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0 釋懷
當宋輝腆著臉又湊上去問晚上補習去不去的時候,李牧給了他一個否定的答案。
「為什麼不去啊?還有,昨天你為什麼說都不是好東西,說誰呢?」宋輝拿著手指戳了戳李牧。
李牧抱著筆記本在教室里繞圈子躲。
「你不說清楚,甭想好好上課!」宋輝揪住了李牧的衣服。
李牧一個眼神過去,宋輝就跟戳炸的氣球似的,扁扁的攤在那兒。
「我跟黎詭學習,我們自己約時間去補習。我再也不去你家了。」李牧說道。
宋輝一聽,不成啊,他打算跟李牧建立哥們友情呢,現在被鬼子佔了先機。「鬼子是我的!你要補習就得跟我們一塊補習。那個,不想去我家,咱們另外換地方。」
「有你在我也不去補習!」李牧跟宋輝較上勁兒了。他好不容易走出來,偏偏又跟過去人聯繫上,想逃不成么,他就想成為李牧,他好好上學,這樣不成么。
「那為什麼?你總得說說,為什麼吧!」
「宋輝,要看十萬個為什麼新華書店都有賣!」李牧說了句冷笑話。
那邊宋輝又哈哈笑了起來,那俊臉一副傻樣,看著真挺二的。
何濤跟鬼子勾肩搭背,說著現在宋輝有了新人忘舊人了,多長時間沒進他宮裡了。黎詭不搭理他的抽風,繼續看書。
放學后,李牧捧著書跟在黎詭身後,宋輝跟著李牧,何濤放學后自己一個人玩沒意思跟著宋輝,四個人一排,真挺像咬著尾巴的小老鼠。
黎詭的背景宋輝和何濤都不清楚,就知道他在學校附近租了一間房一個人生活。起初他們還為有了一個野外基地而歡呼,但是看到這租屋內的情形,就隨即打消了念頭。樓是舊樓,水泥樓梯的那種,牆壁都是白色發灰的,連走路都能聽到回聲,看著應該有不小的樓齡了。不到二十平的小標間,什麼都沒有,只有一張床一個衣櫃,一張桌子一把椅子。雖然也住了小半年了,但還是沒有絲毫人氣。
一般他們是不會來黎詭這的,因為這地方,遊戲機沒有,雜書沒有,電腦沒有,電視也沒有,宋輝說這硬體設施不夠,玩不好。
李牧卻覺得這地方還不錯,至少有一個自己的屋子,什麼情緒秘密都能盡情的發泄。幾年前他跟安陽也買了自己的房子,付了首付,拿到房產證的時候,曾希每天都是笑醒的,因為他跟安陽終於有了一個家了。雖然要還幾十年的房貸,但那是他們願意承受的。那個時候安陽的存款比較多,拿了一大部分的首付,房產證上被曾希理所當然的寫上了安陽的名字,他沒有任何不滿,因為安陽願意提供一個家,這就已經足夠了。
他們在那所房子里,幸福過爭吵過,愛過。現在,不知道那所房子現在是不是已經有了新的主人。
憶起以前,李牧心裡揪得疼。本來打定主意不再想以前的事情,但是記憶要是真能收縮自如就好了。
照例是做習題不會了找鬼子解答。宋輝跟何濤見沒什麼玩的,也就跟著做做樣子。
「小牧子,我哥明天帶我們出去見識,你也跟著一塊去吧?」宋輝轉著筆說道。
李牧正在解一套難解的題,反射性的回答,「不去。」
「你就記得好好學習天天向上多沒意思,跟我們一塊出去見識見識唄。」
李牧抬頭看了他一眼,「宋輝,你應該看得出來,我的生活非常無趣乏味,兩點一線,我將我的人生中每一段都定下一個目標,在時間內,就必須達到那個目標,你覺得玩比學習有意思,我承認,有的時候玩確實比較新鮮刺激有吸引力,但是,等你以後什麼成就都沒有的時候,就知道,你現在的這些玩,都是消磨青春浪費時間的。」
「李牧,你才多大,怎麼老是一副教育人的口吻在說話?你心理年齡幾歲啊?二十五,還是三十?」宋輝揪了揪李牧的頭髮。
「三十了。」李牧說道,「我測過,我心理年齡三十了,所以,我自認為比你們能看得清楚一些。」
「全是說叨,就這樣,怪不得沒人喜歡跟你在一塊。」
宋輝的話像是戳到了李牧的軟肋,是啊,他絮叨,他有的時候比一部分的女人還要絮叨,但是他就是這樣的性格,安陽曾經浪漫的用吻堵住他的嘴,告訴他,下次再絮叨,就吻到他喘不過來氣。但是最初的浪漫隨著時間也慢慢變了味道,他們開始為他的這個龜毛的個性爭吵,一次兩次,頻率一點一點的往上加。
是了,也許安陽的厭倦早就有了跡象,而他卻只把這些當作磨合期的一點小小的破折,以為只要渡過了就會是風平浪靜,還真是可笑。
「你知道,為什麼你心理年齡是三十嗎?就是因為你想的太多,玩是我們這個年齡特有的權利,等你以後忙得跟陀螺似的,還有時間玩嗎?那個時候的玩,只能算是一種解壓,只有現在的玩,才是最肆意的!」
沒想到宋輝這樣的人,還能說出這麼哲理的話,是啊,他中規中矩的活了三十年,按部就班的上學考試畢業工作,就算跟安陽在一起,他也是中規中矩的,不外宿不喝酒不抽煙,做好家庭主夫。難道,他現在還要按照曾希的那三十年再走一遍?他該走點不一樣的路了。
「成,明天我跟你們去。」遇見宋柯律又怎麼樣?李牧跟宋柯律毫無關係,最多也就是一個見過幾面的陌生人,同學的哥哥而已,也僅此而已,他怕什麼,難道宋柯律還能猜到他是曾希不成!
李秀聽說李牧要跟朋友出去玩,興奮的給李牧準備合適的衣服,在他身上比劃著,她就像一個真正的母親一樣,幫李牧計劃著穿什麼樣才能把兒子最好看的一面表現出來。
「阿姨,以前的我,是不是很讓你們擔心?」李牧穿著李秀挑的帶著青春氣息衣服。
幫他調整衣領的手頓了一下,「沒有,以前的牧牧,只是很讓人心疼。」
李牧低頭看著比他低半個頭的半百女人,這個女人頭上的白髮應該是有一部分因為李牧的原因,「謝謝你們為我擔心。以後,我會慢慢改變。」給了她一個溫情的擁抱。
帶著老繭的手拍了拍他的後背,「不改變也沒關係,只是,別再做那樣的傻事。阿姨心裡頭不好受。」
對於李牧自殺的事情,李秀一直都有著愧疚,她把全部的罪孽都歸於自己。上天好不容易送給她一個好孩子,她沒有護好,還把這孩子的心傷了。
「不會,以後都不會,現在的李牧,再也不會做傻事。」說給李秀聽也說給自己。
「呵呵,趕緊去吧,別讓你朋友等久了。」又用手幫李牧平了平衣服,幫他用密封水杯灌了一杯涼白開吩咐他帶上。
李牧捧著水杯出了門。
宋柯律早在三年前就成了一個有車一族,他是宋輝眼中最驕傲的大哥,會玩會混,手上還有點錢,是個年輕小孩都會崇拜的對象。
宋輝坐在副駕駛上,向宋柯律討著開一段車。
「等你考了駕照。」宋柯律噙著煙說道,前方等紅綠燈的時候拿這煙桿磕了磕煙蒂。
「律哥,你的車得值個十多萬吧。」何濤扒著宋柯律的椅背問道。
「差不多吧。其實買車並不一定是最貴的才是最好的,總有一款價錢不高,開著又舒服的車,只要你會挑。」宋柯律從後視鏡里看著坐在後頭的那個小孩。「李牧,你身體沒什麼事兒吧?」
李牧搖了搖頭,冷淡的說,「沒事。」
「我怎麼覺著你對我好像有敵意似的?」宋柯律一向是感覺挺敏銳的。
「我們家小牧子就是怕生,律哥你別介意。」何濤撞了下李牧的肩膀,讓他也說兩句熱絡一下氣氛。
李牧明白何濤的意思,但是沒奉承宋柯律的意思。
「律哥,你前段的稿費到手了吧,這次有多少?」何濤挖空心思的找著話題。
「不多,小一萬,最近不景氣,書都賣不出去,這行的飯越來越不好吃了。」宋柯律感嘆的說。
「你是作家?!」李牧有些吃驚,他絞盡腦汁都想不出來,宋柯律會跟那些穩坐在電腦前的創作者劃上等號。這事兒別說李牧吃驚,就連當年宋家二老聽說自家兒子莫名成了暢銷作家都差點下巴脫了臼。原本他們眼中一事無成的宋柯律突然成了一個他們能拿來向鄰里炫耀的宋家驕傲,這絕對是祖上庇佑。
宋輝一聽李牧應聲,立刻轉身自豪的回答,「我哥就是那個金科玉律,寫文藝小說的!雖然我從沒看過,不過他最新的那本書還入選了暢銷書十大排行呢。」
「金科玉律……」李牧琢磨著這本書,他在李牧的書架上看到了好幾本是這個作者寫的書,好傢夥,還真成了一個文藝作家!
「牧牧要是喜歡看,改明兒我多送你幾本。」宋柯律親密的說。
李牧聽著那聲「牧牧」,覺得胃不舒服,捧著杯子喝了口水。沒等他好好蓋緊蓋子,宋柯律一個急剎,大半瓶水由於慣性都灌進了李牧的脖子里。順著鎖骨脖頸蜿蜒而下,將夏日涼薄的衣服緊緊的貼在身上,透出粉粉的肉色肌膚,胸口的兩點分外明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