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一章
作者有話要說:開新文了,第一天雙更,然後日更。
有存稿哦親\(^o^)/~,跳吧跳吧!莽莽的林海在金紅色陽光的照耀下,顯示出蓬勃的生機。
而在林海深處,陽光照射不到的地方,腐朽、死亡、黑暗的氣息在不斷的蔓延。
累累白骨不僅僅是人類的殘留,更多的是在這莽林中掙扎求存的弱小生物的遺骸。
沒有人和生物願意進入這裡,除了喜歡擺弄屍體的亡靈法師。
巨大的金雕從莽林的上空飛過,利爪下被牢牢刺穿了身體的少年早已沒有了生氣,原本燦爛金色的中長髮絲被鮮血浸染,一縷縷的垂落下來,失去了往日的飄逸。
盤旋了兩圈,金雕鬆開利爪,脆弱的少年屍體落入林中,過不了多久,他會和其他葬身於此的生物一樣,變成土壤的肥料,最多只剩下骯髒的枯骨,以此證明他曾經存在過。
屍體落於林中某個不起眼的地方,掉落而震起的塵埃跟枯枝敗葉僅僅在空中停留了瞬間,便依舊落下,覆蓋在少年瘦弱的屍體上。
可是,命運有時候會突然調整一下心情,揮出神來一筆,從而讓命運管轄下的世界發生一種奇特的無人可以預知的改變。
就如同此時,少年屍體上最後兩滴還能流動的血液,滴落到了一株生長了不知多少年,卻始終不開花不結果不枯萎的植物上。
然後,那株植物就像是等到了它生命最燦爛的時光一般,在轉瞬間,就完成了等待不知多少年的過程,最後,果實化為一絲深綠色的光線,鑽進了少年的鼻腔,剩下的枝葉主幹,逐漸化為灰燼。
或許很多年以後,在這個地方,還會有一株這樣奇特的植物繼續等待它的命運。
未知的我們管不著,而已知的……少年,他醒了!
或者命運還覺得今天的事情不夠奇特,於是,再次揮手,少年的外貌開始變化。
瘦弱依舊,纖長依舊,面容還是依舊。
改變的,是燦金的發色,是貓兒一般的藍色眼瞳,是玫瑰一般嫣紅的嘴唇,還有蜜糖一般的膚色。
當少年迷惘著勉強打量了一番周圍環境后,他撐起身體,跌跌撞撞的移動自己,最後靠坐在參天古木的樹根上。
髮絲順著他垂頭的動作滑落下來。、
眨兩下眼,少年有些愣怔的抬手,微顫的手遲疑的抓住發尾,純粹的黑色的髮絲被兩根蒼白得不正常的手指捏住,少年開始恐懼,止不住身體的顫抖。
日落月升,再一個輪迴,參天的古木下早已沒了少年的身影。
蹣跚的走著,他如同一隻卑微的螞蟻,在看不到天空的林子里緩慢的移動。
這具身體太過奇特,奇特到,不需要水分食物,也可安然的存活下去。若不是他還能在胸膛的位置感受到心臟的跳動,他一定會認為,自己變成了一隻黑暗的……亡靈。
幾天後,少年找到了一處水源。
水很清澈,清澈到一眼就能看到水底鋪滿的晶石,清澈到,水潭的四周,圍滿一圈皚皚白骨。
少年深黑色的眸子盯著水潭看了很久,最後還是踩著乾枯的骨頭,走近了潭邊。
雙手掬起清水,少年根本沒將目光投注在水面倒映出的那張面容上,看了十五年的臉,發生了那麼明顯的變化,卻激不起少年心中一絲漣漪。
水質很甘甜,很清洌,也很冰寒。
一入口,便化為寒流不可遏制的朝內臟蔓延。少年的身體表面開始浮現一層薄薄的冰霧,腳踩著的地面,也騰起一絲絲白色的寒冷的霧氣。
少年的動作僅僅只停留了一下,或許只是兩三次呼吸的時間,再睜開眼時,所有的寒氣冰霧全不見了蹤影。
喝了水,少年乾淨利落的跳進潭裡,細細搓洗自己身上污血和淤泥留下的臟痕。
在水潭邊住了好些日子,少年確認潭底再沒有一顆遺留的晶石和魔核后,他整裝上路,繼續朝著太陽升起的方向前行。
半年後,少年的身上已經換上了一身勉強幹凈整齊的衣物,半長的頭髮扎在腦後,前面零碎的劉海過眉,遮住了狹長的眼,整個人看上去,就是一副在莽林里奔波了很久,疏於打理自己外表的普通少年。
根據他最後一次接觸的傭兵隊伍說的信息來看,這裡是紅月王國的邊界,翻過前面的山,就是這一片區域最大的補給地,索瑪特城。
"佐恩斯特林,你還愣在那裡幹什麼?快點收拾東西,我們該回去了。"
雙手叉腰笑得爽朗的女孩很興奮,來這片該死的林子快半個月了,他們終於完成了學校的試煉任務。
接下來回去交差后就有近三個月的假期,她可以好好的休息一下,順便回家看看母親,來之前才接到母親的信,自己期待的弟弟應該就在這幾天出生,希望能趕得及。
少年--也就是佐恩斯特林--站了起來,沉默的開始收拾東西。
一周前他遇到了這支學員隊伍,當時他剛跟一頭疾風狼惡鬥完畢,還沒來得及恢復身體的傷,少女眼尖的發現了他,也不管他的冷漠,熱情的治療他的傷勢,還邀請他跟他們一起行動。
佐恩沒有猶豫多久就同意了,他需要一個好的借口出現在人前,這隊年輕人的隊伍,剛好滿足他的需求。
他的冷漠被少女解讀成輕微自閉,也因此換來同伴們的諒解。
之前他並不明白,為何那麼多人都堅定的支持少女的決定,直到同行兩天後他才知道,少女竟然是極其稀少的精神系魔法師,其覺醒的魔法天賦就是感知,感知一切的善意與惡意,雖不能說百分百的確定,卻能最大程度的躲避危險的發生。
"梅麗,佐恩是跟我們一起去學校,還是到了索瑪特城就分開?"
隊長法蘭克拉著少女梅麗走到一邊低聲交談。
他們都是紅月的人,而佐恩說他自己是拜爾王國的人,因為跟著父母出來探險卻不慎在莽林里失散,轉了好久,找到的出口卻是通往紅月的,他自己也不知道該怎麼辦。
"先帶著他去索瑪特吧。那裡有跟拜爾颶風城相通的通訊魔法陣,如果佐恩的父母已經回去了的話,他們一定會來接佐恩的,要是……"
梅麗皺了皺眉頭,有些話她真不好妄自開口,但是說實話,從拜爾那邊穿越莽林來紅月,其間的艱辛絕對不亞於生死之間走一遭,佐恩是運氣好,懵懵懂懂的就穿出來了,但他的父母還真不好說。
"學院下一期有跟拜爾學員交流的機會,要不我們帶著他先去學院,然後讓他跟著學院的車隊去拜爾,這樣路上要安全很多。"
副隊長曆山插了進來,他之前對佐恩的懷疑最重,後來被佐恩救了兩三次,現在一切都會為佐恩考慮。
"我也是這樣想的,不過還得徵求一下佐恩的意見。歷山,你去跟佐恩談談吧,看他自己怎麼選擇。"
佐恩同意了歷山的建議,打算跟著他們先一起去索瑪特城,等確認了父母的消息后,再做決定。
佐恩抬眼瞥了一下忙碌而喜悅的眾人,抿著唇摩挲著自己右手腕上的花紋。
深綠色的藤蔓圖案出現於那次水潭歷險后,精美的花紋如一隻手鐲牢牢的圈住他細瘦白皙的手腕,除了佐恩自己,沒有人知道,這看上去不起眼的圖案中蘊含著怎樣狂暴的能量。
可惜的是,佐恩現在的身體強度根本無法控制這股能量,只能將其當做最後的保命手段。
佐恩斯特林這人是真實存在的,也的確跟他說的一樣,是由父母帶著出來探險歷練的,可惜,這孩子的運氣不好。在一家三口遇到七級魔獸后,父母拚死想要護著他逃出去而雙雙殞命,他也在奔逃的過程中遭遇了另一隻五級魔獸飛貓的襲擊而身受重傷。在斷氣前,他遇到了現在的佐恩,也給了佐恩一個冒名頂替出現在世人面前的機會。
更加難得的是,這兩個佐恩的面貌有七八分相似,那獨特的黑髮黑眸更是少見,只不過,一個是黑暗中的明月,一個是夜幕上的寒星。
佐恩確認不可能有其他人認出他來,連他自己都要相信自己就是佐恩斯特林了。等到了索瑪特城,確認了"父母"的死亡后,他就可以無牽無掛的行走在世間。
在離開莽林的最後一刻,佐恩回頭看了眼,深邃的眼眸中隱藏的情緒無人能懂。
索瑪特城不愧是紅月邊境上最繁華的城市,各種商店林立,幾乎半個城都是交易區。
他們一行人住的是維克兄弟旅店,旁邊就是傭兵工會,學院的任務跟傭兵工會掛了鉤的,也是方便學員們在學習期間就能積累經驗,日後畢業了,不至於從最低級的找母雞之類的任務做起。
佐恩說他的所有東西都在莽林里遺失了,沒人懷疑他的話。同伴們給了他一個"你真好運"的目光,安慰的拍拍他的肩膀。
工會的工作人員在查證了他的資料之後,很乾脆的給他補辦了證件,不過之前的任務積分會減少一半,這是對於他不顧自身安危去冒險的一種懲罰。
這種懲罰只限於未滿十八歲的孩子身上,目的在於告誡他們生命才是最重要的。等過了十八歲,鬼才管你去不去找死。
"佐恩,節哀。"
同伴們用憐惜的目光注視著躲在房間角落裡的少年。
魔獸油脂為燃料的火光在夜風中搖曳,一曲淡淡的哀歌不知從城市哪個角落傳出,憂傷瀰漫。
傍晚的時候,傭兵工會確認了佐恩父母的死亡,甚至在他們的登記上,佐恩也是亡者的一員。
佐恩在回答了當初"父母"在工會設下的保留密碼答案后,領取到了父母的遺物和遺產。
東西不多,一棟三層樓的小房子,一張可以供佐恩無憂生活十年的晶卡,一個上了鎖的精鐵箱。
有些出乎人意料的是,那棟房子的房契並非屬於拜爾王國的,而是位於紅月西北的闞克拉城,離梅麗他們學院僅一天半路程。
房契和精鐵箱保存在闞克拉城的傭兵工會裡,需要佐恩親自去提取。
至於晶卡,在確認了佐恩的身份后,則由本地的公會管理者親自交給了他。
佐恩沉默的蜷縮在房間的角落,將自己的身體半隱蔽在黑暗和光明的交界處,完美的扮演了一個痛失雙親悲傷無助的少年的角色,也成功的獲得了同伴們的同情和體貼。
其實他心裡,更多的是一種不解和震驚。
真正的佐恩的所有記憶他都有,他能肯定佐恩絕對不知道位於闞克拉城的一切,如此說來,冒充佐恩這事兒,還真不知是好是壞了。
事情已經發展到這裡,就算後悔也無濟於事,更何況,他並不後悔。
已經死過一次的人,死亡,便不再是他生命最大的威脅。
第二天一早,當梅麗推開佐恩的房門后發現,那個沉默的少年早已留書一封離開多時。
遺憾和莫名的惆悵讓爽朗的女孩站在窗口呆怔了很久,最終還是放下了即將萌芽的那段青澀感情。
"……我們會再見面的,謝謝大家為我所做的一切,當我安頓好之後,我會第一時間聯繫你們。"
歷山放下信,嘆了口氣。
"這樣也好,他需要一個人靜一靜。闞克拉城離學院不遠,下學期大家找個時間過去看看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