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度、靡靡之音起(三)

第十七度、靡靡之音起(三)

「不……不會吧?」李琉瑤後退一步,似乎並不相信姐姐所說的。怎麼會這麼嚴重呢?她只不過是去拿了一枚簪子而已啊。

李琉玲皺眉,看上去嚴肅了幾分,更是抿著唇,然後開口說道:「如若姜皇后一定要查,那麼你是很危險的。」豈止是危險,簡直就是跑不掉。

十幾年前姜皇后因為一位貴妃失去了自己的第一個孩子也被打入冷宮丟了后位,重新登上后位之後,她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將那貴妃的家族連根拔起,那貴妃被做成人彘,她的孩子也被處死,毫不留情。

便是不知那瑕疵必報的姜皇後會不會在她這個小角色上花費心思。

這些話李琉玲沒有說出來,說出來又如何?同樣無濟於事。還不是讓李琉瑤平添更多的驚慌,對於她們兩個人來說她們根本就做不了多少事情。

於是李琉瑤便惶惶地和李琉玲來到宴席之上,宮女已經陸陸續續將珍貴佳肴端上,將雨露瓊漿給來人倒上。琉璃盞上的燭火明亮,靜靜地在宴席四周燃燒,一簇簇的火焰所散發的光芒疊加在一起,那宴席之上竟然如同白晝。

華燈礙月,不可謂不奢華。

那天空之上的皎潔明月還是幾乎完美的圓,所散發的清冷光芒也被這成百上千的燭火光芒所掩蓋了,看上去絲毫不起眼,如同螢火黯淡。

明明國力並沒有大周那麼強盛,卻還要學著人家這麼奢侈。琉璃輕嘆一聲,看著燭火照在自己手上的明亮光芒,一雙有著細繭的手在燭火之下顯得白皙纖長。

很溫暖的感覺,比清冷的月光照在自己身上的感覺要溫暖的多。但是在內心,琉璃卻感受到冰冷一片。

琉璃盞是從大周流傳來的。大周乃是魚米之鄉,民富而國強。那每年的中秋之宴要將成千上百的孔明燈一起放出來將大周夜晚的天空全部點亮,在宮中更是要擺上數以萬計的琉璃盞,一直到第二天天明之前才會將已經燃盡的蠟燭和琉璃盞收起。

不過是邯鄲學步,都未及人家皮毛。

明明國力不如別人,卻想著怎麼在這些象徵著皇權的宮宴之上來大手筆地揮霍一筆,來讓其他的兩國看看自己的國力是如何強盛。

呵,粉飾太平來讓別人看這些歌舞昇平么?

宮宴的桌席呈方形,那正中間是濃妝艷抹的歌姬正在緩緩隨著樂師所奏樂曲起舞。在座的人或是細品美食,或是觀賞歌舞。畢竟主菜還沒上,皇后和太子還未來。皇帝已經纏綿病榻太久了,很多人都下意識地忘記了他。

昭楚的音樂本來是豪放大氣的大鼓和狼牙鐵板,又怎麼會是這從南錦傳來的悠揚小調,聽起來軟綿無力,真的適合在散漫黃土之中安家的昭楚人么?還是說這麼多年的太平生活早就讓人忘記了環繞在四邊的危機,沉醉於這虛幻的太平之中。

要知道,很多時候的滅亡都是因為那些人在已經破洞四起的漏船之中,還能夠繼續泛舟看景,毫不覺得下一刻便會沉入湖底。

琉璃這麼想著,眸孔之中似乎泛起几絲嘲諷,但臉上卻依舊是沒有絲毫表情的樣子。燭火的光芒打在她的側臉之上,奇異般地柔和了她的側臉弧度,看上去並不再那麼冷硬,而是籠罩上淡淡的溫度。

快逃離這個牢籠吧。心裡似乎總是有這個聲音在呼喊。

因為你不能夠毀滅這個牢籠啊,你一個人的力量是渺小而無力的,更何況身邊還有你的母親和弟弟。為何還不走呢?

是啊,為何還不走呢。

琉璃夾幾口菜送入嘴中細細咀嚼,看著笙歌樂舞的眸子彷彿有那一瞬間的潰散,不再清澈如湖。

是不甘心還是如何?不甘心這困了自己十七年的京城,卻讓自己這麼倉皇逃竄;不甘心這染黑了多少人的京城,卻不能夠得到毀滅!

眸子漸漸清澈,琉璃才發現自己的思緒有些飄忽,便將手邊的梅子酒一口喝下。雖然她從十歲那年才開始習武,武功底子不及那些自幼就習武之人,但是身體骨子卻也是很好,自然不會覺得醉。

不甘心又如何,還是不行啊……琉璃嘴邊罕見地露出一抹苦笑,無用。

……

「母后。」一個大約二十五六歲的男子恭敬地向端坐在上位的姜後行禮。只見他頭戴紫金冠,身著蟒服,眉目含情,長相極為俊朗,和在座上的姜皇后竟是有七八分相像。

行禮之後他低眉順眼地立在大殿之上,似乎很順從的樣子。

姜柳顰看見自己在外面和放養沒什麼兩樣的兒子回來了,強忍怒氣說道:「你還知道回來?!」他眼裡還有沒有她這個母后了,她是派了十幾次人馬去找他才把他找來啊,十幾次啊!如若是那個女子,恐怕一句話這小子就屁顛屁顛地跑去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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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度歸雁 琉璃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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