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2】山中夜會

【232】山中夜會

「什麼聲音?」尚姑姑氣息未平,臉色有點發白髮青。

軍營里的人,似乎都聽到了這個動靜,似乎各人的反應又是不同。至少,尚姑姑和喜鵲往四周看的時候,似乎有些人聽著這個宛如雷打的聲音,根本是無動於衷。

有兩個人卻是聽著這個動靜,直朝她們這個方向來了。儼然,這兩人吵架的時候,已然是驚動到了人。

尚姑姑躺在地上,在清楚地看見是誰走到自己面前時,眉頭揪成一個疙瘩,真是還巴不得被喜鵲揍死也不想驚動這人。

朱璃與馬維站在她們兩個面前。

沒有馬上從地上爬起來的尚姑姑,有種想裝糊塗想避而不見。喜鵲是沖朱璃福身說:「奴婢拜見三爺。」

「怎麼了?」馬維代替朱璃出聲,「在這裡吵吵鬧鬧成何體統,是給你們主子蒙羞嗎?高卑人都在這裡看著,你們這是不是太忘乎所以了。」

尚姑姑聽這話,爬了起來,說:「奴婢這是自己摔了一跤。沒有什麼事,為此驚動了三爺和三爺的人,是奴婢的不是。」

喜鵲暗自得意地揚了揚眉梢,同時卻是微低下腦袋,故做無辜狀。

尚姑姑這麼說也是毫無辦法,要是,被朱璃知道是喜鵲推的她,一方面,她地位身份比喜鵲高,這樣被喜鵲給欺負了,不是變成了在主子面前故意示弱博取同情之嫌,或是說,能力不足,足以讓主子一聲令下把她替了。固然李敏不一定對她這麼做,可是若給朱璃什麼借口去說李敏如何用人的話,她這個奴才做的也確實夠窩囊的了。

這個悶虧只得暫時忍了。倒是,去找李敏比較要緊。耳聽剛才那聲好像打雷的聲音不知道是幹嘛的,讓尚姑姑心裡頭都慌慌的。因此兩句話之後,尚姑姑借口有事,馬上從朱璃眼前走開了去。

對於李敏突然不知道上哪兒去的事,尚姑姑當然不會對其他主子說,以免李敏根本沒有什麼事結果她一說搞到大家都草木皆兵,虛驚一場過後,怕是所有人,都會說她尚姑姑無能只會無中生有給主子添亂,她這個奴才也不用做了。總得在報警之前,先確定了究竟有沒有發生問題。對朱璃,更是不會透露任何這方面的信息。

朱璃主僕倆瞅著尚姑姑遠去的背影。接著,馬維接到主子的示意,靠近喜鵲,問了句:「為何吵架?三爺說了,只要說實話,有賞。」

喜鵲抬頭,看到了朱璃那張冷冰冰的側臉,三爺的眉角處一絲意圖掩埋的焦慮,卻好像是騙不了任何人。喜鵲嘴角勾了勾,捏著無辜的語氣說:「其實,還不是因為少奶奶的事兒。」

「少奶奶?」

「是,剛才不是像要打雷嗎?奴婢唯恐天氣突變,說是要去找大少奶奶回來。尚姑姑聽著不高興,說奴婢是多管閑事。奴婢著就想不明白了,主子的安危不是最重要的嗎?更何況,主子去湖邊看風景,本也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尚姑姑那般緊張做什麼。好像恨不得主子出點事兒一樣。」

聽見最後面那句說點事兒,朱璃臉色微沉,輕咳一聲。

馬維揭開腰帶上的錢袋,掏出一顆銀錠,扔進喜鵲懷裡。

喜鵲接過之後,臉上卻是略顯遲疑:「三爺這是要去找我們少奶奶嗎?」

「胡說什麼。現在這天氣不太好,看什麼風景。」馬維左右而言,直接給她一個瞪視。

喜鵲惶恐地低下腦袋,不敢再說話。直到看見朱璃和馬維往湖那邊走過去以後,嘴角狠狠地一勾:「自己都賊心不死,還敢說我!」

馬維一邊跟主子後面,一邊說:「那個湖,據說是溫泉湖,馬兒都不在那兒喝水,因為那水的熱度足以煮熟個雞蛋。」

這麼說,如果能在冰天雪地里洗澡的話,那地方是再合適不過的。恐怕她也是這麼想的吧,所以往那個地方走了。

朱璃腦子裡糊裡糊塗這麼想的時候,這人,倒不敢真的往湖邊走了。怎麼說,他都是個正人君子。結果,在他猶豫著是不是轉身,而且,不想被她和她的人發現后恥笑,決定走到那個有樹林可以遮蓋他足跡的地方時,突然林間傳來了一聲驚叫。

只見,那天空里壓著的宛如悶雷一樣的響聲,從很遠的地方再次傳來。馬維聽著這個聲音一而再再而三發生,都不禁擰起了眉頭。

林中發出低呼的尖叫的,是紫葉那個小丫頭。

畢竟是年紀比較小,經歷的事兒少,心性不太穩重。只聽那不知名的打雷聲過後,這回幾塊飛石從岩壁上飛下來,不得把她們這些沒有見過什麼大千世界的小丫鬟,嚇的花枝亂顫。

春梅年紀大一些,小時候吃過很多苦,算是經歷過一些人事,比較沉得住氣,但是,一樣臉色有些發白了起來。

幾個丫鬟再望到身處在泉眼裡中心的主子,主子那可是好像風吹雷打都不動的佛爺姿態。

什麼才叫做真正沉得住氣兒,她們這些人總算是見著了。

飛石滾落,卻依然阻擋不住某人要享受大自然清泉的野心。

其實這點小飛石算得了啥?而且離得可遠了,在隔壁,也不是她們這裡。雷聲又那麼的遠,估計保守距離有數百公里。李敏拿著臉巾擦洗身子的時候,唯一低頭響的問題,是這個雷聲聽起來有點怪。她算是個科學家了,打雷聽得多了,可以分析出雷聲異同各自代表了什麼。

等過了一陣,那遠處傳來的,沉悶的聲音,終於逐漸停止的樣子。石壁泉眼裡淌流出來的熱水,沒有受到任何影響,汩汩的清流從泉眼裡流下來,澆灌著女人的身體。

女人的皮膚猶如牛奶般的顏色,映著天空一樣像是沒有受到影響的月光,完美的宛如璧玉。

朱璃喉嚨里感覺一緊,一路來的風吹雪曬,鼻孔早已乾澀,是快淌出一兩滴血,而剛剛,那陣震動好像刺激到了他鼻孔的神經。

離他約只有幾尺遠的地方,能清楚地聽見流水的聲音。清澈的泉水聲,叮叮咚咚,是引人遐思的琴弦,勾著人血脈噴張的節奏。

馬維狠狠地往地上唾一口,很顯然,是氣惱著中招。

那個該死的喜鵲,他們早知道的,是尤氏的人,怎麼能對他們安好心。

朱璃轉頭把腿要走,可是,兩條小腿發著顫,腹部整個收緊了起來。馬維看著他握緊了拳頭,手背都青筋暴跳。

「該死的!」朱璃詛咒。

馬維在愣了一下后,才發覺了他的異常,趕緊伸手扶住他,說:「三爺,奴才扶你回去。」

「扶我回去?扶本王回去,是要重蹈覆轍,讓本王帳篷里那兩個虎視眈眈的對本王動手嗎?!」朱璃氣急敗壞地說。

不知道高貞怎麼對那兩個女人灌輸的念頭,竟引得那兩個女人這樣迫不及待的,對著他下手了。

只能說,這是霜上加霜,本來這葯恐怕沒有那麼厲害,被他遇到這事兒以後,再一聯想,結果一發不可收拾。

為此,樹林子後面的水流聲,似乎有了警醒,慢慢越變越小聲。

朱璃悶哼了聲,轉過身。馬維拉著他袖管,著急地低聲說:「三爺,這裡附近全都是高卑人。」

高貞是吧?

真是夠倒霉的。為什麼她爹是高貞?否則,他不管三七二十一,趁著這個亂,都得要她認命。只因現在簡直是要他老命。

說曹操曹操就到。一道聲音,忽然從左側林子中傳了出來,悠悠的,好比天籟的悅耳男聲,配合那團扇扇著冷風的節奏,分明是落井下石:「哎,三爺這是何苦呢?莫非朕賜給三爺的兩女子,不足以讓三爺享福。」

「你!」朱璃抬起頭,臉上額頭上都掛上了明顯的汗珠兒,用四個字來形容的話,無非是狼狽至極。

高貞的鹿皮龍靴踩在雪地上。

李敏早在察覺出異常的時候,拿著衣服裹住了自己的身子,只是不適合馬上走出泉水池,怕更刺激到對方有所行動。現在,聽到她那貓爹的聲音都出來了。她輕輕嘆口氣。

貓爹簡直是唯恐天下不亂的節奏,大概是睡的太久了,醒來后只想瘋狂地玩。高貞在年輕的時候,該多喜歡玩!可憐那些被高貞整過的人了。

李敏額頭掛出一層汗,是想,如果小時候自己真在這個貓爹身邊,八成逃不了從小被這個貓爹坑到大的。這樣想來,她母親徐晴肯定是早知道她老爹的性情,才無論如何不把她交給貓爹。否則,在貓爹底下做公主,不管怎樣都比在李大同底下當二姑娘而已強不知道多少倍。

林子里,忽然傳來一聲男子的呻吟。

紫葉和春梅這些小丫鬟的臉上立馬掛上了驚恐的,好像看到世界末日的表情:這,這出了什麼事?

高貞的一串壞笑隨之出來:「三爺,您這好像是快死了一樣。如果真死了還得了。你可是大明的使臣,萬曆爺的兒子。朕可賠不起。——來人,還不快把三爺扶下去,朕再賜兩個美人給三爺,讓三爺徹底舒坦了,否則,朕對大明交代不起。」

緊接,人馬走動,唯一再聽不見朱璃的半點反駁聲。

四周緊隨這陣騷動以後,逐漸地安靜了下來。

紫葉和春梅都是驚魂未定的樣子。

李敏手背擦了下臉上的汗珠兒,考慮是不是該撤出水池的時候。只聽,外面,貓爹唯恐不亂的聲音又響了起來:「當年,朕和你娘相遇的時候,也是在水邊。你娘赤著腳,在江水裡與荷葉為伴,與水鴨嬉戲,那幅美景,一輩子都刻在朕心裏面。朕拿了一串手珠,放在了江水裡,意圖吸引你娘的注意。結果,你娘撿起手珠,望回到朕身上,說:這珠兒可是公子您的?

貓爹意思好像是在誇獎她娘當年拾金不昧,好比撿到一毛錢都要交給警察叔叔的好學生。實際上,確實如此。她娘,接下來又對貓爹說:「這好像是泥做成的手珠,是公子您自己做的嗎?」

李敏扶著腦袋:額!貌似她這個娘,有點像誰。一樣的,對奢侈品毫無感覺,能把黃金看作泥土的。

「敏兒,爹真的挺愧疚於你的。想你娘當初與朕,無論初遇、交往,都是江水邊上,美景身前,遊山玩水,心無煩事,天下美食,無不嘗盡。是人生最美好的日子。當然,朕有點對不住在宮裡的兩個皇子,但是,朕覺得不這樣做,怎能騙個天下最美好的女子回去當兩個皇子的娘。」

她這個貓爹真是,做了就做了唄,還要拿什麼借口。李敏徹底無語。

貓爹好像知道她想法,說:「朕這可不是在找借口。夫妻之間,男女之間,若無情事,怎能長久。你這麼千里迢迢來找朕,朕真覺得虧待你們夫妻了。總得補償你們點什麼吧。」

這話剛落地兒,李敏猛的一驚,仰起頭時,只見一個人影蹲在石壁上。

烏墨的眸子,宛如兩點墨滴在深夜中劃開一樣,流轉著猶如水流一樣的光芒,和著她身上的熱水,她瞬間全身發熱發燙,雙腿貌似一軟。

在她要猝不及防跌入水中的剎那,那人影從石壁上縱身而下,像是罩住了她頭頂上的天。那剎那,她看不見天空的月亮,看不見星星,看不見世界,唯有眼前逼到她兩隻眼珠子前面的這個人。

陽剛的氣息混雜她鼻孔出來的蘭息,混沌的,讓人頭腦昏沉。不得已,她兩隻手放在了他胸前,勉強撐住腿,背後,他一隻大手穩穩地托著她背。即便如此,她身上裹著的單薄的衣物,還是瞬間因為這陣風一樣的騷動落了下來。

那刻,把她嚇的心臟砰砰砰亂跳。

他說話了:「幾天沒見而已,把我都忘了?」

「沒有。」她急忙說,「都有人。」

「哪裡有人?」

四周早已沒有一個人。不怕死的,才敢在現場偷窺他和他老婆。

沒人,可是照樣讓她呼吸急促,臉蛋浮紅,雙目都快溢出水珠兒一樣。看他那健碩的身體只裹著一身單薄的綢緞,腰間一條簡單的腰帶隨意打了個結,手指只要輕輕一撥的話,隨時,這層完全不像樣的綢緞可以掉落的一乾二淨。

想都知道,這是誰出的餿主意。為此,她都快咬牙切齒了。心裡卻有點想不明白了,他幾時來的。

「王爺是什麼時候來的?」她問,手指尖邊摸著他的手臂,意圖稍微安撫他的蠢蠢欲動。

朱隸吸口氣,倒也真不太敢直射她這個樣子。怎麼說才好呢。夫妻兩個人,不僅是因為她來高卑的緣故,有半個月沒有見面了。更重要的是,她有孩子以後,他已經很少踏進她的房。剛剛一看,結果,發現她的身段比起以前,她沒有懷孕那會兒,是更玲瓏有致了。

低頭,可以看見她的肚子,裡頭還有一個小生命。他的手,便放在小生命上慢慢安慰,說:「這裡是天女池。」

「天女池?」重複他這句話時,李敏想著,在武德人給她的地圖上好像沒有這個地方。

「這個地方,據說,只有國王知道。」

原來是個,皇室成員幽會的地方。她那貓爹也夠風流的。

「國王說,他只帶以前的皇後來過。說是為了補償我們倆。其實,我倒還沒有真正拜訪他。來的路上,接到他信函,已經託人帶給我的衣服,說是讓我穿上。」

李敏撅了下嘴角,想他怎麼就這麼心甘情願上她貓爹的當,摸著他手臂,繼續說:「妾身只記得王爺貌似不是個隨意聽人說什麼就做什麼的唯命是從的人。」

「那也要看是什麼人,做什麼事。他是你爹。」朱隸像是一本正經地說著。

李敏再撅了下嘴角:「另外是,他讓你做的事,正中你的下懷,對不對?」

朱隸聽見她這句像是鬧彆扭的話就笑了,把她忍不住小心翼翼地抱了起來,親著她鬢髮邊說:「我知道你想說什麼,說男人都是那個樣。」

這可是現代人的口吻。

「我經常聽見你偶爾從房裡說的這話,聽著,也覺得挺有道理的。男女是有別。男人是這個樣。」

他還有理了!

一隻秀拳在他肩胛骨上錘了下:「這是要和那人臭味相投了嗎!」

「不可以嗎?」朱隸低聲說。

他的聲音那樣的低,好像壓抑著很沉重的東西。她幾乎不用想,都知道他話里的另一層意思。

「怎麼會不可以?」她柔軟的聲音,好像融化的雪一樣那樣清澈,唯軟,「妾身來找他,不就是為了王爺這個目的嗎?王爺倘若真能和他心心相通了,妾身是想不到任何不高興的理由。」

只見她這話聲過後,手指下這結實的胸肌是起伏了起來,緊接著他胸間宛似打雷一樣發出一聲沉悶的聲音,猶如低吼。她來不及反應的剎那,他結實的手臂把她環緊了過來,帶著她,直接沉入到了溫泉底下。

被遣退的那些丫鬟婆子,走出林子,以免打擾主子的好事。

紫葉和春梅是一塊在雪地里并行,一邊,兩個人雖然都不說話,低著頭看著路面,卻儼然都掩蓋不住底下的那層興奮。

來了。來了,她們的男主子,終於來了。

天知道。之前發生那麼多事的時候,她們的心口可真的都懸著。雖然女主子很可靠,可終究,比不上有朱隸在。

「感覺,少奶奶不說,但是,一直在想王爺呢。在付親王府的時候,好幾次,我都看見了,少奶奶手裡拽著王爺寫給少奶奶的那封信。」紫葉有模有樣地描述著,也只有在李敏不在,朱隸也回來的情況下,敢這麼說。

春梅點著頭:「少奶奶再怎樣,都是個女人。家裡有個男人在,還是不一樣的。」

紫葉一聽她這話,不由又嘲笑起她:「怎麼,是不是想起孟旗主了?話說,姐姐,你還是快點家裡有個男人吧。」

「你這個死丫頭,嘴巴長那麼賤幹嘛!」春梅惱羞著臉,拿起拳頭去捶打她。

紫葉咯吱咯吱地笑著,一路跑一路討饒。

兩個人一前一後追出到了林子外,看見了外面在把馬拴起來的男人們。

紫葉首先興奮地喊了一聲:「二哥!」

胡二哥聽見聲音轉過頭,見著她,答:「妹子!」

兄妹倆闊別半個多月見面,特別興奮,特別高興。不會兒,兩個人互相牽著手,像小朋友在原地繞起了圈圈。

春梅在旁邊看著,都有點傻眼,以前都不知道胡家兄妹是這樣表達感情的。

另一邊,馬兒的一聲嘶叫,把她注意力吸引了過去。只見有個士兵走過去幫剛到的軍官牽拉韁繩。騎在馬上的孟浩明,把手裡的韁繩甩開以後,飛身下了馬。

騎馬過來的時候,他遠遠是已經看見她了。見著她和其他人是邊笑邊跑。她的笑聲,在冷風中,猶如一串鈴鐺似的,那樣悅耳動聽。吹開了他眼前的風雪,感覺是望到了明媚的陽光,那樣的靚麗。

「孟旗主。」由於他騎著馬都快騎到她跟前來了,避開也避開不過,春梅只好原地不動,先行了屈膝禮。

他徑直走到她面前,好像騎著馬過來就是為了來找她一樣,站定在了她面前,兩隻眼珠俯視她微垂的臉蛋兒。只見她的臉,紅撲撲的好像一個要被人咬的大蘋果。

「幾天沒見,感覺你好像有些變了。」

想也沒有想過,他居然在他口裡對她吐出是這樣一句話。春梅整個兒愣了,怔了,心頭甚至突然揪了一下,原來自己這麼在意他對她的看法嗎?

「奴婢,奴婢——」春梅的嘴唇像是努力地擠出字眼說,「奴婢從來都是那個樣,不知道,孟旗主這個話是什麼含義?」

「以前,你都看見我就避開我。現在,好像不會這麼做了。」

春梅感覺自己的臉,突然間就燒了,恨不得咬斷自己的舌頭,怎麼覺得自己是突然間中了他的套。有些羞憤地抬起頭時,卻見他的臉上並沒有什麼戲弄她之後得逞得瑟的表情,是那樣的平靜,好像說的都是正經的話兒沒有一點謊言,他那雙眼睛,是那樣的深,她從來沒有見過的那麼深,直深得彷彿把她的魂勾進去了似的。

猛的,她往後趔趄了半步。擔心她跌倒,他兩隻手伸過去把她後背扶住,低聲說:「小心點——」

春梅只覺得,他的手碰觸到的地方,都像要融化了似的。嚇得她忽然掙開了他的手,退後兩步,喘著氣道:「奴婢,奴婢這有事要做。」

「沒關係。」孟浩明道,「我來,只是想和你說句話。路上,我和王爺說了,說等回到北燕以後,由王爺和王妃做主,我會請媒人過來,一切禮節都不會有半點疏忽,正正經經地把你用轎子抬進王爺給我的府里。你要是有什麼要求,說吧。」

春梅仰起的腦袋看著他,好像良久都找不到話。

見她這個樣,孟浩明心知她是內心裡挺喜歡他的,走過去,趁她還愣著,牽起她一隻手,從袖管里掏出了個銀鐲子,給她的手腕輕輕戴上。

遠處,喜鵲在聽說發生動靜以後走來打聽情況時,見著這一幕,一口氣差點吸不上來,整個眼前都黑了。

混蛋!死丫頭!搶她的男人?怎麼可以搶她先看中的男人?!

尚姑姑那邊,在聽說李敏找到平安無事只是在哪兒躲著洗澡以後,心頭一顆大石頭才落了地上。接著,聽著大山裡,那個奇怪的雷聲,卻是不會兒傳來一兩聲的樣子,怎麼聽,都覺得心裡頭慌慌的,讓人撥涼撥涼的。

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兒。

軍營里,駐軍的部隊,國王的親衛軍,在皇太子的指揮下,紮起了有序的帳篷,準備吃晚飯的篝火也升了起來。萬事具備的時候,南邊刮來了一陣風。緊接,馬蹄聲由遠而近,是由山坳里的小路從山間中出現了一支騎兵。

隊伍里插著的金紋黑旗,格外醒目,為天下獨一無二的標誌。

尚姑姑是之前一直有聽說護國公要來,但是,當真的出現護國公的隊伍的時候,心頭還是炸了一下,受了驚嚇。感覺,這個護國公的軍隊在哪裡出現都好,都是能引起一陣可怕的颶風。

高治站在軍營里,同樣聽見了大山裡的動靜,眺望那遠處到來的客人。他的身邊站著的有軍隊的指揮官,也有伴隨國王出行的幾個文武大臣。

對於北燕朱隸的大名,這些人都早已聽說過,很清楚朱隸的名字,是大地上如雷貫耳的一顆黑星。

有人曾經說,朱隸之所以很出名,被稱作了夜叉,都是因為朱隸的命很黑,叫做命中帶煞。想朱隸一家,祖上都死的早。父親也是死的早。朱隸早早繼承護國公府,可以說是,在很多人原本的想象中,幾乎是一隻要被萬曆爺伸出手指就可以捏死的螞蟻。

偏偏,朱隸這麼多年,都好好地活下來了。到了今時今日,能和皇帝分庭抗禮,這種本事,令天下英雄都震撼於心。為當之無愧的梟雄。

不得不說,這是一個,讓他小時候聽說了其故事以後,一直有所敬畏的一個男人。高治眯著細微的深沉的黑眼睛,看著那出現的隊伍裡面,帶隊的人,不是朱隸,是被稱之為朱隸的第一謀士,天下獨一無二的鬼才——公孫良生。

有個人,便是在高治耳邊耳語道:「貌似,隸王被國王先請了去了。」

高治眉頭不由一緊一松。想他這個爹,以前昏迷躺在床上良久,騙著他們幾個兒子自稱懦弱,恢復神智以後的什麼舉動,都令人大開眼界。

世上大概最坑爹的,莫過於爹坑親兒子的事了。

高治那口不由自主的嘆氣聲,不得有了些李敏嘆氣的同樣味道。

真不知道怎麼說他們這個爹好了。

高卓坐在國王的帳篷里,左邊和著是打坐的蓮生,嘴角處,好像有一絲埋怨的口氣說:「國王,你這是要讓她回去了嗎?」

兩隻手指夾起一隻青花瓷杯,高貞是品聞起了高山中的茶香,聽見三兒子這話兒,幾乎無動於衷地問:「怎麼?你不是很討厭她嗎?她回去,你應該最高興。」

高卓一聽這話,明顯氣歪了嘴:「我什麼時候說我討厭她了?」

「你給她的馬下過毒。並且,朕聽順武說了,本來你愚蠢到想在她飯里直接下毒。」

「我這是試探她,不是真給她下毒,在說,不是沒有下成嗎?」高卓彆扭地對老爹說著,「而且,國王你說過了。一家人現在在一起,要擯棄前嫌。」

蓮生聽到這話,睜開眼瞧了他一下。

「你現在喜歡她了,不喜歡她走了?」高貞說這話,好像不是和三兒子說的,是和二兒子,以及走到他帳篷外的大兒子說的那樣,說,「喜歡不喜歡都好。她是嫁給隸王的人,她的家在北燕了。所以,她終得回去的。」

「那又怎麼樣?」高卓說,「我們可以留她在住一段時間,分明可以的,國王。」

耳聽高卓這話完全像個小屁孩耍起了撒嬌。蓮生別過臉,要是可以,他倒也想像高卓這樣撒撒嬌耍耍賴。

高治掀開了帳幕直接走了進來,對著國王說:「公孫良生來了。隸王不在。」

「隸王等會兒就來。」高貞接著,好像知道大兒子是故意岔開這個話題,接著原有的話題說,「她現在有孩子了,不一樣了。所以,即便她出嫁后,本來可以回娘家住一陣,但是,有孩子,而且,要臨盆,肯定是不能的。」

三個皇子為此各種各樣的表情,皺眉頭,噓聲的。

高卓不理解地嚷了下:「怎麼有孩子就叫做不一樣?」

「你這是還小。根本不知道女人生孩子是什麼樣子的。」高貞教育年紀最小的兒子,「你兩個兄長,應該看見過你娘,熹妃生你的場景。」

說到熹妃生高卓的時候,高治和蓮生肯定都是知道的。他們兩個,那會兒的年紀,也足以懂一些事了。只知道,熹妃這個人固然做的事很遭人可恨,但最可恨的,莫過於,那個時候要生高卓的時候,因為太醫之前都說她很可能難產,熹妃居然想著不要這個孩子了。

這件秘密,熹妃肯定不會和高卓說。現在,高貞和高治等,也不會和高卓說。熹妃已死,算是蓋棺定論了。

高貞於是一轉話頭,道:「你娘生你艱難。你兩個皇兄的親娘,生第三個孩子時去世的,你不是不知道。」

高卓一愣,偷偷地抬起眼睛,但是,不太敢去看高治和蓮生的臉,整個腦袋垂了下去,一聲不吭了。

這邊,綳著臉的高治說:「大明的大夫,也不是國王和我們想象之中的那麼高明。」

高貞手裡捧著茶:「關於這點,等會兒朕會和隸王說清楚。但是,這個孩子不僅是朕的外孫,同時是隸王的第一孩子。朕不信他會無動於衷。」

帳篷外面,不會兒傳來聲音道,說是朱隸來了。

從路上踩著雪地的腳步聲傳來,帳篷里的人,都可以聽出走來的那個男人,邁著的是標準的軍步。都說,護國公是一出生,在軍營里打滾長大的,天生為軍人,看來,是沒有口誤。

齊公公把帷幕掀起來,朱隸一個人穿過了門進到裡面。

他深沉如海的眼睛,瞬間掠過帳篷里的人,接著,在高貞那兒頓了一下,邁前兩步道:「本王有幸參見到高卑國的國王。」

既然是自己的女婿,高貞一點都不客氣,說:「賜座。」

高卓擰著嘴角想:怎麼,國王不給朱隸下馬威?國王之前,不是給朱璃下馬威了嗎?

帳篷里學的是北方的游牧民族席地而坐。地上鋪的是厚實的羊毛毯子,燒著火旺的爐子。

朱隸在一個金黃色的軟墊上坐了下來,與高貞面對面。

高貞嘴角像是噙著抹笑意,對他說:「這裡都是一家子。」

朱隸含頭。眼角再次掠過帳篷里那幾個皇子。這幾個人,其實他之前都已經見過了。該打量,都在之前打量過了。反倒是他面前的這位高卑國國王,由於長年卧病在床,在外界看來是莫名神秘的一個人。讓人心裡頭都不禁要打起最高的警惕。

他面前的高貞,墨發如雲,束著鑲金龍冠,眉目清雋如流,一雙丹鳳眸子號稱舉世無雙,光彩熠熠,讓人無法直面睹視,直接要讓人低下腦袋俯首稱臣。

是個才華橫溢,智慧堪比文曲星的君王。

高貞同樣在打量,這個自己女兒選中的男子。

只見其相貌英俊瀟洒,一表人才,舉止之間,貴氣十足,端的十足氣勢。

在其斯文之間,是不容忽視的一股霸氣,收斂在劍鋒一樣的眉棱骨中,很好地藏匿著。這是最令人感到可怕的一點。

高貞不由地眸子中一緊,宛如有什麼流光要迸出一樣,是想,如果自己的太子,能有眼前這個男人的收放自如,似乎早就能成事了,不需用到他親自出馬來對付聞良輔。

這個城府,這種歷練,這種如大海一樣浩瀚的沉穩,真不是隨便哪個人,都能輕易學來的。即便是他高貞,怕也只能對其自嘆不如。只能說,天降大任於斯人也,倘若不是朱隸從小就遭受到了一系列非人的考驗,恐怕也鍛就不了北燕這個夜叉的傳說。

「朕自小失落敏兒這顆明珠許久,所以,對其很是心疼。敏兒回到朕身邊以後,朕可以看出,敏兒受到了隸王很好的照顧。」

岳丈大人的客氣和誇獎,讓朱隸嚴肅著臉,作答道:「拙荊前往高卑的時候,本王曾經做過最壞的打算,怕她是無功而返。本王不怕別的,只怕她見不到想見的親人,心裡的疑問未解,再遭遇到什麼事的話,心中曾經受到過的傷害更大。國王應該知道,她自小在尚書府里,唯有老太太在近來才真心對待她好一些。」

高貞面色沉冷,溫和的嗓音忽然變得寒風徹骨的冰冷,說:「那些欺負過她的人,朕當然是一個都不會放過的。」

「本王也是這麼想的。她既是嫁給我朱隸為妻,從此就是我的家人。」說完這句話,朱隸伸手接過齊公公拿來的茶,低頭喝了起來。

高貞眯著的眼睛,幾乎是一絲不苟地審視起他。

不得不說,這個男人好膽量。是他至今見過的最有膽量的。朱隸剛才說什麼了,他的家人,首先是他朱隸的家人了。也就是說,如果他高貞管的不好,底下自己哪些人欺負了李敏,他朱隸不會管是不是妻子的娘家人,照打不誤。

這種直率的性格,如果說是護國公府男人的本性的話,他高貞喜歡。

「這個你儘管放心。」高貞手掌心輕輕拍著盤坐的兩條大腿,道,「她皇奶奶,如今都喜歡她喜歡到不得了。說要把她召進宮裡,教她所有高卑國的禮俗。當然,這得等到她生產以後。如果北燕不太合適的話——」

「她是本王的家人,髮妻,自然要回護國公府生產的。」朱隸打斷對方的話。

聽到這裡,高卓都不免有些著急起來。不要以為他們不知道,護國公府不是還有一個尤氏嗎?

可是,高貞似乎並沒有打算提起尤氏的問題,只是點了點頭:「她生產的時候,如果有你在她身邊,那是最好不過的。這點我是過來人。」

「國王是擔心她生產的事嗎?」

「是。」沒想到高貞回答的還挺爽快,坦言道,「朕提起這個事的話,真是難免會愧疚於孩子。說是,她虛弱的體質,都是朕傳下來的。」

這點,儼然朱隸都沒來得及聽李敏親口說。朱隸沉著眉,也不知道這話是不是安慰老丈人,道:「敏兒是天下第一名醫。她都能把國王沒人能治好的病,給治好了。國王該信任她。」

「朕想的也是如此。所以找你來,一方面想會會你,另一方面,是想,把這邊的事先解決了,也好讓她安心生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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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牛國醫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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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2】山中夜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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