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剝一層皮
到了尚書府,李敏下馬車后,並沒有走偏門,是從正門進。果然,門口已有人在等著了。竹音對她福了一福:「二小姐,老太太和老爺讓您到花廳。」
客人應該都走了。李敏想到正是時候,遲早要和這群人攤牌,回頭對王德勝道:「做你該做的事去。」話畢,帶了念夏走。
兩人隨之走到了花廳。
老太太坐在中間,兩側依舊坐著李大同和王氏。令李敏稍稍出乎意料的是,馬氏並沒有走。
「回來了。」見到她回來,李大同想擺出一幅父親的威嚴,咳了一聲嗓子說。
「是。」李敏簡單地行了禮,自己找了張椅子坐。
對於她來說,既然那對渣男賤女都當眾撕開了臉皮,一家人也就不必戴著面具繼續說話了。
面對她的淡然從容,李家人反而有些措手無策。
幾個人交流眼神,想著怎麼開這個口。最終,由身為一家之主的李大同深深像是嘆了聲氣息惋惜地說:「敏兒,為父知道你為難。」
「為難?」李敏挑起眉。
「不。為父是明白敏兒肯定是為李家的處境感到為難。」
先把她推到道德柱的頂端,如此,她想下也下不來。
李敏點著頭:「父親,敏兒並不感到為難。」
李家在坐的幾個人頓時臉色瞬變。他們不可能為了放棄李瑩,並且,既然璃王都表了心態,他們更不能在得罪護國公府之後又得罪璃王。
砰。李大同把茶盅在桌子上重重一放,轉瞬間從慈父變成了嚴父,聲色嚴厲:「家裡養你這麼大,你要記得你是李家人,李家的一份子。」
「是要我代三妹嫁去護國公府嗎?」
聽著李敏淡然的語氣,一旁侍候的念夏心裡卻是為其揪心。嫁去護國公府當寡婦,她的小姐一輩子是完了。太可恨了,這些哪裡是家人,是沒良心的豺狼。
竹音用挑釁的餘光看著在那裡揪手帕的念夏。
「你,知道——」李大同這話算是承認了。
王氏急忙接上一句:「是你自己不要三爺的。」死活她都是不會承認自己女兒搶了姐姐的未婚夫。
李敏道:「是,是我不要。但是,沒想到竟然有人還想要我不要的。」
李家人被她這話堵得,氣上不去下不來。王氏鐵青著臉,起身卻對李大同和老太太鞠個躬,說:「敏兒的親娘去世的早,都怪妾身平常疏於教導。」
老太太手裡捻著佛珠點了點頭:「這事兒不能怪你。當然也不能怪敏兒,這些事兒,都是驟然降落到李家頭上的大事,誰剛知道了都會接受,一時難以接受。」說完此話,老太太像是和藹地向李敏笑了笑:「孩子,不要過於責怪你父親母親,他們也是不想你嫁去護國公府的,只要你出一句聲,哪怕咱們李家違抗聖旨,都定不會讓你受了責怪委屈。」
李敏聽了老太太的話臉色未變,起身道:「奶奶此話當真?」
老太太笑容一僵,心裡其實在罵:這孩子怎麼到現在都聽不懂!
李大同接連咳了好幾聲嗓子,徐徐說著:「如果違抗聖旨,犯了大明條律,輕者抄家,重則無一人可以生還。」
她是不怕與這群人同歸於盡,只是,不划算!
她想活的好好的,好不容易獲得了第二次生命,怎麼可以不珍惜。至於這群人,遲早的事!
思定,李敏道:「要我嫁去護國公府也可以。可是,老太太、父親、母親,據敏兒所知,這護國公府並不是好得罪的佛爺。」
幾個李家人愁著眉,這正是他們所憂心忡忡的。但是,把李敏送過去,好過把李瑩送過去順道將皇上和璃王得罪光。
李大同擺了手:「聖旨已下,護國公府不能說什麼。」
「敏兒也這麼想。」
幾個李家人眼神相觸。
「敏兒是想,護國公府既然都討不到自己想要的兒媳婦了,如果,連這個嫁妝都寒酸的話——」
「這,當然不可能。」李大同只要聽李敏是答應代嫁,已經大鬆口氣,滿口答應。
王氏則是焦急地對他遞過去眼神。
老太太深幽的目光落到李敏的臉上:「你說說,要什麼嫁妝?府上有的,李家不可能虧待自己的嫡女出嫁。」
「老太太,敏兒不可能對家裡獅子大開口,敏兒底下,還有妹妹要出嫁。」
老太太點點頭:「知道你是個孝順的孩子。」
「敏兒只是想,當年母親留給敏兒的嫁妝,現在用上正好是時機了,同時可以省下府里一筆開支。」
「你母親留給你的嫁妝?」李大同像是沒有反應過來,詫異道。
「父親似乎忘了。當年我母親去世時,父親讓人從我母親屋裡搬走了九個箱子。還有,母親嫁進府裡帶來的兩個葯堂,冠名的是徐氏,不可能是尚書府的。」
李敏清楚地看見,當她這話結束以後,幾個李家人臉上都驀然地緊張,乃至一絲糾結,出現了各人意圖掩飾的眼神里。
「你母親那時候的幾個箱子,全都是空箱子。我才讓人挪走的,不要佔了地方。」李大同咳咳,咳咳,「是我後來沒有和你說清楚。不知是何人和你說了你母親箱子里有東西。」
不止要賴賬,還想當堂藉機治罪那些對她口漏的人。
看來她這個父親平常只是愛裝傻。
李敏眯眼一笑:「父親,那麼那兩家原屬於我母親的葯堂,敏兒可以帶走了。」
王氏一雙眼睛看向李敏的目光,像要出鞘的刀,剛欲站起來張口時。這邊老太太忽然做了決定,道:「兩家葯堂是徐氏的名,本就是你娘的,是該還給你。」
「也是。」李大同聽老太太表了態,有些猶豫,三分琢磨,問,「可是,我聽說這兩家葯堂都已經入不敷出了。你帶過去,恐怕——」
李敏對他這話早有所料,答道:「敏兒只是想留著留個懷念,不圖它們賺取銀子,只求它們留下來,像娘親一樣陪敏兒。」
聽是這樣,李大同鬆了口:「你對你母親的孝心,為父都看在眼裡。」
王氏重重地跌坐在椅子里,藏在袖口裡的手握成了拳頭:只差一點,只差一點!她可以將徐氏的根骨連根拔起,吞掉徐氏。
怎能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