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3 遺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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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真的爆料，令所有人——至少是在場內還能保持正常意志那幾位的視線，都集中到了李譜身上。已經知道李譜部分底細的狄天下只是閃過一絲意味深長的神色。但胡希姆，在略顯驚訝后便是恍然大悟。
面對哈真的問題，李譜只是微微皺眉，沒有裝傻充楞——在見到這位異星怪人時，他就非常清楚自己的秘密在對方面前根本不可能隱瞞。
他只是一個落後文明中因為幸運而獲得外星商品的個體，就算越了所有地球人，但知曉的外星知識與面前這位自稱叫哈真的靈族武士相比也和半文盲面對博士生差不多。
相較於秘密被對方看透的問題，李譜更在意對方說出的那個名字與關鍵詞。
「格格古洛？他是誰？」他直視著哈真。
「你很鎮定，而且沒有用那些否認的辯解來浪費你我的時間。人類幼崽，這是非常好的一步。」
哈真讚許又表情誇張地打了個花式響指，看來曾經身為「丑角」的星際劇團經歷對他影響很大，「格格古洛，他是你們口中所謂星舟的船長，也是皈依了阿斯塔聖行文化的修道士。在他們的教派文化中，必須要挑選一名學徒，以此傳播阿斯塔聖行之道。顯然亞空間的意外讓格格古洛大師來不及選擇自己的學徒，只能將他搭載的個人系統拋出，期望在這顆星球上找到一名能夠繼承他衣缽的傢伙。」
「呃，阿斯塔聖行之道？」李譜眨了眨眼睛，他無數次思考過自己為什麼會撿到「斗神武裝」，還能完成裝備，而現在他終於知道了答案。
「古老的星際教派之一，就和上上善道，古聖崇拜，秘淵信徒，卡拉教派，大統/一教派諸如此類的玩意一樣。」哈真不可置否地攤手，顯然沒興趣深談外星文化，「總而言之，你很幸運地撿到了這來自異族的漂流瓶。」
異星武士俯視少年，滲透著靈能熒光的細長雙眼微微眯起，充滿了異質感的面龐浮現一個很類似人類愉悅時的神情，「我在你們人類的電視里看到新聞報道，說這次有關如何開異星科技的募捐會還有號稱破譯了遺產的人類幼崽到場。看來這趟沒有白來，除了見識到這顆星球原生智慧種里最出色的幾名，還遇見了你。」
他還會看新聞聯播？有沒有這麼地球通啊？李譜實在對哈真實在有點兒無語。但這也解釋了他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不管你信是不信，我得先告訴你，除了一件產品的基本功能外，我沒有繼承到什麼大筆橫財也沒有秘笈傳承。」李譜忽然道：「我在鑄星銀行的個人賬戶里就存了幾百銀星幣零花錢。」
「我相信你，依照阿斯塔文化，你至少也得獲得正式的修士位階，才能啟動繼承遺產的程序——格格古洛那麼死板的傢伙，不會把他的傳承留給一隻不思進取的飯桶。」哈真不以為意地拍了拍李譜的肩膀，「人類幼崽，你在這顆星球的原生物種里應該算相當不錯了，唔，戰鬥技巧與體格尚可，作為見習修士已經合格。只是靈能水平……算了不傷你自尊了。以你現在的實力，去參加考試很可能是白送盟約5oo星幣的報名費。」
「見習修士么。」李譜早就知道自己的實力差不多是在這個級別。他不動聲色地看了哈真一眼，暗暗揣摩哈真在盟約體系里算是什麼哪個水平。
——就算不是大師位階，可能在修士位階里也算最厲害的那一撥了。
「哈真先生，我很榮幸能成為第一次星際交流的親歷者。」狄天下忽然微笑著插口，但他明顯謹慎地斟酌用詞，「我想我已經明白那位格格古洛是失事飛船的船長。但我也注意到，您剛才有提到自己是所謂黑暗血肉的僕人。」
「那麼，您是那位格格古洛船長的朋友，還是……」狄天下頓了頓，「海里那頭未知生物的使者？」
狄天下的問題直切關鍵，無論是直接關係人的李譜，還是胡希姆岡尼爾，都非常想要知道這個答案。
「哦，你們誤會了。格格古洛是隸屬阿斯塔戰團的星際獵人，而我是星際盜賊團「鬼怪戲班」的團長。」哈真做了個奪取的手勢，擠眉弄眼道：「我們在一顆星球撈了點不錯的值錢貨色，但那是直屬於泛維度商業聯合里一位有錢大小姐的私人花園星球。該死——都是喝爆破液喝嗨了沒考察一下底細就動了手，不過也得怪那位大小姐請的駐星保安實在太混日子。結果格格古洛被雇傭來追擊了我們大半條河系旋臂。當然，有架打也很開心啦，可惜格格古洛還是比我要強那麼一些。」他呲了呲牙，「畢竟是在盟約正規認證的戰技大師。」
「後來的事嘛，你們也看到啦，歸家路上出了車禍。」哈真語帶遺憾：「這年頭開太過，亞空間網道是越不安全了。他們團滅，而封在冰櫃里還迷迷糊糊的我，被那來自亞空間深淵的凡異怪喚醒。」
有點兒話嘮的異星武士的回答絮絮叨叨但非常清楚——這丫就是個被逮捕的太空罪犯！李譜頭疼地暗想：眼前這位很難說是友方了，更頭疼的問題是看方才哈真的舉手投足間湮滅掉胡希姆殺手鐧效果的靈能戰技，實力差距簡直是絕望級。
「你的目的是？」狄天下點了點頭，「想要代表海里的那位，與我們地球物種進行談判嗎？」
「談判？呼哈……哈哈哈！人類，你顯然搞錯了一件事。」一種滿溢著荒謬感的誇張笑意出現在哈真的面龐，高挑的異星武士彎腰，足足笑了好幾秒才抬起頭，「我會來這兒，僅僅因為我自己的興趣。而海淵深處那頭亞空間的凡異怪，無知的你們完全不了解它能做到什麼！當必然的時刻到來，無論是你們這些曾經統治這顆星球的原生智慧種，還是渺小的蟑螂或糞坑蠕蟲，所有物種都將被徹底篩選。你們要面對的問題，僅僅是如何在這次狂歡中成為取得它的青睞。」
狄天下笑了笑：「那哈真先生，現在您也是它的眷族么？但您對它的態度，似乎不算太尊敬。」
「我只是盡量保有最後一點兒聊以自/慰的戲謔精神罷了，如果連這也失去，那我將會是比大墓地星團的那些死骸鋼骷更無聊的行屍走肉……儘管需要我付出不小的代價。」哈真用手指敲了敲腦袋，透著癲狂感的笑意，「還好足夠優異的個體總算有一點兒特權。而在這顆星球上的原生智慧種內，你們應該也是站在最高處的菁英個體。
異星武士環顧眼前眾人，張開雙手宣佈道：「所以，你們也有機會獲得特權。而不是在大篩選時刻到來后，淪落到與那些卑微下等種一起掙扎。」
狄天下目光閃動，聽到這兒，他已經明白到了哈真的目的，「獲得這個特權，代價是什麼呢？」
「通過轉化儀式，然後加入「鬼怪戲班」。」哈真嘻笑著評價道：「人類的基礎**不算出色，但即使以盟約的標準，現在的你也算是一名合格的戰鬥員，而轉化儀式會從細胞層面強化你的血肉。」他的目光又轉向胡希姆，讚賞道：「你的靈能特性很寶貴，操控型人才遠比單純的破壞者有價值。缺點是軀殼已經嚴重老化，不過轉化儀式可以大幅延長你的生理壽命，恢復青春也不是問題。」
哈真有關壽命的話語讓垂暮的阿拉伯老者微微動容，「你所謂的轉化儀式，當真能恢復青春？延長壽命？」
「只要你能挺得過轉化，青春與延壽只是順帶的必然效果。」哈真對胡希姆的反應很滿意，「轉化需要**活力，但更重要的是強韌的精神力。你應該沒有什麼大問題。」
「塊頭最大的弱是弱了一點，但勉強也可以成為下級隊員。當然，先你的理智得能撐過轉化儀式不崩潰。」哈真又對岡尼爾做出了評價，最後才轉到李譜，「至於你，可以成為我的臨時學徒，我可以教導你儘快通過修士考核，取得格格古洛的全部遺產。」
「你是想要在遺產上分一杯羹么。」李譜才不相信哈真是出於好心的想要提拔他成修士。
「不不，我是星際盜賊團「鬼怪戲班」的團長。你明白嗎？」哈真暢然笑道，他微微彎腰，面龐湊近李譜，幾乎可以讓李譜感覺到氣息的流動，閃爍著靈能的細長雙眸深深地看著少年，好像對待喜愛的寵物一般宣布：「所以在我盯上你的第一時間，你所擁有的一切，乃至你本身，都已經是屬於我的財富。」
李譜深深吸了口氣，忽然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笑了起來，「好吧，我基本明白什麼叫星際盜賊團了。就是打得贏就搶，打不贏就跑，被更厲害的怪物活逮啦就投降當走狗。倒是夠光棍的實幹風格。呃，如果要用更準確的詞語翻譯，我想是不是「宇宙小流氓」比較精確啊？」
李譜這句話一出口周圍的氣氛頓時冷了下來，狄天下微皺眉頭，而岡尼爾在驚訝地流露出了混合「這小子有種」和「這小子真是不知死」的複雜表情。
李譜也知道自己的話很找死很容易激怒面前的外星怪人，不過被這外星怪人一副霸道總裁的語氣宣布所有權，他的脾性就是有點兒忍不住衝動。反正自己有遺產繼承權在手，對方一怒之下殺了他的可能性很小。
意外的是，面對李譜嘲諷，哈真-黑暗密語只是略帶驚訝地眨了眨眼睛，然後放聲大笑，似乎李譜的惡毒話語戳中了他的笑點一樣。
「哈哈哈哈哈，說得非常好！知道嗎？鬼怪戲班和別的太空盜賊團相比最大的特色就是——我熱愛伶牙俐齒的譏諷樂子！人類幼崽，你可能會是一名不錯的戲班成員！」哈真甚至鼓了鼓掌。
然後，他的右手以隱不可見的動作對少年揮了一揮。
李譜與異星武士之間，兩團一大一小的爆裂氣流猛烈炸響，罡風互激，濺射方圓逾丈，這是兩股力量互相擠壓形成的衝擊餘波。哈真除了揮出的右手外紋絲不動。而李譜卻好像炮彈一樣倒飛了出去。
在哈真出手的剎那，李譜也將收割者戰劍反挑斬出。但哈真的隆起的中指指節猶如叩門，精準地截擊在劍身之上，一觸之下，從劍身傳遞而來的高頻振蕩幾乎讓李譜連劍柄都拿捏不住。這不是什麼刻意的暗勁傳導，也不是滲透靈能，僅僅是最純粹的力與，加上極高明又精準的勁技巧，導致的物理振蕩效果。
擊潰李譜的劍招后，哈真的拳背以一個行雲流水的弧線抽打，將李譜轟得好像炮彈一樣凌空飛出數丈。
「不錯不錯，雖然靈能血統稀薄得可憐，但神經反射力與運動力還不是太差。」哈真彈了彈叩出的手指骨節，出噼啪之聲，「你說得沒錯，我是向那團黑暗血肉屈服了。但你大可放心，你們一個都不會少，通通都會經歷一遍。」
李譜在中招的瞬間就本能地用出了爐火純青的蝦彈身法卸勁，但饒是如此，仍然周身氣血都被震得鬆散。勉強招架防禦的左臂更是感覺從肌腱到骨頭都受到了損傷。
而這，是哈真不帶殺心，僅僅略施懲戒的隨手一擊。
不可能打得贏，別說自己，就算狄天下，岡尼爾一起出手恐怕都沒希望！李譜正要考慮有什麼辦法才能從這個強得見了鬼的外星罪犯手上脫身。但只是朝哈真的方向看了一眼，他就忍不住暗罵了一聲，打消了這個主意。
哈真身後的方向，正是離開酒店的樓梯。原本已經逃出去的晨嫻與布魯斯少爺等人，被兩個一左一右的身影押了進來。
其中一人，是身材比已經和黑巨人似的岡尼爾還要高出一個頭，四肢更加粗壯，足有兩點四米的魁梧戰士，他碩大的腦袋覆著有金鬃毛雕紋的鋼質面具，如荊棘般粗大的辮在面具四周散落，雙肩各有一台小型摺疊能量炮。除了被護膝甲，護肩甲，半胸甲與金屬臂甲包裹之處，裸露在外的厚實肌體呈黃褐色，疙疙瘩瘩，有著類似於甲殼質堅韌材質，充滿了一種蠻荒的野性力量。
而另一名身影，是一個穿著中世紀苦行僧似的暗褐色斗篷的異星人，冷漠無情的漆黑杏眼下的呼吸器官猶如骷髏一般，完全沒有鼻樑，只有略微隆起兩個倒三角氣孔，寬大的嘴巴緊抿著，下顎與雙頰上留著少許短須，而死青色的皮膚上滿是規律分佈的深色斑點與勾勒出的抽象魔紋，他纏著繃帶的覆甲左手倒提著一隻腳腕，將可能是和李譜一樣做出反抗卻被打得生死不知的崔青狼拖回了酒店內。
「請容我來介紹一下，小塊頭沒鼻子的傢伙是達肯，吉斯澤雷族的澤斯。另一位是鐵血蠻族的獵頭殺手，獨狼。他們都是格格古洛捕捉后冷凍封存的通緝犯。如今是我的盜賊團隊員。」哈真-黑暗密語掃視包括李譜在內的四人，悠然地攤開一隻手問道：「考慮好了嗎？你們是否願意加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