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哥
楚詩詩終於明白,一床不是在睡覺,而是沉睡,永遠的沉睡,此生圓滿。
而自己剛才做的都是所謂的屍體護理,在那之前,方紫蘭和朱偉已經為病人擦過身子,讓病人乾淨整潔,也去除了所有人工管路,再把人體所有與外界相通的出口塞上,避免有體*_*液外流,影響患者的美觀。
第二天交完班,方紫蘭要她先洗澡下班,楚詩詩還是精神恍惚。不光是因為熬夜傷神,還包括她平生第一次接觸了生離死別。姥姥去世的時候她還沒出生,家裡的其他老人都健在,她一直覺得親人去世離她很遙遠,原來,她的世界太幸福單純了。
她推開更衣室的門,一個雪白的裸男正好推開洗澡間的門出來,看見了她,頓時嚇得愕然,躲回了浴室。
雲霧繚繞,楚詩詩其實沒看清什麼,也沒來得及大叫,只是連連抱歉趕忙關上門,靜悄悄的在外面等候。
她不是那種喜歡尖叫的女生,就算被嚇到也只是一怔。前幾天看了甄環傳,才知道這叫大家閨秀的端莊,再可怕的場景也不能失了儀態,楚詩詩有這種好習慣還挺自豪的。
軍政總醫院的重症監護室雖然有著國內一流的設備,但員工的用品和準備間很少,由於護理人員都是女孩子,占科室人員的九成,所以就連男更衣室都是女性們霸佔著。更衣室內常規設有浴室,科室里唯一的男護士和幾名男醫生,必須偷偷摸摸的洗澡換衣服,今天朱偉也是急著下夜班忘了鎖門,才會讓她給撞見這一幕。
朱偉沒花幾分鐘就穿戴整齊,躡手躡腳的從更衣室出來,那場景很違和,一個男人,在掛著男更衣室牌子的門口,竟然象賊一樣怕人發現。
楚詩詩打趣的笑笑,"偉偉哥哥,我什麼都沒看見。"
時值深秋,北京還沒有供暖,更衣室里很冷,洗澡間里的水汽都被寒冷的空氣凝成濃濃的霧,楚詩詩方才也只是隱約看見一個裸男,細節之處還真是看不真切。
可她忘了自己有雙桃花似的鳳眼,笑起來讓人看了很曖昧,不但讓朱偉感覺不到是安慰,反倒像是在被調戲。
"拜託了表妹,這事千萬別說出去!"朱偉一臉青綠,雙手作揖狀,根本不相信她什麼都沒看到,表妹是他對科里所有女孩子的昵稱。
這出醜事要是給科里的女護士們知道了,他這個大眾表哥以後都別想抬頭做人了。
楚詩詩摘下口罩,不想繼續解釋,想起了自己的委屈,扁了扁嘴。"表哥,都是你的一床,你為什麼不救活他。"
她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心裡好像出現了一道過不去的砍。朱偉是科室里唯一的男護,雖然不算英俊,一張大臉有點像面瓜,但為人爽快踏實,女護士們都很喜歡他。他會讓人感到心安,此刻楚詩詩只想找個人紓解心痛,象大哥哥的朱偉自然成了傾訴對象。
朱偉一愣,轉而嘆氣,拍了拍楚詩詩的肩膀表示安慰。
"表妹呀表妹,你剛工作,這種事以後多著呢。"朱偉耙了耙還滴著水的短髮,耐著性子繼續道:"人都會到這一步,生老病死在所難免,你以後在監護室久了就會明白,半死不活的最痛苦。"
楚詩詩的心情好了點,明白這世界上終究有太多的無能為力,人們只能選擇接受,或者不接受,繼續痛苦。
老護士果然不同,幾句話讓她心裡明朗了許多,她打了個呵氣,點了點朱偉的胸口。
"謝謝了表哥,後天上班再合作。"她推開男更衣室的門進去,忽然惡劣的根性上來,她轉轉眼睛想了想,在關門之前惡作劇的回頭對朱偉淺笑,那小模樣眼波流轉,萬種風情。
有陰氣!
見多了表妹們的手段,楚詩詩**的眼神只讓朱偉看了心裡發毛。
"表哥,看不出你大腿還挺白的。"
朱偉臉一紅,想要搶白兩句,門已經關上落鎖,接著楚詩詩的爆笑肆無忌憚的隔著門板傳來。朱偉嘆了口氣,決定後天來的時候,必須好好賄賂一下這個剛定科的小師妹。
他本打算離開,忽而腳步一頓,面瓜般的臉浮現出詭譎的笑意。
哈哈!詩詩表妹好像會遇到點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