰沉沉的天,不停下著的雨,暴風雨已經來了嗎?

「師傅,你怎麼了?」楊興寶放下毛筆,敏感地感覺到王雪君的心情很是不好。

「你師兄他去了。」王雪君坐在楊興寶面前,開口說道。

楊興寶眨眼,有些反應不過來,「去了?」只是問完之後,再看著王雪君臉上背上的表情,小臉一下子就白了,「怎麼會?」

「你不相信吧,我也不相信,可剛剛我收到消息,不但是你師兄,縣衙里的所有人都沒有一個活著的。」王雪君輕聲說道,那聲音,像是輕飄飄的羽毛一般,落到楊興寶的心上,卻有很重地像是立刻就變成了巨大的石頭,壓得他喘不過氣來,下意識地將手伸進懷裡,掏出那塊令牌,低頭看著,眼淚啪嗒啪嗒地低落在冰冷的銅牌上,「怎麼會這樣?」

這話王雪君也行回答,若是早知道會如此,離開的時候他一定會想盡辦法將他帶回京城的,或許那樣,他就能夠逃過此劫。

想到這裡,王雪君苦笑出聲,那笑聲壓抑著痛苦,讓楊興寶心裡更加難受,眼淚流地越發的厲害了,突然,像是想到了什麼一般,猛地站起身來,「師傅,無風他們呢?皇上有沒有提到他們?」

王雪君眼神一閃,突然想到他們離開之前,司文拿給他們看的天命珠,顧不得心裡難受。

一刻鐘之後,司月驚訝地看著跟楊興寶回來的王雪君,這還不到時辰,「小寶,這是怎麼了?」看著眼眶發紅的楊興寶,心疼得不行。

「娘親,師兄他被人害死了。」楊興寶邊哭邊說,「你快些讓人去救無風他們。」

楊興寶的話讓司月一愣,隨後反應過來,看向一邊的王雪君。

此時的王雪君臉上是一點笑容都沒有,那頹廢的模樣完全沒有平日里大齊最出名大儒該有的氣質,點頭,吐出兩個字,「滅門。」

司月心中一驚,隨後很快就明白過來,「你們在這裡等著,」說了這話,就去了諸葛清凌的院子,將這事告訴他,「舅舅,能不能讓黑衣衛立刻去接無風他們三個。」

「可以。」諸葛清凌點頭,「不過,你最好有心理準備。」

這話讓司月的心不斷地往下沉,他自然是明白,既然是滅門,那些人很快就會反應過來,對司文他們下手。

就在這一天,城西一個常年給人測字算命的先生突然像是瘋了一般,在雨中狂奔,一臉的驚恐,嘴裡歇斯底里地吼著:「妖星,妖星降臨!我們完了!大齊完了!」

一聲聲不要命的嘶吼,即使是通過重重的雨簾,道路兩邊的百姓依舊聽得清清楚楚的,那從來都淡定的先生恐慌的表情,顫抖的聲音,還有瘋狂的動作,讓被來就被大雨影響的心慌慌的人跟著害怕起來。

「啊!」婦人的驚叫聲響起,只見那測字先生就這麼在他們的眼裡,從懷裡掏出一把匕首,像是不怕疼一樣,往自己身上扎,幾下之後,整個人就被鮮血染紅,很快被雨水沖刷著,流了好遠,「燒死!妖星!」

即使是嘴裡滿是鮮血,那測字先生還是想著了魔一樣扎著自己的身體,最後的四個字,彷彿是他和惡鬼爭鬥勝利后留下來的,再配合那雙猙獰的面孔,再慢慢地倒下。

「啊!啊!」此起彼伏的尖叫聲之後,有些膽大的男人謹慎而緩慢地靠近,見那先生的右手還牢牢地握著匕首,而那匕首卻是沒入那先生的身體,就連手柄都進去了一些,可見當時他下手有多狠,多用力。

一個長相粗狂的男人用腳踢了踢,見他沒有動靜,一群人才上前,一個最靠近的人伸手想要去摸一摸,確認對方是不是死了。

圍上來的人們屏住呼吸,不忍去看那先生身上的血窟窿,隻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那摸脈的手,突然,那手被血手牢牢的抓著,所有人都嚇得臉尖叫都忘記了。

「妖星來了!」那先生緊緊地看著靠近他的人們,以極其詭異的方式說完這四個字,歪頭,鬆手,沒了生息。

雨依舊在不停地下著,可在場的人每一個不覺得一股寒氣從腳底直竄到全身各處,頭頂的天空彷彿有一隻惡鬼的眼睛在看著他們,怕得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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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之農門惡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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