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9 他也曾陽光
武林大會中,一曲驚艷全場的鋼管舞的,惹歡贏得的,除了掌聲,更多的還有認可。
國際舞協向她拋出的橄欖枝的時候,就說過希望她能夠再一次展現她精彩絕倫的鋼管舞姿。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昨天晚上沒睡好,她的整個狀態都不太好,以至於早上起來練習的時候,幾次踩錯了節拍,犯下了幾個低級錯誤,坐在邊上幫她做最後把關的安曉燕微微皺眉。
下午她就要登上舞蹈者都夢寐以求的頂級殿堂,她這個狀態怎麼能行?
她到底是怎麼了?是不是昨天晚上的事情,影響到了她?
惹歡其實也不知道自己怎麼了,心緒很亂,晚上睡覺的時候輾轉難眠,到了天亮的時候,心口隱隱作痛,痛的她整個人都蜷縮成了一團,直到天亮,這心痛才緩解過來,她淺淺的睡了會兒,可能,就是沒睡好吧。
還有半支舞,她努力讓自己集中精神,可是,心口猛然又抽痛了起來,那種錐心的疼痛,來的十分強烈,她終於撐不住,重重摔倒在了地上。
「惹歡。」
安曉燕噌站起來,被嚇到了。
「……」惹歡想說沒事,可是心口疼到無法呼吸,只剩下大口大口的喘息。
安曉燕慌了,不敢擅自動她,趕緊打了急救電話。
十分鐘后,救護車到,安曉燕跟著上車,躺在救護床上的惹歡,臉色一片慘白,痛苦的蜷縮著,額頭一層薄汗,眼角因為痛苦濕潤了一片,嘴唇,被咬的血紅。
「怎麼會這樣,惹歡,你不要嚇我。」
安曉燕整個人都在顫抖,這種感覺,似曾相識。
當年她女兒在家突然抱著身體喊疼,救護車來的時候,她女兒也是這樣的痛苦,結果去醫院檢查,被診斷出了骨癌彎起。
看著惹歡,莫大的恐懼籠罩了她。
她害怕,害怕再聽到任何可怕的東西。
我的手,顫抖的,慌亂的搓揉著惹歡的手,眼眶通紅一片:「上帝啊,別有事,上帝啊。」
*
「上帝啊,給這個孩子一條活路吧!」
T市,等時差時間,市人民醫院裡,院長紅著眼眶坐在手術室門口,神色凝重,不住祈禱。
小龍在裡面進行手術,只從上次他心臟病發作耽誤吃藥後,他的主治醫生告訴院長這孩子如果再不進行心臟架橋手術,恐怕是隨時都會離開人世的。
只是,手術的風險太大,只有百分之七的成功率,醫生明確告訴了院長,小龍或許下不了手術台。
時間在一分一秒過去,已經三個小時了,醫生護士匆匆進出,每一次門打開,帶來的既是希望又是恐懼,她真怕醫生告訴她孩子沒了。
這孩子天生命苦,一出生就沒了父母,從小因為心臟病的原因,不能劇烈奔跑,不能和別的孩子一樣撒歡兒的玩,他從小很安靜,乖巧,懂事,這麼好的孩子,不該遭受這樣的命運安排。
站在院長邊上的幾個老師,雖然也都等的滿臉疲倦,目光卻和院長一樣,一瞬不瞬的看著手術室門口。
有個年輕老師帶了午飯過來,大家卻都沒有胃口吃。
「院長,張老師,你們多少吃點吧。」
「怎麼吃的下去,小龍孩子啊裡面生死未卜。」
院長哄著眼眶道。
張老師也嘆息一口:「願主保佑這個孩子,他已經有那樣不幸的出生,他不該被如此殘忍對待的。」
「院長,小龍的那個資助人,還是找不到嗎?」
「恩,聯繫不上,小龍這次手術的錢,是蕭先生知道他的情況后,從我們福利院的基金里撥出來給他做手術的。」
「希望小龍的手術能夠成功吧,我是看著他長大的,真不忍心看著他受盡病痛的折磨。」
「他父母若是在天有靈,也會保佑他的吧。」
張老師抬頭看向天花板,祈禱起來。
院長忽然像是想到了什麼,看向張院長:「送小龍來福利院的那個女的,這幾天讓你去找,你找到沒有?」
「人海茫茫,大海撈針的哪裡找得到。」
「她不是自稱是小龍的姨奶奶嗎?那你去報社雜誌問問,應該能問到小龍的父母是誰的,他姨奶奶不是說了,當年小龍的父親和母親是在地震中遇難的,被挖出來的時候他父親還一直護佑著他母親的肚子,才給孩子留了一條活路,這種事情,在報社雜誌社應該能查得到的。」
「去了,也不知道是不是當年死的人太多,沒人知道有這樣一對夫妻,院長,你說會不會是小龍的姨奶奶扯的謊啊?」
院長沉思了片刻,搖搖頭:「說的繪聲繪色的,自己還邊說邊哭,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不像是假的吧。」
「也是,當時我也在場,她送孩子來的時候,說孩子身體有病,父母死於地震,自己年紀大了的在地震中失去了所有,無力撫養孩子,說的確實不像是假的。」
「張老師,麻煩你再去查一查,小龍要是真的下不來手術台,我也得和他的家人有一個交代啊,至少問清楚他父母的墳墓在哪裡,如果,如果……」
院長不敢說下去,也是不忍心說下去。
大家都心照不宣,知道院長要表達的意思,走廊上,一陣沉默。
有個聲音忽然想起,一時打破了這一片沉默:「院長,我記起來了,小龍的姨奶奶還像是個很時髦的中年婦女,耳脖子那紋了一朵玫瑰花,當時她送孩子過來到時候,說自己身體有病無力撫養孩子,我還想著她一看就是不想撫養而不是無力撫養孩子的樣子,或者,我們可以找找看這條線索。」
被這一提醒,院長也是眼前一亮。
「當時我們福利院在蕭先生的幫助下建立起來剛剛滿一年,福利院里也裝了一套的監控設施,我是在會客室接待的她,不知道幾年前的錄像還有沒有保留著。」
「我回去找找。」張老師自告奮勇道,「這件事包我身上,一定要把小龍的家人找出來,不然這孩子太可憐了。」
「好,那這件事就拜託給你了張老師,劉老師,你接替張老師之前的那條線索,去報社雜誌社各種渠道問問看當年地震中的小龍父母的事情,那麼感人,不至於一點都查證不到的啊。」
「院長,我知道了。」
小龍的父母,老師們其實也就只是聽送小龍來福利院的那位自稱是小龍的姨奶奶說的而已,如今想來,竟每個人心中隱隱都有點感覺,感覺這不過是那個姨奶奶編纂的故事。
她說小龍的父親死前用力的撐住身體,跪在了小龍母親的肚皮上,被挖出來的時候身體還是僵硬的跪著的。
她說小龍的母親因此得了一線生還的機會,奄奄一息的成了個植物人,在醫院裡躺了三個月生下了小龍后就死了。
如今院長仔細從時間上推算一下,福利院是地震后重建的,重建用了一年零三個月的時間,加起來就是15個月。
小龍是在地震后三個月出生的,福利院建好后一星期左右他就被送來了,去頭尾滿打滿算的,他被送來的那時候也應該是12個月足月。
但院長清楚的記得自己從小龍的姨奶奶手裡接過來的孩子,分明就是個半歲左右的小嬰孩。
當時她也有過懷疑,直到小龍的心臟病診斷書放在她面前,她才猜測孩子可能是因為早產兒加上心臟病患兒,所以才會比同齡孩子看著年紀要小那麼多。
小龍長大后,個兒竄的很快,倒是和別的孩子無異了,當時的懷疑也便蕩然無存,她真的就當小龍是因為早產加生病才會這麼小。
可如今,到處查不到小龍父母的消息,那位姨奶奶的話,真的不免讓人懷疑。
就盼著那天會議室的監控錄像還能找到,到時候登報找一下小龍的姨奶奶,應該會有線索的。
那個女人,院長記得清楚,中年,40多歲,打扮的非常時髦,耳根那紋著一朵玫瑰花,五官輪廓也很漂亮,是個特徵明顯的女人,如果登報了,應該不難找的。
現在,就希望裡面正在手術的小龍能夠撐下去,只要他能過活著,就能見到他的姨奶奶,他不是從小就盼望能夠和正常的小朋友一樣,有家人的陪伴和愛護嗎?
院長吸吸鼻子,看著緊閉的手術室的大門,只希望上天對小龍不要這麼殘忍,這個孩子,無論他的父母是否死於地震,他這幾年受著心臟病的折磨,也已是夠凄涼苦楚的了。
這心臟病,醫生說是遺傳的,他家裡到底誰是得了心臟病的,怎麼偏偏要遺傳到這可憐的孩子身上呢。
哎!
*
蕭祁接到安曉燕打來的電話說惹歡生病了,住進了醫院,他當即丟下了正開了一半的會議,衝出了辦公樓,直奔機場。
路上,卻接到了一個世伯的電話,提醒了他今天是個什麼日子。
今天,是他父親的忌日。
十年前的今天,他父親心臟病發作,死在了那個女人的家裡。
這個日子,對他來說,其實毫無意義。
從他媽媽死的那天起,他就再也沒有和他爸爸說過一句話。
直到他死,他也沒有掉過一滴眼淚。
而他的忌日,他從來沒有記得過,每年都是這位世伯提醒他,他才象徵性的去他的墳墓上看看他,更多的,只是借著這個日子,去看看他媽媽。
他父母的墳墓比鄰卻並不同穴,這是他的意思,當年下葬的時候很多人都覺得他這麼做不妥,他卻執意為之,他始終覺得,他爸爸根本不配和他媽媽合葬在一起。
愛,就是全力去寵。
不愛,難道就要全力去傷害嗎?
所以他當年才想著娶了元沫兒,他不希望自己變成他爸爸那樣的人,他不想激情退去后,就對那個女人棄之如敝屣,所以,不如一開始就沒有激情,只是為了結婚而結婚,也不至於讓元沫兒傷的那麼深。
他有他自己的打算,只是唯獨沒有料到會出現一個元惹歡。
他最終,做了比他爸爸更可惡的事情,愛著這個女人,卻去娶另一個女人。
好在,如今在他身邊的人,是元惹歡。好在他沒有為了對母親的承諾,真正的傷害到元沫兒。
他永遠忘不了她媽媽死的那個晚上,他爸爸在房間里如何冷情的告訴他媽媽他已經有了別的女人,早就對她沒有了感情,希望她安分守己,好好守著這個家,別的就不要多管閑事。
如果真的和元沫兒結婚了,他保證不了自己會不會對元沫兒說出同樣的話來。
因為,他真的太愛元惹歡了。
但是,他不會成為他爸爸那樣的人,他認定了的,就是一輩子。
今天,他的女人病了,在大洋彼岸的那一端。
今天,也是他父親的忌日,一年裡他唯一去看他父親的日子。
他的選擇,卻很明確:「劉伯,你幫我給我爸稍一束白菊花,我有事在忙,走不開。」
他沒有太多感情的說完這一句,掛了電話,繼續朝著機場路上奔去。
到機場的時候,安曉燕的電話又打了過來,電話那端說話的,卻是惹歡。
「喂,歡歡,你怎麼樣了?」
「就是有點不舒服,老師肯定和你誇張了,你不用管我,我挺好的,你別來哦,你剛回去沒幾個小時,我會心疼的。」
法國時間晚上8點他出發的,到了中國,10個小時的飛機加上7個小時的時差,就算他是鐵人,惹歡也怕他撐不住,她沒事,只是,有點心疼,如果他執意要過來,她的心才更疼。
病房裡,她的手上掛著點滴,檢驗報告已經出來了,是一個讓安曉燕緊張的神經鬆弛下來的結果,她的身體,非常健康,至於為什麼會突然心疼,醫學上給不出解釋,只說她可能是太緊張或者太疲勞了。
安曉燕考慮到她下午還有比賽,和醫生溝通后給她輸著營養藥水,至於蕭祁那,她也覺得不用過來了,明天下午最後一場比完,她們就回國了。
所有,安好說完,她從安好手裡接過了電話,走出了病房:「蕭祁,是我。」
「安姨,惹歡到底怎麼了?」
「可能是太累了,她昨天晚上遇見了元彬,她爸爸。」
「在法國?」
「說來狗血,你不會想聽的,不過我看她還好,她畢竟沒了記憶,對她爸爸也沒任何感情,你放心,她就是太累了,怪我緊張了,沒打擾到你吧。」
「沒有。」
上億的合同飛了,不過為了她,又有什麼所謂。
「你不用過來了,她比完明天下午就比完了,現在在輸營養液,昨天遇見元彬回來的太晚,她應該是沒睡好,一聲的檢查報告顯示一切正常。」
「恩,我知道,那就好,麻煩安姨照顧好她,她太拼了。」
「是啊,我知道你心疼但是又不想阻撓她追夢的腳步,我會替她盡量統籌安排好時間的,對了,今天是你爸爸的忌日,你記得去掃墓,再怎麼說,他也是你爸爸。」
如果不是安好心臟疼痛病倒了,安曉燕也不會突然想起多年前的某日,蕭祁的父親也是因為心臟病發作死的。
那個日子很好記,8月15號,那是安曉燕先生的生日,所以她才會記得。
「我託了人送花去。」
安曉燕沉默了片刻,嘆息了一口:「哎,你終究還是無法釋懷,蕭祁,你聽安姨一句話,你不該將過去的陰影,一直背負在心頭,你現在有惹歡了,你該知道你父母相愛時候也是有過甜蜜,你媽媽,未必就恨你爸爸,她只是太愛。」
「……」
電話那,沒有回應。
安曉燕卻知道蕭祁一定在聽,她作為一個旁人,無法理解蕭祁看著自己的母親被父親逼死在面前的感受,但是她心疼這個孩子:「去給你爸爸送一束花,把心結打開,以後的日子,只會越來越好的。」
「安姨,我知道,先掛了,我回公司。」
他淡淡應了一聲,電話那傳來了掛斷的聲音。
安曉燕握著手機站在走廊上,臉上滿是無奈,看看這個孩子,叫一雙父母折磨成了什麼樣,他本也是開朗,愛笑,陽光的少年,安曉燕猶然記得自己第一次見到他,他正在後院和養的大金毛玩,柔軟的短髮掛在額前,爛漫的笑容像是能將冬日的冰雪融化,笑聲傳遍了整個後花園,他也曾經,是個愛笑的天使,生活卻將他磨礪成了這般。
總算還好,現在上帝送了另外一位天使到他身邊,幫他漸漸找回那些遺失的美好。
回到房間,惹歡睡著了。
她輕輕給她掖了掖被角,她卻猛然驚醒過來,大喊了一聲:「不要離開。」
她一驚,忙去看針頭,還好沒逃出,伸手,她輕輕摟住了惹歡:「怎麼了,惹歡,做噩夢了嗎?」
是,做噩夢了,夢到了她爸爸,不是元彬,是華坤。
夢到他躺在血泊之中,用力的想要伸手撫摸她的臉,告訴她,爸爸要走了,你要好好照顧媽媽。
她驚醒了,鼻子一酸,趴在安曉燕的懷中,淚流滿面。
沒有記憶的那18年,忘記了也就忘記了。
但是有記憶的那幾年,怎麼可能說忘就忘的了。
在異國他鄉,在這樣一個不合適的地點,不合適的時間裡,她想包銀花和華坤,還有ROSE姨,還有丁玲,還有大家了。
她在哭,再苦再累就算是剛才心口疼到臉色慘白她都沒有哭,安曉燕心疼不已:「你怎麼了?到底夢到什麼了?」
「老師,我夢到我爸爸死了。」
「元彬?」
不是說沒有感情的嗎?
「不是,是這五年,一直養育我的父母。」
安曉燕一怔,她不知道的惹歡之前的事情,自然也是第一次聽說她有個養父母。
惹歡也從來沒有說起過那兩個人,或許,也未必是一段美好的回憶。
但是,她從她的眼淚里,感受的到她對那雙父母是有感情的,她伸手,輕輕的拍了拍惹歡的後背:「那就回去看看他們吧,終歸,他們養了你這麼多年。」
「我爸爸死了。」
她哭的越發悲慟。
恍若回到了那一日,她握著她爸爸了無生氣的手,癱坐在地上覺得天塌地陷。
「是做夢而已,別哭了,乖孩子,別哭了。」
她哭的肩膀顫抖,哭的安曉燕心都碎了。
惹歡卻哽咽的搖頭:「不,他是真的死了,那天,出車禍,我趕到醫院的時候,沒見到他最後一面,他曾經說,我的所有男朋友都要他把關,有人欺負我了,他不管打不打得過,都一定會第一時間撲上去,我喜歡吃什麼,他都知道,他給我花錢,從來不知道心疼,我爸爸,他真的死了。」
安曉燕愣在了那,好半晌沒有言語,只能輕輕的拍著她的後背。
「老師,她們是不是真的疼過我,還是,只當我是個替身?」
安曉燕不明白她說什麼。
「什麼意思?」
惹歡深吸一口氣,從她懷中起來,這一次,推心置腹的將過往一併講給了安曉燕聽,安曉燕聽完,滿目震驚。
「你的養父母,有一個和你長的差不多的女兒,因為那女兒離家出走了,又正要遇見了你,就把你順理成章的達成了自己的女兒,寵你,疼你,是這個意思嗎?現在,她們自己的女兒回來,就不要你了,是這個意思嗎?」
安曉燕說的幾分義憤填膺,惹歡卻掛著淚光搖搖頭:「我不知道她們是不是不要我了,她們沒說,只是,我媽媽一直在躲我,明知道公司要破產卻把公司的錢全部拿去給溏心買了一部跑車。」
「惹歡,很多事情,不要只看錶象。」
安曉燕也曾經是一個母親,也會偶爾把惹歡誤認為是自己死去的女兒,但是,這不是替身,這也不是感情轉嫁,她對惹歡付出的感情,都是真的。
五年如一日,在她成為植物人的那段時間還不遺餘力的照顧她,不許她在酒吧工作想要她找個正當行業,疼她,護佑她,這種感情,她不敢篤定有多少是因為把惹歡當成了以前的溏心,但是至少,在心知肚明惹歡不是溏心的基礎上這樣對待的惹歡,肯定,是真心在付出,不求回報的付出。
因為她們心裡應該很清楚,惹歡可能隨時會恢復記憶,惹歡的家人可能隨時會叫走她,真正的溏心可能會隨時回來。
所以,如果只是把她當作溏心的替身,何苦付出這樣的真心,一年的醫藥費是小數目,但是一年拉屎端尿的伺候,那可不是一份小心意。
很多事,往往是旁觀者清,何況安曉燕自己也偶爾將惹歡當作過自己女兒的影子,她更能明白她養父母對惹歡的那種感情。
「孩子,她們必定是愛你的,或許你該想想,如果她不愛你,她為什麼要躲著你,如果她真的只把你當作一個替身,真正的溏心回來了,她第一時間要做的不是躲著你,而是趕走你,因為你佔用了溏心的一切,這對她女兒是一種不公平,她怎麼會讓自己的女兒受這種不公平?。」
這一段話,戳中了惹歡的淚點。
「真的嗎?」
「你說,那公司你是爸爸的心血,她卻明知道公司會倒閉還要給溏心錢買跑車,那麼就說明她愛一個失蹤多年的溏心勝過愛你爸爸,你覺得可能嗎?你爸爸才去世她就要敗光他的心血,你覺得你媽媽對你狠的下心,對你爸爸也至於這麼無情嗎?你只是聽一個大巴上遇見的婦女說的這話,你為什麼不親自去問問她這是為什麼?如果,如果我說,如果她只是想盡量滿足溏心,不讓溏心去騷擾你,你覺得有可能嗎?」
「我……」
她從來沒想過,那一陣子,她覺得自己是一個沒有身份的遊魂。
她整個人都被籠罩在一層悲傷的迷霧之中,她在迷霧之中看不清眼前的很多事情,看不清自己該何去何從,更看不清誰是真的愛著她。
這團迷霧,及至今日,才被安曉燕三言兩語,輕輕撥開。
迷霧后,她看到的,是她康復訓練的時候,母親一直在邊上不斷的鼓勵她,會因為她每一下小小的進步而努力,會因為她的跌倒受挫而傷心。
她看到的,是他爸爸每次喝完酒後醉的舌頭都大了,卻還要到處和人說我女兒怎麼乖怎麼懂事怎麼孝順,然後哈哈大笑,非要拉著路人甲乙丙丁聽他怎麼誇自己的寶貝女兒,往往把人嚇的夠嗆。
她看到的,是ROSE姨幾次握著她的手說她比以前美好太多,好的都讓人不捨得她嫁人,怕她嫁人之後就見不上幾次面了。
她看到的……
她看到的太多,看到的最多的,是真心。
「我比完賽想回家。」
她要回去,她可以拋卻你18年,但是她如何忍心放棄那5年。
那5年裡,她是快樂的,她從來沒有過任何煩惱。
父親是山,替她頂住天地。
母親是傘,替她遮風擋雨。
那些歲月里,她就像是精靈一樣快活,甚至,勝過現在。
現在她有蕭祁,她有事業,她有老師,她前途一片光明,她一步步脫離了舞女這個標籤,甚至她的未來也是一副美好的徐徐展開的畫卷,可是,她總覺得像是丟掉了什麼。
剛才那個夢,老師的一番話,才讓她明白過來,她丟掉了的,是她的父母。
她往後的人生里,如果沒有他們,那又談何完美。
她要回家,她要把媽媽接來身邊,她可以不認自己的親爹,卻不想忘卻她的養母。
心情像是豁然開朗了一樣,有些陰霾從頭頂漸漸散去,她覺得自己最近多愁善感壞了,或許是經歷了太多。
不過,總有那麼一些時候,心境明朗開闊,她就會想明白很多事情。
上午,輸完液,下午她就上了舞台。
這次比賽,不是舞林大會那種競爭殘酷的淘汰制的,與其說是比賽,不如說是表演而已,大家各展所長,最後由組織辦法一個榮譽會員證,每個受邀參加的都是世界各國頂尖的舞者。
國際舞協海納百川,包容萬象,惹歡下午參加完比賽,看了來自各國特色各異的舞蹈,當真是受益匪淺。
而她站在橋上看風景,看風景的人也在窗前看她。
一曲鋼管舞,博得了全場熱烈的掌聲,結識了很多世界頂尖舞者,很多頂級舞蹈團也邀請她擔任巡迴表演的嘉賓,只是,她都一一推卻了。
她熱愛舞蹈,卻不想讓自己的人生里,只剩下舞蹈。
她的心不野,她不求功成名就,她求的,只是夢想成真。
如今,已經成真,還比她預計的更高一籌,她該回歸到原來的位置,對老師的舞蹈團,她很有興趣,還有一天的比賽,比賽完的日程她已經安排了妥當。
回T市,接老媽,把亞當交給ROSE姨和丁玲打理,然後接受老師的舞蹈團,和蕭祁結婚,生子,歲月靜好。
*
蕭祁回到公司的時候,木牧正在會議室一個勁的和各位老總道歉。
這次的合作方案,是真箇團隊準備了很久才擬定的,老總一聲不吭忽然離去,讓整個會議陷入僵局,木牧只是個總經理,在對方老總眼中分量不足,有些HOLD不住整個場面。
就在幾個老總憤然決定離去的時候,會議室的門開了。
看到是蕭祁,木牧就像是看到了救星,就差淚牛滿面了。
「各位,會議繼續。」
沒有一句抱歉,木牧真為他捏把汗,他這態度,真是拽成了二五八萬了。
可是看各位老總,剛才還嚷嚷著要走,現在雖然也嘟嘟囔囔一臉不滿的樣子,卻也沒有一個再有起身的駕駛。
果然,蕭總霸氣。
會議繼續,幾本都是木牧和負責這個方案銷售經理在說話,蕭祁偶爾說幾句,言簡意賅,卻字字璣珠,這個合作案如果敲定,就是上億的收入。
談了的一個多小時,最終雙方非常愉快的在合同上簽字蓋章,那幾個老總還笑著說要請蕭祁去私人島嶼度假,那態度,對蕭祁明顯是有幾分巴結的,也難怪蕭祁不擔心他們會走,畢竟這次合作,對那種半大不小的剛剛上市的企業來說,就是個抱大腿的好機會。
天涯集團,是他們的牌子工程,能和天洋集團合作,是他們的榮耀,就算是蕭祁這一出去不回來了,他們這次被氣走,下次肯定還得再來。
木牧覺得,蕭祁拽也是拽的有資本的,就是好奇他去哪裡了。
下班時間,他親自送文件到蕭祁辦公室,蕭祁正疲倦的捏著睛明穴,神色看上去十分的憔悴。
「蕭總,很累嗎?」
他把文件放在了桌上,關心問道。
「木牧,幾點了?」
木牧抬起手錶:「7點半了。」
外頭的天色,已經漸漸暗沉下來,夏日的夜,雖說來的遲,可這個點也是暮靄沉沉了。
「陪我去個地方。」
「好。」
木牧很爽快的應下,但是如果他知道去的地方是墓地,他真要慎重考慮下了,大晚上的去墓地,這是什麼節奏?找鬼呢?
目的上是不設路燈的,漆黑一片,木牧只覺得后脊梁骨一陣陣發冷,雖然身為一個七尺男兒,但是周圍的景象真的太滲人了,直叫人寒得慌。
蕭祁只是一言不發的在前面走著,木牧跟在身後,手裡抱著一束白菊花,當時路過花店蕭祁讓他下車去買一束白菊花的時候他就有不詳的預感,果然……
夜黑風高,無月無星,這天真是邪門的慌。
更叫人心裡一陣陣抽抽著發涼的是四周圍草叢裡聒噪的蟲鳴蟬叫聲,在這樣詭異的地方,蕭祁一句都不說,光能聽到蛙叫蟬鳴,讓他感覺自己前面走著的那個,是不是其實也是一隻鬼。
「蕭總。」
他試探的喊了一聲。
「恩。」
還好,會回到,不然他真以為自己和一句會走的屍體在一起。
「我們這是去看望誰?」
「我爸爸。」
「哦,您父親,葬在這裡啊。」
他完全是沒話找話,因為安靜到只剩下蟲鳴鳥叫的氣氛,詭異的他渾身難受。
蕭祁忽然停下了腳步,木牧不設防差點撞上,才發現自己捱著他多近。
「對不起啊,蕭總,沒看到你忽然停下來。」
「花給我,到了。」
烏漆嗎黑,虧得他也看得到到了。
可別給送錯了花。
木牧的手機一直開著電筒照路,聽蕭祁說到了往墓碑上照了一下,卻又覺得不禮貌忙挪開了手電筒,照向了墓碑下面,才發現好傢夥,老董事就是老董事,墓前的花都可以看來花店了,少說也有十多束。
蕭祁彎下腰,木牧百無聊賴著,以為他必定會待會兒,沒想到放下花,他就直接原路返回了:「走吧。」
「蕭總,這麼快?」
「來過就行。」
來過就行,這態度,瀟洒的。
不過蕭總和老董事關係不好這個事情,他進公司就聽說過。
他進公司的時候,老董事已經不在了,聽說是心臟病突發死的,死在了別的女人的家裡。
也難怪,父親死都是死在別的女人身邊的,對蕭祁這種人來說,還能在晚上開完會後拖著疲憊的身體來上一束花,已經算是念著這個爹了。
他往前走了幾步,又停了下來,木牧以為他落下了什麼,卻見他見在了一個墳墓前,蹲下了身,指尖,輕輕撫上了那塊墓碑。
手電筒燈光下,木牧看清楚了墓碑上的照片,正是蕭總放在辦公桌上那個婦人的照片,是他的母親。
只是他的父母為什麼沒有很葬在一起,而是比鄰而葬。
木牧當然不敢問,大概也猜是不是因為他爸爸在外面有女人的緣故。
蕭祁在這塊墓碑前站了很久,木牧看不到他的表情,卻能感覺到他和平常不大一樣。
夜色越發的深了,他才轉身而去,木牧的跟在他身後,他一言不發,這次,木牧再也不敢沒話找話,他直覺,蕭祁的心情很沉重。
回到車上,蕭祁就靠在車椅背上閉上了眼睛,木牧打開空調,看了他一眼,不聲不響的發動了車子。
車子開到一半的時候,蕭祁醒了過來,從口袋裡掏出了手機。
他有電話。
木牧看他拿起了電話,看上去已是疲憊憔悴,連帶著聲音都有些嘶啞低沉:「喂,院長,那孩子怎麼樣了?」
「……」
電話那頭,不知道說了什麼,就見蕭祁的表情舒緩了幾分。
「那就好,如果不行,我再聯繫國外的醫生。」
電話很簡短,就這麼幾句就沒了,木牧看著後視鏡中的蕭祁,詢問:「蕭總,怎麼了,什麼孩子生病了嗎?」
「我創立的那個孤兒院里的一個孤兒,我也沒見過他,他從小有心臟病,前一陣發作沒趕得及吃藥,在急救,你那天說你在國外有個醫生朋友,讓他幫忙打聽打聽國外有沒有這方面的專家。」
他這人平時話不多,但是對於公益事業卻十分熱心,只是,這些都鮮少有人知道罷了,他們知道的只是五年前他一擲千金援助災區,他們不知道,這幾年他私底下救助了多少的孩子。
這些,木牧卻是清楚的,因為很多孩子的救助款,都是要從公司撥出去。
他對蕭祁,之所以那麼敬重,很大一部分也是因為這點。
「我知道了,我讓人打聽著。」
「恩。」
應了一聲,蕭祁重新閉上了眼睛。
木牧從後視鏡中看著他疲累的容顏,心底對他,更是敬畏了。
他其實,是個好人,一個極好的人。
只是很多人都被他的冷酷給嚇到而已。
他如果能多笑笑那就好了。
有獎大競猜,小龍到底是誰的兒子。
好吧,那麼簡單的答案,其實是送分題了,猜對了,雙十一那天我更13140個字,住所有的光棍那天脫光,找個可以和你奔著白頭偕老去的人,一生一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