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8.第938章 黑暗的十六個小時6
許多人都想不到，虹彩過後的暫時性黑暗之中，發生著太多太多影響重大的事情。
方鶴成和乾充被解職的事情，就真真的一點點風聲都沒有傳出去，甚至連他們的機要秘書都不知道！而完全可以想象，之所以他們的機要秘書、專職司機等等這些貼身人員沒有被同時控制，正是為了不走露消息！
事實上，北部長他們已經意識到，那是對方根本就沒有對抗的意思，任憑他們一個接著一個地把己方的重要人物都解除掉職務！
而事情的發展，將一個人推上了兩難的境地，確切地說，是一對夫婦——胡文兵和詹天琪。
事情必須得從胡文兵說起。
胡文兵的父親胡震天被解職的消息，就在鄭凱韻前往解除乾充職務的時候，他得到了消息。
正當他準備有所反應的時候，鄭凱韻卻出現了，直接來到了他的家。
詹天琪不在家，詹天琪的父母帶著孩子睡了，胡文兵在書房看資料，他和鄭凱韻在書房進行了見面。
看見鄭凱韻的時候，胡文兵基本上就明白了個七七八八，事實上，從得知父親被解職，他就意識到了必定會有大事發生，有人動手了。
「賢侄，別來無恙。」鄭凱韻以長輩的口吻說道。
胡文兵卻是一點也談不上對鄭凱韻以晚輩相稱，他的表情是特工從業人員一貫的面無表情。
「我能讓你坐在這裡跟我談話，已經是最大的寬容。我的父輩們當年沒有除掉你，不代表我們這一代人會瞻前顧後。」胡文兵語氣平淡，但卻透出濃濃的殺意。
「打打殺殺這些事情……」鄭凱韻苦笑著搖了搖頭，「年輕人，可以理解。沒有關係，以後你會明白的。既然無交情可談，那麼就談正事吧。我沒有帶任何有關於你的處理命令前來。可以說，你父親同意提前退休，保住你，是唯一的條件。你可以放心，你現在依然是特派員，編製還是在總部，沒有任何變化。」
胡文兵不屑地扯了扯嘴角。
「大勢所趨，賢侄，算了吧，安穩下來吧。你現在的生活是很多人夢寐以求的，有一個能幹的妻子，可愛的兒子，難道非要卷到腥風血雨中去？沒有鬥爭，和諧穩定是永恆的主題。鄭叔知道你，你們怎麼想。但是你們有沒有想過，當前這種情況，正常嗎？」
鄭凱韻忽然提高了一些音量，手指捅了捅天花板，又指了指陽光農場方向，「你捫心自問，換個角度思考，這種情況，正常嗎，是長久之計嗎？天下莫非皇土……你不會不懂得這個道理。」
緩了緩語氣，鄭凱韻搖了搖頭，說，「你們以為你們很了解你們的老首長在想什麼，包括你們的父輩，那些老部下。事實上，你們誰都不知道李老心裡在想什麼。」
「你們有沒有想過，李老決定回國的背後，是基於什麼考慮？以李老的眼光和對未來時局的判斷能力，他會看不到今天這個局面？我甚至可以斷定，從他做下回國的決定的那一刻起，他就預料到了今天的結果！」
緩緩平復了下情緒，鄭凱韻看著表情開始變化的胡文兵，沉聲說道，「我們這個國家有太多別人夢寐以求的東西，是很多人的眼中釘。在和平崛起的道路上，任何一點錯誤都會導致發生嚴重的後果。」
「賢侄，你知道問題的關鍵在什麼地方嗎？」
哼笑地搖了搖頭，鄭凱韻接著說，「是時代已經發生了變化。如今已經不是二十多年前那個風雲動蕩的年代，不會再有大國解體，不會又東西方的意識形態激烈對抗，也不會再發生全球性軍備競賽，更不會發生大規模戰爭。」
「你覺得，李老還能適應如今的新時代嗎？」鄭凱韻忽然睜大了眼睛，拋出一個一針見血的問題。
胡文兵的心被震撼到了，這絕對是一個非常狂妄的懷疑。
他是什麼人，是如今這個世界軍事強國的奠基者創造者。如果沒有他，帝國不會有如今甚至對比美帝都要稍佔上風的強大軍隊，如果沒有他，帝國也不會有那麼多重要的先進工業規模，如果沒有他，帝國的經濟引擎不會直到今天依然動力十足，如果沒有他，數百萬的國土不會被帝國重新掌握在手裡。
而如今，眼前的這個鄭凱韻，卻拋出了這麼一個問題，更加恐怖的地方在於，當胡文兵冷靜地思考，他發現不是不存在這種可能！
他記得，李老先生以前說過，他為戰爭而生。
這句話的含義到底是什麼，他覺得，似乎是不用費心費力地分析的了。
難道鄭凱韻說的都是正確的，都是李路老先生心裡的真實想法？胡文兵心裡不能不慌亂起來，又如何能不慌亂呢？
這麼多年，龐大的李路系沒有走到分崩離析的地步，關鍵就在於，重要骨幹們都知道，李路沒有死！
只要人在，就不會有崩潰的場面發生！
然而，現在卻是有另一種可能了——假若李路老先生真的選擇了徹底的放棄，那麼，再無李路系可言，儘管人還活著。
胡文兵緩緩搖了搖頭，慢慢的把這些可怕的想法清理掉，目光逐漸恢復了堅定，看著鄭凱韻，說道，「你試圖從我身上得到什麼？」
「什麼都不需要，你還是特派員，做好自己的分內事，僅此而已。我來見你的第一目的，還是因為對你父親的承諾，我答應他，會讓你繼續工作，僅此而已。」鄭凱韻緩緩說道。
「如果我沒有猜錯，方叔叔和乾叔叔都被你們解職了吧。」胡文兵冷冷地說，「說到底，你們是害怕了。」
「不。」鄭凱韻搖頭，說道，「我沒資格害怕。」
他隱晦地點出了更高一層的心理，而這些，是胡文兵所知道的。
「南港站、內務局是國家軍地的要害暴力機構，不是誰的私人服務單位。」鄭凱韻說，「我想你不會反對這個看法吧？即便現在保持原狀，方鶴成和乾充最終也是要從位置上退下來的。正如你的父親。欣慰的是，他們都選擇了服從。賢侄，面對現實吧。」
「面對現實……呵呵。」
胡文兵輕輕地笑了笑，濃濃的無可奈何湧上心頭，慢慢地靠上椅背，緩緩地閉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