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暖春時候又逢君
6乘風的傷並沒有真的花上,半個月,聽說是除夕的時候就能站立了。初二那天還拄著拐杖帶著家人親自去給落瓷拜年,送了不少的禮物。
不過那時落瓷已經不在嘉興了,一大早就收拾包袱北上了。曲非簡直的就是失心瘋,說是走江湖玩玩居然能走得大半年不見人,甚至連年都不回去和她過,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哪個臭小子迷了心智。這就算了,現在居然還跑到金國的地界去了,燕京是什麼地方啊,那是射鵰劇情的爆發點。
年前見著黃蓉已經離家出走了,說明男主女主們那可都要出場了。她一打醬油的去湊什麼熱鬧啊?本來身邊帶著一隻笨重的大雕就夠惹眼了,現在往那是非之地一紮,不就是擺明了在臉上寫著目標人物么。
本來就是一炮灰龍套命,遇到落瓷生生讓她給改了被「痴傻」的命,少受了十多年的苦。可現在還愣是要腦袋一熱往主角堆里湊。記得丘處機和江南六怪約的煙雨樓比武時間是在三月十五,郭靖一行人也是年後才從蒙古啟程的,算算路程和時間應該還沒到燕京。她這一路車馬勞頓的趕去應該還來得及趕在劇情大帝爆發之前把曲非給逮回去。
落瓷北行這一路是迎風冒雪呀,雪花打著轉兒往下落,都不帶停的。越往北走越冷,落瓷是真心後悔了當初心一軟就同意曲非離家闖江湖的事兒。
曲非本來就性子躁,是個安靜不下來的主。本身又才是十五六歲愛玩的年紀,她也捨不得一直拴她在身邊,整日里在枯燥的藥鋪里耗日子。所以當那丫頭提出要與大黑一起去闖江湖的時候,落瓷猶豫了幾日還是應允了。先不說她本就有一身足以自保的功夫,就算功夫差些,那一肚子的壞點子也不會讓人佔了便宜去。加上還有傻大黑跟著呢,安全完全無虞。只要內功沒練到一定境界的人,是受不住大黑幾翅膀撲扇的。
儘管一路緊趕慢趕,還是由於風雪阻道,耽誤了不少時間。待到的燕京,已是暖春時節!
紫荊和空青多年行走江湖,風餐露宿是常事。又都是練武之人,內功護體比常人耐得寒。這一路來倒是沒什麼,神色與平常無異。可就苦了不會武功的落瓷,雖然一路上他們兩個都放慢又放慢了節奏配合著落瓷的腳程,也租了馬車代步。但是落瓷還是懨懨的提不起精神。
快到燕京的時候,空青先她和紫荊一步進城打點住宿去了。甚至等到落瓷的馬車慢悠悠蕩到城門口時,已經看到空青倚在馬早就候在一旁,顯然是已經安排好了一切。效率之高令落瓷再次汗顏。
他們投宿的地方名叫高升客棧,剛一進門掌柜的一臉帶笑的迎了過來對空青作揖:「哎喲,爺您來了?按您吩咐小的已經差人把天字一號二號房又換洗了一遍,包您滿意。」
落瓷現在只想休息,也沒精神應付掌柜,揮揮手便要上樓,想到曲非走了兩步又折了回去。一店掌柜每日見人最多,打算向他打聽打聽可曾見過曲非。此時卻見一抹俏麗的身影從後堂掀了布帷出來,身材高挑,大手大腳,但是容貌清麗,十七八歲的光景,雖是荊釵布裙的打扮,但也算姿色上乘。落瓷現在這個精神狀態還能注意到她有兩點,除了身上一身紅杉惹人注意之外。更惹人注目的便是這春寒料峭的時候一雙大腳上卻是穿的草鞋。
本來玲瓏的趾頭沾滿了泥污,腳背也呈凍僵的青紫色。落瓷是將心比心的把棉靴里的腳趾頭縮了縮,這得多冷啊。許是落瓷的視線太過熱烈,那姑娘如有所感的回頭髮現落瓷視線的焦點處是在她腳上,頓時羞赧不已。低下了頭,幾個腳趾更是挖緊了鞋底,雙腳來回磨著地面,好像那便能藏住她窘迫一般。
落瓷後知後覺從古代的涼鞋藝術中回過神來,方覺不好意思的很,就這麼大喇喇揭了人家一姑娘的短。只好低頭把玩衣帶上的結好轉移視線。
那姑娘從里襟里取出幾個銅板放在掌柜面前的櫃檯前,細聲細氣的說:「掌柜您看這些錢可能買到什麼肉菜?」
掌柜拈起來數了一下,又從中取了三個放回櫃檯:「這些錢可以要一份乾菜臘肉。還餘下三文。姑娘可是現下就要?」
那姑娘又把另三文錢推了過去:「是,外加三個饅頭。不過掌柜的能不能求您一件事兒,待會兒勞煩您差個小二哥把東西送到我爹房裡去。」
「不是什麼大事,一會兒就給你們送過去。」
只是那姑娘拉著衣襟緊了緊握在身側的拳頭又說:「我是說,您能不能跟我爹說這臘肉是因為今日驚蟄店裡送的?」
掌柜側了一下身子,不甚明白:「姑娘明明是給了錢的,為何這般說?」
「掌柜您也知道我爹昨日與人鬥武掛了紅,我想讓他吃點好的補補身子,但若是讓他知道這肉是用錢買的鐵定是不會吃的。」
掌柜抿著嘴唇嘆了口氣:「行,難得你一片孝心。」
那姑娘謝過掌柜便匆匆的往回走,只是路過落瓷面前的時候頭低得更低了。
掌柜把銅板收在匣子里,把算盤撥得噗噗響,嘴裡念叨著:「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啊……」
「掌柜!」這聲是落瓷叫的。
「哎喲,公子您怎麼又下來了,要怎麼直接吩咐一聲就成!」
「向您打聽個人,掌柜可曾見過一個十五六歲的小姑娘,身邊跟著一隻大雕!」
那掌柜聽了落瓷的形容,驚得張大了嘴:「公子您是說那雕女呀?那可巧是問對人了,昨兒個兒小老兒這店門口可有是演了一出大戲!就剛才進去的那小姑娘父女倆昨日在這邊搭擂台比武招親。那可好看的緊,去了好些江湖人……」
落瓷撫額,這位掌柜還真有說書的潛質。不過心念一轉,比武招親?大腳?父女?難不成先前見著的便是穆念慈本尊?
「咦呀……」說著還嫌惡的擺了擺頭:「上台的可是什麼人都有,五大三粗的,甚至還有個胖和尚,您說這是白白糟踐人家水蔥般的姑娘么,小老兒我是很替那姑娘捏了把汗。可別看一姑娘跟嬌花兒似的,打起架來可不馬虎。愣是沒有一個能贏她的拳頭,不過最後,哎……趙王府的小王爺也逗趣兒上了場……」
落瓷聽得唏噓不已,還真是穆念慈,原來她還是晚了一步。不過聽掌柜唾沫橫飛的說了半天,也她原先知道沒什麼兩樣便有些不耐煩:「掌柜,這又跟我說的那姑娘有什麼關係?」
掌柜露出一副你不懂的表情:「怎麼沒關係,關係大著呢,你聽我給你慢慢講。那小王爺上場自然是輕鬆容易的贏了,可是他卻賴賬不願娶那姑娘還出言調戲。就算對方是王爺,那當爹的怎麼能放下這個臉,於是小王爺又和當爹的打,還把人給傷了。」
「雖不佔理,可人家是小王爺美人敢惹啊。不過有個傻大個還想去討個公道,可也打不過啊!最後啊,哎呦喂,大家突然就聽到有人罵了一聲『無恥』!那聲音跟黃鶯鳥兒似的,卻不見人,四處找了才發現一個俏生生的姑娘就翹腿坐在對家的屋瓴上嗑瓜子。」說著掌柜還抬手給落瓷指了對面的屋頂。
「人家一小王爺哪兒受過氣呀,當下就和那姑娘理論起來。只是那詞兒都文縐縐的,小老兒可記不住,只是覺得就算是罵人那話也聽著舒坦。」居然還砸吧著嘴好似在回味!
「那後來如何?」
「後來啊……小王爺罵也罵不過惱了,那雕女剝完瓜子一把殼就丟到小王爺頭上。這才激得小王爺動了手,王府的侍從要出頭,小王爺偏生不讓要自己打。嘖嘖……可那雕女厲害著呢,小王爺被耍得團團轉。這也就罷了,本來就夠熱鬧了。後來也不知哪裡出來一隻巨鳥,對著人群就扇翅膀,壞了好些東西。小老兒我這店門當時也給扇壞了,昨兒連夜才裝好的,呀……公子您認識那雕女?」頓時掌柜眼裡又閃了光:「那公子可以替那雕女賠償小老兒裝門的費用吧?」
落瓷呼了口氣,聽這般描述還真是曲非和大黑兩個闖禍精,讓紫荊取了碎銀子作為賠償又道:「那掌柜可知最後那姑娘去了何處?」
「自然是被趙王府抓去了,鬧得那般大的動靜最後怎麼可能善了?」
落瓷無語的撫著頭上樓,紫荊跟著上來:「主子,我們不去趙王府救曲小姐么?」
「那是她還沒玩夠呢!要不然憑她和大黑怎麼可能被王府的兵衛抓回去!」
落瓷吃好喝好休息了一夜養足了精神第二日快到中午的時候才問了路,慢悠悠的轉到趙王府。不過看到門口的侍衛犯疑了,她這是該直接闖進去呢,還是該請人通報了斯斯文文的進去,還是夜裡偷偷摸進去,或者直接回客棧等曲非自己玩夠了出來?
這個問題很快得到了解決,在她還在門前頂著侍衛戒備的目光來回踱步之時。只聽得一聲興奮的雕鳴從內院傳來。接著便是由遠及近乒乒乓乓響個不停,最後一道勁風迎面而來,旁邊的牆頭栽下來一個黑影直奔落瓷。
還好空青反應快,摟腰抱著落瓷一個旋身便在五步開外。被劍鞘抵住的大黑委屈的咕咕叫著,耷拉著腦袋看著落瓷。落瓷現在心中十分慶幸這個傻大個沒有走正門,要不然王府的門……肯定很貴!
很貴的朱紅大門還是被打開了,湧出了一大群人,半年沒見的曲非跑在最前方,似乎還長高了點兒。
「姐姐,怎麼來了?」曲非把空青擠開撞落瓷一個滿懷。
落瓷很沒定力的趔趄了一下,勉強冷著聲音:「慈安堂差個葯童,來逮你回去碾葯!」
曲非卻是樂著揶揄:「哈哈,姐姐你就直說是想我了也不丟人吶。」
落瓷看她笑得那般張揚,再看趙王府門口一溜人的陣勢實在不像是被「抓」到趙王府的樣子啊!
猶疑之際,曲非猛然抬起頭:「姐姐,忘了告訴你,你可要小心,好色男人在這裡!」
「嗯?」落瓷沒太明白她的意思,用鼻音詢問。
只是還不待曲非再答,只聽一個似曾相識的聲音說道:「阿瓷姑娘,我們又見面了!」
落瓷抬頭,只見那人白衣黑髮,摺扇輕搖,翩然而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