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第38章

38第38章

田文勤做了一個長長的夢,他從不知道夢裡可以這麼真實和痛苦。夢裡從小到大被父母毒打的場面一次次重演,當初每一次的疼痛再一次刮在身上,一切是那麼的真切,讓他疼得全身痙攣。還伴隨著飢餓引起的肚子絞痛,嚴重缺乏睡眠導致腦殼子的刺痛,還要干著超乎能力的體力活導致全身的酸痛等等。所有疼痛加起來,讓田文勤幾乎無法承受,甚至想要在夢裡將自己殺死。

那些記憶太過久遠,田文勤只記得當初很痛苦,並沒有更清晰的記憶。可再經歷一次他才知道,這真不是人可以承受的,當初所遭受的痛苦比他記憶中要深刻得多。不僅僅是身體上的痛苦,還有心靈上的恐懼和絕望。

田文勤在夢裡嘶吼咆哮,為什麼要這樣對他?可是聲音越大受到的虐待也越強烈,父母猙獰的表情讓他心驚。漸漸的他不吼了,憤恨的好像圍觀者一樣目睹著這些暴行,詢問對方詢問自己,他的行為至於會引來這樣的毒打嗎?有一次他不過是買粥忘記拿菜至於用煙頭燙傷他的背嗎?

沒有緩和傷痛的時間,也沒有來自他方的溫暖讓他暫時忘記,只有一次次暴行歷歷在目,田文勤這才意識到自己從前經歷過了什麼。

他在慶幸自己記憶太差忘卻這些灰暗記憶讓自己處在陽光里的同時,又在痛恨自己忘卻得太乾淨,好了傷疤忘了痛,才會讓自己一次次遭受這樣的痛苦。

身體上的疼痛田文勤雖也難以忍受,但是還能咬牙硬挺著,可夢中父母的表情讓田文勤前所未有的心涼直至麻木。不管是用鐵棍抽打還是用煙頭開水滾燙他的身體,這對父母看到他可怖的傷口沒有憐憫沒有恐懼,只會因為泄憤而透出一種爽感甚至喜悅。

田文勤這才知道他一直忽視了什麼,以前年紀太小,他只惦記著躲避毒打、盡量讓自己少疼點,總想著怎麼才能討父母歡心少一點毒打不讓自己挨餓。這樣的討好成為了他的本能,成為他靈魂里根深蒂固的東西,這使得他後來長大了有了獨立的能力,疼痛的記憶已經淡去,他也忘記了討好的初衷,只記得依照本能去討好。

原來他的方向一直是錯的,這麼多年過來就連自己都沒有意識到。直到再將從前的毒打虐待經歷一次,這才反應過來,他到底錯在哪裡。

田文勤想明白了,人也醒了過來。

睜開眼就看到賀衍正趴在他的床邊睡著了,緊皺的眉頭昭示著他此刻並沒有睡得安穩。面容十分憔悴,完全沒有從前意氣風發的模樣,就連他最在意的髮型也變得跟雞窩頭一樣。

田文勤嗓子酸楚不已,他何其有幸重來一次會遇上這樣的人。他不得不又開始懷疑,他不是來還債,而是來索債的。

睡得並不踏實的賀衍好像感受到身上的目光,在田文勤沒醒來多久也睜開了眼,看到田文勤已經醒來,頓時興奮不已,初醒的懵懂瞬間散去,「你醒來了?感覺怎麼樣?有沒有哪裡不舒服,你等等我這就去叫醫生。」

賀衍連鈴都沒按直接衝出去找醫生,沒一會一群醫生就嘩啦啦湧進了病房,開始對田文勤開始進行全面檢查。

田文勤現在雖然已經不再像之前一樣全身疼痛,可身上一點力氣也沒有,甚至開口都十分困難。而且全身上下都很酸疼,並不劇烈但依然讓人不好受,好像一點一點磨著神經一樣,讓人坐立不安。若是一般人恐怕早就忍不住呻-吟,可經歷了之前的疼痛田文勤忍耐力強了很多,還可以保持頭腦冷靜。

經過層層檢查,田文勤能感受到所有醫生都舒了一口氣,可臉上的振奮卻依舊,甚至說了一句這是醫學史上的奇迹。田文勤完全聽不懂他們口裡的專業術語,不過也知道經歷了這場大劫之後,他的身體奇迹般的好轉。這場大病就好像把水痘發了一樣,只要休養得當,以後身體會越來越好,不會受到之前病痛的影響,這就和小福說的一樣。

有一位頭髮發白的大夫不由感嘆,這樣的病也不知道是福是禍,總歸現在是熬過去了,以後也許對身體還有益處。

醫生交代了些注意事項便離去,讓田文勤繼續住院幾天觀察,如果沒什麼異樣就可以出院,這麼一遭也算是因禍得福了。

醫生走後田文勤也覺得緩了過來,沒有剛醒來全身那麼的酸疼,只是還是沒有一點力氣,喝水都是賀衍喂的。

「哥哥!」張長遠沖了進來正想撲向田文勤就被隨後跟著的張燕妮抱走。

張燕妮教訓道:「哥哥現在不舒服,不能撲到他身上,哥哥會更難受的。」

張長遠連連點頭,「仔仔會乖乖的,哥哥,你還疼嗎?你睡了好久都沒醒過來,老是叫著疼,全身都抽了起來,仔仔好擔心。」

不僅張燕妮和張長遠,羅秀珍也來了,白錦秋也跟在後邊,大家都一副擔憂的模樣,看到他似乎沒有異樣表情都放鬆了不少。

田文勤驚訝道:「姑姑你們怎麼來了?」

羅秀珍抹著淚,「都這節骨眼上姑姑怎麼能不來,你醒來就好醒來就好。」

原來田文勤已經昏迷了十幾天,每日每夜都在做著噩夢,身體經常會痛得痙攣,怎麼也喚不醒。身體機能一直在衰退,甚至曾經一度休克,好不容易才能搶救回來。所有人都沒有想到會這麼嚴重,也不知道病情會這麼複雜,全都被嚇到了。

顧常瑞調動了人際關係請來最優秀的專家組,可這些資深的專家也沒有見過這麼古怪的病情。但是可以肯定的是這是舊疾的爆發,只是從來沒有見過這麼集中和劇烈的形態。大約是因為情緒波動太大,加上又受了傷而導致的突然間集體爆發,就好像情緒爆發一樣。這在醫學史上前所未有,原本還有些不樂意的專家們都盡心儘力的投以監測治療。

最讓這些專家們想不透的是任何藥物對田文勤都沒有任何效果,哪怕是簡單的外傷也無效,甚至有排斥的反應。而過了一陣之後,就會神奇自愈慢慢恢復到常態。專家們經過討論,最終選擇放棄治療,只給田文勤輸入維持生命的葡萄糖之類的藥物。

這期間有幾次都以為田文勤會挺不過去,就算能活過來身體也被毀了,可沒想到最後都安然度過。可這樣的過程是艱辛和可怕的,田文勤痛苦的聲音讓聽慣了病人忍受不了病痛折磨會發出痛苦呻-吟聲的醫生們也無法忍受,夢中的囈語更是讓一些心軟的女醫生掉下眼淚。

雖然斷斷續續,可大家也聽明白了究竟。這是田文勤被父母虐待時發出的哀鳴,一字字一句句,好像將從前總總都展現在大家的眼前。田文勤身上的傷疤和身體檢查出的隱疾都一一證明了這一點,每一次哭訴求饒都能在身體上找到相應的傷疤。

原本想不明白的專家們,聽了羅秀珍賀衍一行人的解釋之後,終於明白了癥結。這恐怕是受了刺激之後產生的心理暗示,從而引發身體上的疾病,這是病人潛意識裡的抗訴。心理暗示一直擁有神奇的效果,強烈的時候甚至能殺死一個人。心理和生理上都是互相影響的,面對同樣的疾病時,有的人能活得長久有的人很快死去,出去外界因素,心理上的不同也是導致這一結果原因之一。

因為無法從醫學上解釋,所以大家都相信了這個結果。這是一個被虐待的孩子的爆發,因為再也無法承受,而如同火山爆發一樣噴發出來。

原本還有些猶豫的羅秀珍義無反顧的將自己的親姐姐羅秀梅告上了法庭,田文勤已經以這樣的方式述說出自己的委屈,她這個做姑姑的還有什麼理由為了那點血脈而阻止。

這個病例因為罕見,加之顧常瑞在背後的推波助瀾,田文勤的經歷惹來無數人的矚目。甚至有主流媒體記者報道,還做成了專題片。因為痛楚的時間很長,記者也有機會拍下了一部分發到了電視上,一聲聲的慘叫和身體上傷痕展現,還有播音員聲情並茂的述說著田文勤從前所遭受的虐待,以及街坊鄰居的出聲證明,將從前總總還原於人前,這讓無數觀眾為之動容,留下眼淚。播出當天晚上就有無數電話撥通電視台,要求放出給田文勤捐款的銀行賬號,他們願意資助田文勤未來的學費生活費,並嚴厲要求必須嚴懲這對父母。

昏迷中的田文勤並不知道全國有許許多多人都在關心他,哪怕沒有人知道他具體長什麼樣,新聞上也用的是化名。

田文勤沒有想到他竟然昏睡了這麼久,更沒想到這期間發生了這麼多事。怪不得他的嗓子很疼,原來在夢裡的控訴他都實實在在的說了出來。

田文勤喝了一口水,望向羅秀珍,「姑姑,外公外婆那邊……」

羅秀珍痛苦的閉上眼,隨即又睜開,「這些事不用擔心,姑姑會處理好的,姑姑不會讓你再受委屈。」

羅秀珍將羅秀梅告上法庭無疑掀起軒然大波,羅父羅母一得到消息就到羅秀珍家裡大鬧,說他們攪事精,沒事搞什麼幺蛾子,這是想要鬧得家破人亡才高興嗎!誰養孩子不打的,不打不成器。就她多事田文勤寶貝,打一下罵一下怎麼了,現在不是活得好好的。果然是個掃把星,別人還不都這樣長大就他嬌貴還鬧出個什麼病來,想害死全家。

羅父羅母並不在意羅秀梅,可家裡出了這種醜事肯定會影響到他們的寶貝兒子羅永福!

羅父羅母勒令羅秀珍撤訴,可看過田文勤慘狀羅秀珍已經到了臨界點,第一次忤逆父母,愣是怎麼說都不肯。結果羅父羅母帶著田建軍直接把他們家給砸了,並警告他們如果不撤訴,就活活打死她。反正他們老了也活不了幾年,與其看著家裡散了,不如現在就把她這個孽障給殺死。羅母甚至咒罵以前生下來不如把他們兩個禍害直接掐死得了,省得弄得家宅不寧。

田建軍甚至私底下威脅,要是她敢不撤訴,也讓他們一家不好過,張長遠和張燕妮都還小,失足落水什麼的也是平常的事。

羅秀珍慌了,兩個孩子是她的命根,作為一個母親如果失去孩子會生生把她逼瘋,便是卷著鋪蓋帶著一雙兒女逃到市裡投奔張志兵。

因為賀衍他們的安排,所以現在一家子都住在小區警衛室宿舍里。宿舍還挺寬敞,又有雜貨間給他們做飯,一家人又勤快,羅秀珍經常主動幫那些單身警衛做飯洗衣,其實也不費什麼事,這個小區設施齊全,有專門的洗衣房提供給裡面的工作人員使用,可這份心意難得。而那些警衛以前都是當兵的,和張志兵能處到一塊,兩個孩子都乖巧聽話十分討喜,所以一家子都很受歡迎。白錦秋又請羅秀珍做鐘點工,每天幫他打掃房子和做飯,所以一家子這十幾天過得還算安穩。

羅秀珍是打定主意一定要告到底的,律師跟她說了,如果不告以後田文勤和這對父母就沒法扯清楚,年紀大了還能讓田文勤贍養。現在只有留下案底,證實田文勤在被撫養過程中受到虐待,以後才不用贍養他們。就算以後田文勤還想贍養,可主動權得在他手上,想給多少是他說的算。否則按照那對父母的德性,肯定會獅子大開口不停壓榨田文勤,那個時候他們就是弱勢對象,法律道德上都會偏向他們,所以現在就得埋下伏筆,杜絕那樣的事發生。現在道德上田文勤已經站在有利地位,那麼法律上也得站穩腳跟。

羅秀珍雖然自個不硬氣,總覺得能忍則忍,可事關田文勤她卻無比的堅韌。因此頂著罵名依然要控告羅秀梅,這個行為被許多人支持,當時在場的老師、同學還有鄰居等都願意出庭作證,現在案子正在受理中,一切都往好的方向發展。

田文勤現在沒法多說話,知道姑姑肯定有所隱瞞也不著急問,等他養好身體自然就會明白。田文勤能清楚的感受到身體發生了變化,現在正在一點點的恢復元氣。只是十幾天顆粒未入,只能吃一些容易消化的流食,力氣還無法恢復。

晚上守夜依然是賀衍堅持留了下來,羅秀珍和張志兵哪裡同意,可賀衍說了張志兵第二天還要擺攤賣餅,這生意不能拉下,田文勤這次虧損大了什麼都要錢。羅秀珍要帶孩子不說,田文勤畢竟大了起夜什麼的讓她照顧會不好意思。

最後賀衍愣是不管不顧把兩人推了出去,直接把門給鎖上了。

田文勤望著賀衍,越發不明白了,他對賀衍好是理所應當,上輩子欠的。可賀衍對他更好這也太不合理了,兩個人也沒認識多久啊,難道僅僅為了當初那兩百塊錢?

「你為什麼對我這麼好?」

賀衍怔了怔,歪著腦袋想了很久,最終聳了聳肩,「大概是因為那碗我這輩子吃過的最好吃的米粉吧。」

田文勤失笑,「一碗不值錢的米粉就讓你對我掏心掏肺的好,那我不是賺大發了?」

賀衍也笑了,「知道就好,乖乖養好身體,以後才有力氣報答我,我可是收利息的。」

田文勤今天喝的都是稀飯,肚子里一肚子的水早就憋不住了,可全身軟綿綿的沒法動彈,一時窘迫不已,又不好意思叫賀衍幫忙。

「怎麼了?想上廁所?」

田文勤難為情的點點頭。

賀衍白了他一眼,「人有三急多正常的事,有什麼害臊的。」

賀衍特自然的從床底下拿出尿盆,田文勤連連搖頭,「我,我還是想上廁所。」

「就這樣吧,你剛恢復還是別亂動的好,別把哪又給閃了。」說著賀衍特熟練的幫他墊好然後把尿盆塞田文勤屁股下,還想伸手去扶著他的寶貝

田文勤直接鬧了個大紅臉,連忙掙紮起來,「不用我自個來!」

賀衍沒好氣切了一聲,「這段時間都是我照顧你的,有什麼不好意思的,你這樣容易把尿撒出來。」

說著手往田文勤褲子里伸,田文勤哪裡肯,那時候不知道現在醒了哪還能這麼安然對待,尿都給憋沒了。「不要,我不尿了。」

賀衍無奈只能妥協,「真是的,有什麼不好意思的,大家都是男人。」

田文勤很想放水,可看到賀衍站一邊看著啥想法都沒了,肚子又憋得疼,「你能不能先出去?」

賀衍撇了撇嘴,最終沒為難直接出門,田文勤這才開閘放水,整個人舒了口氣。

賀衍掐准走進來,幫他把尿盆端走,田文勤鬱悶透了,這種事怎麼能讓賀衍干啊,「你能不能叫護士來?」

「護士忙著呢,況且叫個漂亮姐姐幫你端屎端尿你就好意思啦?」賀衍這次沒理他,直接親手操辦,動作行雲流水,一看就知道不知做了多少回了。

晚上睡覺前賀衍還幫田文勤端水擦身體,田文勤怎麼也拒絕不了只能乖乖躺著,之前守著的地方還是淪陷了。賀衍特仔細的幫他擦乾淨,田文勤羞恥的發現他差點起了反應,好不容易才給壓下去的。還好現在還小,他發育又晚,要是再過幾年非丟大臉不可。

田文勤是越來越弄不明白賀衍了,這麼個公子哥做這些事就不嫌寒磣嗎?可賀衍那表情完全沒那意思,似乎還挺享受這種照顧人的過程。難道賀衍天生喜歡照顧人?除了這田文勤是真想不透為啥了。

病房已經換過,是個小單間,旁邊還有陪床。賀衍就躺在上頭,沒一會就傳出平穩的呼吸聲,看得出這段時間把他累壞了,一沾床就能睡著,這段時間肯定非常辛苦。

田文勤卻怎麼也睡不著,以後他可怎麼報答賀衍啊,總不能詛咒他也傷一次吧?!田文勤腦門一閃,如果這次恢復之後身體確實好轉,也給賀衍整一個,既對賀衍身體好,他也能照顧他!

要不是身體沒力氣田文勤正想扇自己一巴掌,他都想些什麼呢,要找也得找對身體好又不那麼疼的果子才對。這種滋味實在是太難受了,他差點就挺不錯去了,怎麼也不能讓賀衍遭這個罪。

田文勤腦子裡不停的想著怎麼報答,剛蘇醒的腦子經不起這樣超負荷運轉,漸漸也進入了夢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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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還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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