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死神壹
在來到這裡不知多久以後,景淵終於知道自己來的不是陰間了。
原因無他,只是因為自己醒來的地方是一片樹林,向北走了許久后不知撞上了什麼,之後眼前的景象就變得不同了。
身後仍舊是鬱鬱蔥蔥的樹林,而面前的卻是一片空地,地上布滿了大大小小的石塊和建築的廢墟,不遠處還有幾棟破舊的、可以稱之為民居的建築。
他回頭,卻發現身後好像有一層薄膜,阻擋住了這片破敗的土地和茂密的樹林,那時的景淵便有了一種不祥的預感。
果然。
他在這破地方呆了很久,那薄膜阻礙了他的去路,他根本就出不去。從剛開始無措到現在的無所謂,其實一點都不難。
這裡貌似可以用四個字來概括,那就是弱肉強食。
來到這裡后的不久,景淵就遇到了第一個人,那時的他很興奮,歡快地跑過去想要問路,卻見那人一聲不吭,直直地揮著刀就要斬下來。
他很害怕————當然在他臉上看不出來,因為他是個面癱。
景淵覺得這個世界很坑爹,就連陰間都這麼黑暗。他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直接進入地獄了。所幸他運氣好,躲過了那把刀,然後仗著身形小,偷偷溜到角落裡躲了起來。
那之後他就不敢再隨意跑出去了,人總是被逼出來的,就算從前的景淵是個五好青年,整天循規蹈矩,從來不做什麼出格的事情,可是在這個狗屁不通的破地方,就算是聖人也會被逼瘋了。
沒人會和你說話,見到個活的第一個反應就是愣,第二個反應就是拿刀砍,第三個反應就是活的把死的身上的衣服扒掉武器拿走。
這裡不是法治社會,沒有人權沒有法律保護,能保護自己的就只有自己。
景淵殺第一個人的時候比想象中的平靜得多,甚至他沒有感覺到噁心或者是驚恐。
他只是麻木了而已。
他殺掉的是一個看似很粗魯的大漢,看樣子是剛剛來到這個地方,什麼也不懂。嘰里呱啦說了一大堆。
那個時候他才知道自己來到了尼轟,畢竟他再笨,『八嘎』倆字還是能聽懂的。
他看那個男人身上的衣服很不錯,所以就拿著一把前兩天有人遺失的長刀捅死了那個人,然後扒掉了那人的衣服,再眼睜睜地看著地上躺著的屍體一會兒就消散不見。
對了,這個世界里另一個神奇的地方就是人死了之後不會留下屍體,只會化做飛灰。
他喜歡這個設定,因為這代表著他不用再看到滿地鮮血和那些死不瞑目的屍體。
漸漸的,他從一個小孩子長成了少年,那張從前總是面無表情的臉,現在偶爾也能露出几絲笑容了。雖然這笑容看起來讓人從頭涼到腳。
從前他只能仗著自己靈活的身軀到處躲藏,然後小心翼翼地搶著別人不要的東西,後來也會用陰招或者損招暗算別人,然後正大光明地搶別人的東西。
後來就是直接捅刀子放暗箭,人死不死和他本身就沒什麼區別了。
後來在他的眼中,只有兩種人類————一種是有價值的,也就是能從他身上搶到東西的;另一種就是沒價值的。
有價值的是殺了再搶,而沒價值的惹到他就殺。
他覺得自己不像是個正常人了。
當然,這也許就是在沉默中變態的最佳寫照。
他以為自己會一直被困在這個地方,直到有一天,會以他不小心被別人殺掉為終結。
後來,真的直到有一天了,不過不是他被別人殺。
他做夢了。
事實上,做夢這種事情很正常的,不正常的是他夢的東西很討厭。
他夢到了自己死後的情景,他看到自己的父母和弟妹哭得昏天暗地,他夢到一個曾經喜歡過他的女孩子來到他家,說是他的女朋友,然後和他的親人一起照顧上了他的父母。
他很清楚地記得當初那個女孩子說他太木太死板不知道變通,也不懂得浪漫。
真是可笑。
他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他明明想伸手去擁抱住他的親人們,可是卻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手穿過了父親的身體。
這是個夢,他告訴自己。
自己現在在一個很可怕的地方,沒人和他交流,沒人問他要不吃早餐,沒人關心他是不是吃飽了穿暖了,沒人問他交沒交女朋友,沒人告訴他工資發下來別亂花……
沒有人了。
他冷哼一聲,然後擦乾了手心裡的汗,毫不留戀地轉身離去。
「你不想回去么?」
驀地,身後傳來一個有些冷清的聲音—————當然,是泥轟語。
景淵也不知道自己為嘛能聽懂,難道在夢裡就自帶翻譯系統了?
「你是誰?」他回頭,然後繼續面無表情。
儘管站在他面前的是個大美女,儘管大美女一身紅色長裙,眼角微微上挑,嫵媚得不得了。
「你猜~」美女很欠扁,她繞著景淵走了兩圈然後笑了:「你倒是一點都不留戀。」
「留戀什麼?」景淵好像是很奇怪地瞥了女子一眼:「只是夢而已,都過去了不是么?」
與其期待那些不可能實現的事情,還不如趕緊醒來去找點吃的。不知道怎麼回事,本來他是沒有飢餓感覺的,但是後來卻開始餓了起來,這也讓他費了好多功夫去找吃的以免自己會餓死。
「想出去了?」女子的手指劃過他的臉頰,笑得曖昧:「沒有我你出不去。」
「你是誰?」景淵皺了皺眉,臉上沒有絲毫表情,但身體已經暗自緊繃,準備在情況不利於自己的時候便於攻擊。
「從某種程度上說我就是你。」女子也不在意景淵的戒備,直接坐到了一邊憑空出現的椅子上,翹著二郎腿沒有絲毫形象:「實話和你說了吧,你不是一直想離開困著你的鬼地方么?方法很簡單,叫出我的名字就好了。」
「你的名字?」景淵再次皺眉。
很奇怪好吧,他好歹是一大男人怎麼就和這女的是一個人了呢?還有為什麼叫出她的名字就可以出去那個困了他不知道多久的鬼地方呢?
「因為我是你的斬魄刀啊~」女子看著景淵疑惑的表情,很盡職盡責地解釋道:「只有學成始解才可以離開八十區,這是尸魂界的常識,你怎麼會不知道?」
「尸魂界?」
「哦對了!」女子一臉恍然大悟狀:「忘記了你不是本地人。」
「來。」她拍了拍身邊的位子:「以你的天分應該很快就學會始解,在此之前,我先教你學會日語吧。」
「……多謝。」景淵沉吟了一下,什麼都沒反對,他也知道,這女子看來應該不會騙他。
於是兩人就一個教一個學,時間再次過得飛快。
在來到這個破地方七十年零三個月後,景淵終於可以站在女子的面前,眸中帶著些許笑意。
「叫我的名字吧。」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