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落魄青年

第一章落魄青年

盛夏的陽光籠罩著古老的泉城，火熱的七月讓位於市中心的古玩市場里流動著滾滾的熱浪。

北邊的大明湖和西側的趵突泉雖然帶走了一些暑氣，但依然難以抵擋泉城夏季的炎熱。不過就算如此，人們還是不打算把這個難得的周末浪費在家裡，出門遊玩成了時下最流行和經濟的選擇。

特別是古色古香，風景秀麗，而又比鄰泉城最著名景點大明湖和趵突泉的泉城古玩市場更是成了國內外遊人們的不二選擇。

二千年，是中國踏進新世紀的最後一年，也是第一年！國家經濟的迅猛發展，讓大家的錢袋子迅速鼓脹起來。

『倉廩足而知禮樂』，在這難得的太平盛世，喜歡收藏的人自然也就變得多了起來。

相應的，平時喜歡逛古玩城掏寶撿漏的人也變得越發多了起來。

對於今天這種日子，劉東當然不會放過。所以他早早的便帶著自己積累了一個星期的木雕，在古玩城外的泉城廣場上佔了一個攤位。

倒不是他不想去地理位置更好，人也更多，而且價錢也可以賣的更貴的古玩城裡面擺攤，而是那每個月1000塊錢的攤位費，讓他不得不打消了自己的念想。

不過和他情況一樣的小商販也有不少，所以泉城廣場上的熱鬧程度倒是並不遜色於古玩城內多少。但是，劉東心裡清楚，在這裡擺的東西一般也很難賣上多高的價錢。除非碰到那種什麼都不懂的老外，或者那種不把錢當錢的富家公子，當然這種情況都是極少數的。

「小夥子，這些東西都是你自己雕的？」

就在劉東坐著小馬扎，捧著一本人民教育出版社出版的《玉雕技法》正看得津津有味的時候，突然一個有些蒼老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

抬頭一看，只見一個身穿白色半截袖襯衫，戴著黑框眼鏡，臉頰有些削瘦，年齡大概在六十歲左右的老者出現在他的眼前。

「大爺你好！這些東西都是我自己雕的！您想要哪個？」對於年長的人，劉東心中自有一份尊敬，而且眼前之人身上帶著一份儒雅之氣，再加上他別在上衣口袋中的鋼筆，劉東心中猜測眼前之人多半是一個剛退休沒多久的老教師。

他記得自己上初中的時候，他的班主任一到夏天就是這個樣子。而且只要是上了年紀的男老師好像都這樣穿。

「難得啊，小小年紀便有這份雕工，不簡單！」老人讚許道。

「老先生也懂雕刻？」劉東笑著問道。

聽到他的話，老人眼中回憶之色一閃而逝，隨即笑道：「年輕的時候學過一陣子，不過後來因為一些事放棄了，所以也算不上懂！」話聲一頓，老人手一指繼續道，「這個『松鶴延年』多少錢？」

低頭一看，劉東不由笑道：「老先生，您還說不懂，我這所有的木雕，就這件『松鶴延年』花的時間最長，而且用料也是上好的紅松木。看您今天是我的第一個客戶，我也不多收您錢，三百塊錢您就可以拿走！」

聽完他說的，老人並沒有急於答應，而是蹲下身來，把攤位上一尊雕刻著兩隻形態各異的仙鶴和一根形似虯龍的蒼勁松枝，高度不超過一尺的木雕拿在手中把玩了一下后，才緩緩點了點頭，「東西不錯，不過價錢稍微有些高了，二百六吧！」

「成，老爺子！看您也是一個懂行的人，再加上您是我今天的第一單生意，兩百六就兩百六！來，我給您包上！」劉東想了一下后便痛快的答應了下來。

這件木雕的成本也就是買這塊松木料子的時候花的十幾塊錢，剩下的都是利潤。當然這也是劉東這些年木雕手藝積累的結果，否則可賣不到這個價。

看著老人拎著紅色的精緻包裝盒離開，劉東也順手把二百多塊錢收入自己的腰包。雖然這次賺的不是很多，但生意人都講究一個開門紅，劉東也不例外！

接下來隨著日頭漸漸升高，廣場上的人流也變得越發的多了起來。在這段時間內，劉東也賣出去了幾個木雕，不過都是百十元的小玩意，也沒掙多少錢。

看著擺出來的二十幾個木雕已經剩的不多，劉東伸手從自己左側的木箱里，再次拿出了十幾個擺了出來。而後，看著周圍的環境越發的嘈雜后，無法靜心讀書的劉東，索性從木箱當中拿出了自己的刻刀，然後抽出一塊大約八九公分，已經雕刻了一半，依稀可以看出是一座倒卧的彌勒佛像的半成品木雕，一刀又一刀的刻畫起來，很快地上便積累了一層厚厚的木屑。

長期的擺攤生涯告訴劉東，有時候現場表演的木雕手藝，往往比地攤上的木雕更有吸引力！

這次也不例外，劉東剛拿起雕刀還沒過半個小時，便有顧客找上門來！

「哇，老公！好可愛的木雕啊，小燕子、紫薇、金鎖、爾康，真漂亮，人家好想要！快給人家買吧！」一個足以讓人渾身雞皮疙瘩掉一地的女人聲音，驚醒了正沉浸在雕刻當中的劉東。

暫時放下手中的活計，抬頭一看，劉東忍不住眼睛一亮，倒不是因為眼前的女人有多漂亮，而是此刻正站在她身邊的這位身材有些矮胖，手上戴著幾顆碩大的金戒指，脖子上掛著一條金鏈，上身穿紅色短袖，下身一條碎花半截褲，無論看誰都是鼻孔朝天，渾身上下都透漏著一股暴發戶的氣質的男人。

當然劉東跟此人沒有什麼關係，不過此人對他來說卻是一隻不折不扣的肥羊。

多年在外闖蕩的經歷，讓劉東明白，特別是這種兜里有錢，而身邊又帶著女伴的暴發戶，只要不出太大意外的話，只要做好了這一單，就就能夠把這一個月的錢給掙出來了。

「好啊，寶貝！只要你喜歡，要什麼我都給你買！」

男人臉上帶著炫耀之色的說完后，左手摟緊身邊的女人，炫耀性的用自己厚實的大嘴在女人擦脂抹粉的臉蛋上重重的親了一下。

現在，這種街頭擁吻在中國雖然不多見，但是劉東也沒有多奇怪。雖然這個女人確實長得很漂亮，但是那一臉狐媚像卻不是劉東喜歡的類型。所以在最初看了幾眼后，便把自己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到了，眼前這個真正能夠給他帶來利潤的暴發戶身上。

「老闆，這幾個木雕多少錢？我們全要了！」男人頗有些頤指氣使的朝著劉東說道。

「承蒙您惠顧，五千塊錢，先生！」劉東迅速站起身，一臉市儈笑容的答道。

「五千？你搶錢呢？就這麼幾個木頭雕的破玩意就值五千塊錢？你當我是冤大頭呢？」男人聽完之後神色愕然，隨後有些憤怒的說道。

「我還真當你是冤大頭！」雖然劉東心裡這麼想，但是嘴上可不能這麼說，「先生，我可沒多要你一分錢，我這是正宗的手工木雕，正兒八經祖上傳下來的手藝，用現在的話來說這就是非物質文化遺產。再說了，這幾個木雕用的都是上好的紅木料子，只是成本就五六百塊錢！如果您嫌貴，那，看到東邊那個攤子了嗎？全都是機器雕的，二十塊錢一個，您還是去那邊買吧！」

自從走出村子來到泉城之後，劉東已經在這裡混了三年的時間。雖然在見識上，還比不上那些半輩子都在古玩城打拚的老油子，但是憑藉劉東的勤奮和頭腦，三年時間內，他看人、識人，揣摩客戶心理的本事到到也歷練出來了。

就像現在，如果只是這個男人想買這些木雕的話，那他肯定會大幅減價，絕對不會咬住五千不放！不過有了旁邊這個明顯是小三或其他並不光明角色的女人，那他是咬死都不會少一分錢。

劉東心裡很清楚，對於這種暴發戶來說，特別是身邊有自己喜歡的女人的時候，最不能折損的就是自己的面子。

「老公，快給我買吧，人家就想要這個！」聽到劉東的話，女人眼睛一亮，抱著男人的胳膊，摟進自己的懷裡，鼓漲的胸脯湊上去就是一陣摩擦。

對於她來說，靠上這個男人，為的不是什麼夫唱婦隨，而是錦衣玉食、吃穿不愁的生活。買東西從來都是只挑自己喜歡，至於價格那從來都不是她所考慮的。甚至，很多時候東西越貴，花的錢越多，她反而越高興。畢竟，划拉到手裡后，這些值錢的東西可就是她的了。

果然，如劉東預料的那樣，隨著身邊女人的撒嬌，這個男人臉上原本有些猶豫的神色立刻消失不見了。

「五千就五千，老子有的是錢，這個，這個，還有這個，都給我裝起來！」

「好唻，您稍等！」

眼見大生意做成，劉東臉上也忍不住露出了笑容。這五個人物木雕，都是他用傢具廠的下腳料雕出來的，成本不過幾塊錢，所以說這五千塊幾乎都是純賺！

看著一張張剛剛發行，火紅色新版百元大鈔收入自己腰包，劉東立即決定像這種緊跟時代的現代題材木雕，回去之後一定要多雕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