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0】親人

【240】親人

外面的風聲呼呼地響,和高卑、北燕一樣冰寒徹骨的感覺。她這是回到原來車禍時穿越的地方嗎?摔下懸崖吊在樹梢上。不,不是,不像是。她感覺是躺在一個平地上的。手指摸下去,好像是塊冰冷的凍土。

光線不是太強,也不是太弱,像是溫暖地照著眼皮和身上的皮膚。但是,北風很冷,冷到人全身都要不停地打顫了。

睜開眼后,見的是晚霞猶如仙女的裙擺一樣,婀娜多姿地延續到了天邊,幾乎佔滿了整天天空。這樣的美景,豈是大城市裡能看到的美景?有一瞬間,李敏都以為,自己莫非在古代,沒有回到現代。

直到目光從天空挪回到了地面上時,見那一片片丘陵連綿起伏,覆蓋上了冰雪的白色,其中,隱露出的那些黃色的沙子,證明了此處是一片沙漠。再有那遠處孤獨地佇立在天地之間的胡楊,猶如詩人作家行文中那樣的神秘和悲愴,貌似,這裡是她在現代時曾經到過的邊疆?

不得不說,那個東胡的巫醫,一番惡毒的詛咒對著她,原本是想把她這個妖女丟回到東胡領地里讓東胡人把她殺了的。哪裡知道,她原本都不是古代人,是個穿越過去的人。

瞧沙漠里露出的輪胎,怎麼看都是現代才有的物品,為現代必定無疑了。

只是,荒漠地帶,她孤身一人,能存活下來嗎?沒有乾糧,沒有水,冬天的沙漠,夜晚更冷,是凍死人的前奏。

李敏試圖讓自己的四肢動了動,以確定自己現在是一條遊魂呢?還是連身體都一塊穿回來了?

貌似是,連身體都一塊穿回來了。因為她感到了飢餓,而並不是她飢餓,是她肚子里的孩子,催著她吃東西了。

這寶貝兒,生出來八成是個混世魔王。李敏心裡對此早有一種預感,想這孩子的爹,為古代著名的梟雄,傳奇人物,兒子的基因怕也不會在這方面太差。

寶貝餓了,怎麼辦?

李敏擰著眉頭想了想,可不準備輕易動作,為的是怕避免耗費自己這個本來已經體力不足的身體。

不知道等了多久,只看那天邊的晚霞,越飄越遠,像是要被吞滅在黑夜中的時候,呼呼的北風聲中,突然出現了另一種聲音。

一開始,李敏還以為是錯覺,畢竟自己感覺好像不是要凍死就是要被餓死了。最糟糕的是,剛穿回來的身體,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遭受時空扭轉的緣故,動彈一下,都彷彿要用平常更多的力氣。也不知道何時才能恢復。

是不是都要就此死了?她心裡甚至浮現出了一絲絕望的念頭。想到孩子那爹還在古代等著自己,又只能屏住一口氣給撐著。

這會兒出現什麼聲音都好,對她來說,都可以說是像上帝像天使來拯救她了。

來的,真的是人。一輛吉普車,迷彩外裝,帥氣得好像賓士在沙漠里的一頭雄獅,全身發出最強金屬一樣強烈的光芒。

坐在吉普車上的,一共兩個男人。開車的看來年紀大些,可能四十歲以上了,蓄著北方男人粗曠的大鬍子。

坐在副駕座上的男子,穿著白色的羽絨服,比較大鬍子司機而言,不僅年輕,而且漂亮而斯文,尤其一頭墨黑的頭髮,在晚霞下彷彿鍍上了金色似的,染上一層富有貴族氣息的色彩。

這樣的人,怎麼看,無論氣質容貌,都該是世族子弟。

吉普車,原先是往東開的,後來,看見了沙漠里露出來的殘牆。大鬍子司機和年輕男子之間開始有了分歧。

大鬍子司機說:「下次有機會再來看吧,白董,反正,這裡離我們駐地並不遠。而且,現在天色晚了,沙漠里天氣多變,怕要出意外。」

年輕貴氣的男子,拉了拉圍在脖子上的藍色毛巾,好像傷風似的,咳嗽一聲說:「這條路我們來來去去多少回了,我和你單獨走,也走過好幾回了,從沒有看見什麼殘牆。這回撞見,肯定有問題,下次再來,不一定又是不見了。沙漠里的東西,你胡大哥比我清楚多了。風沙能移動,好像神鬼一樣,今兒不抓住,明兒就消失的無影無蹤,在你心裡只留一個念想。」

「古迹嗎?」大鬍子司機胡大哥琢磨聲,「沒想到白董對古迹,會感到興趣?」

「誰會沒有興趣?雖然我是來這裡做生意的。但是,如果在我開發的這塊區域里,能發現有價值的古迹的話,我這塊地的升值空間也會暴漲。」

「不愧是生意人。」胡大哥大笑兩聲,動手轉過方向盤,「都聽白董的,咱們可不能讓金子跑了。」

吉普車朝新發現的,在沙漠里露出的一塊殘牆開了過去。開到斷壁前面距離大概三四米遠的地方,吉普車才停了下來。兩名男子接連下車,各自操著只強光手電筒。

胡大哥腰間配了把邊疆的刀,以及棍子,揪了揪腰帶,小心翼翼瞅著四周,防止有野獸或是其它襲擊者出現。

穿白色羽絨服的貴公子白董,是一路奔到了斷牆前,脫下了戴皮手套的手,在牆上摸著,摸了一陣。後面跟來的胡大哥聽到他說話:「好像有圖畫。」

「什麼,圖畫?」真的是古迹,胡大哥嚇了一跳,飛奔到前面,拿手電筒往斷牆上一打。強烈的白光,在被風沙腐蝕過的牆表上照到了前面男子的手指摸著的地方。

見的是,一幅畫,而且是彩色的畫,依稀可辨的是人的衣裙,鞋子,是一幅人畫,只是畫里的人臉已經變得模糊不清了。可以想見的是,這樣一幅畫里,光是這畫師描繪出來的服飾之華麗,都可以判斷出畫里的人,該有多麼的高貴,是個諸如皇族之類的人物。

只有一幅畫肯定是不對的,按照經驗,八成這幅斷牆上,會連續出現幾幅畫,好像連環畫一樣,因此,兩名男子,一邊一頭,摸著牆往下摸索。生怕照相會對牆上的古迹造成影響,這兩人倒是不敢拿出手機來拍照。

像是摸了良久,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大部分斷牆依舊埋沒在沙漠底下的緣故,兩個人硬是沒有摸出其它什麼。只能是先在當地做一個標誌,以防風沙夜晚移動的時候,把這地方淹沒了明天找不見了,然後,明天可以帶人帶工具再來挖掘。

商量過後,胡大哥跑回吉普車上看能不能找到有用的東西。留下的年輕男子繞起了斷牆進行最後的一次檢查。

等他走到斷牆後面,手裡握的手電筒隨意往地上一照,地上躺著的一個人,直接可以把人嚇死。

撲通!

胡大哥聽見身後一聲巨響,魂兒也被驚飛了,遲疑地喊:「誰?」

沒有人回聲,只有西北沙漠里呼呼的風聲,像是刀子,刮著胡楊,像是從地府里跑出來的鬼。

胡大哥冷汗都落在了腦門上,轉過身去看,看了半天,沒有見半個影子,倒是四周那些黑暗降臨,貌似能在人的腦海里滋生出無數的妖魔鬼怪來。要不是他是這個地方的人,膽子大。不,即便他是這地方上的人,本土的人,可是,今晚上,這種詭異的氣氛,前所未有的感覺,直接也是讓他呼吸如牛一樣喘著。

想著不對,自己的年輕老闆剛才不是站在那裡沒回來嗎?胡大哥邊喊邊朝斷牆跑了過去:「白董!白董!」

連聲疾呼,跑到斷牆處,和之前的人走的一樣的路,繞到了斷牆後面,結果,先是看到了坐在地上的男子。

「白董,你把我嚇死了,你沒事吧?腿傷到哪了嗎?」胡大哥說,邊說邊上前走了幾步。

走到年輕男子身邊,手指剛要搭住對方的肩膀時,胡大哥手裡的手電筒一樣照到了前面的地方,這回,撲通一下,胡大哥兩個膝蓋跪在了地上。手裡的手電筒在沙漠里滾了滾,一路滾到了前面。

只見,前面那個躺著的人,慢慢的,緩慢的,坐了起來。

「鬼啊!」胡大哥媽呀爸呀全部老祖宗全部叫了一遍,尿褲子的心都有了,拔腿要跑。

剛要跑,衣服卻被年輕男子的手指揪住了。

「好像是個活的。」

「你怎麼知道?!」胡大哥不信邪。

能相信這是個活人嗎?一個大活人的,躺在沙漠里幹什麼?而且是在快要天黑的沙漠里,斷牆的旁邊,要不是他們及時發現的話,這人可不是要在晚上被野獸分屍了?

胡大哥腦子裡這樣一想,卻也不能否認,是有旅行者穿過沙漠的時候,遇到突髮狀況不得已滯留在了這裡等待有人路過救援。這種事其實常有發生的。只是,今晚發生的事,今兒出現在他們面前的這個人,都太詭異了,以至於他第一時間不是和以前一樣展開救援,而是先喊著鬼來了。

只因,出現在他們眼前的這個女子,身穿的服飾,哪一樣不是像古代穿越劇里的女主角?

拍電影的影員,因為和劇組走失了,迷路了,或是遭到同行暗算,結果,落到現在這個處境?

胡大哥心裡逐漸地平靜了下來,只聽旁邊的年輕男子說:「我剛才觀察了許久,她是有呼吸的,不是什麼殭屍。」

不是殭屍,不是詐屍。胡大哥踏實些了。可是,這個女子究竟是誰。

坐起來的李敏,是用一隻手勉強地撐著那面斷牆,其實在聽見有人來的動靜,判別出來的不是什麼壞人之後,她一直都想著開口,想吸引人的注意力來救她。但是,喉嚨里,一點聲音都發不出來。嗓子是干到了好像槍滅火一樣,所以沒有聲音。

疲憊,讓她臉上掛滿了冷汗,呼吸也很急促,只能用手,努力給對方表示出自己並不是什麼鬼。

真是好笑,在古代,她被人叫做妖,回到現代,則被人叫做鬼了。

胡大哥和年輕男子,看出了她確實是個普通的大活人以後,驚嚇沒了,接下來,一個人跑到吉普車那裡拿毯子和水壺。另一個則走到她身邊扶著她。

「撐著點。先別說話,不要動,保持體力。」

面對對方友好的聲音,李敏抬頭,想對其微笑一下表示感謝。

頭頂上,那年輕男子的臉,是被天空里露出的那輪明月照出了英俊完美的輪廓。李敏看著這男子的臉,忽然腦子裡好像閃過了什麼,一絲怔。

同時,那男子卻是揪出了口袋裡的帕子,給她臉上擦了下汗,接著,再看清楚了她衣服罩著的隆起的肚皮時,眼睛一眯,對抱著毯子跑來的胡大哥說:「趕緊把她送回駐地,找大夫來,是個孕婦。」

「啊?!」胡大哥再次傻眼了。怎麼是個孕婦?一個孕婦居然自己在沙漠里行走?究竟是怎麼回事?反正不像是人能幹出的事兒。

別看這個穿著白色羽絨服的男人,斯斯文文的,瘦瘦的,力氣卻貌似不小。李敏沒有回過神來時,對方在她腰間和腿間穿過兩隻手一抱,即把她抱了起來。

接下來的事情,當然是,他們飛快地開著吉普車,好像把斷牆上無價的古迹都給忘記了。

當再次意識比較清醒的時候,李敏睜眼望到了帳篷里懸挂的白熾燈。

真的是現代了,她心裡不由感嘆。

有個人,走近她身邊,是個比較年輕的女孩,問她:「醒了嗎?感覺怎麼樣,好點沒有?我叫方醫生再來看一下你,好嗎?」

「這裡是?」

「XX兵團的醫務室。」

看來,這個年輕的女孩,是駐地兵團的醫務人員了。

聽見動靜,在綠色帘布外面傳進來一個女人的聲音:「醒了嗎,小趙?」

「病人醒了,方醫生。」護士小趙說。

掀開綠色帘布,露出了一個女人的臉。應說這個女人,長得也夠特別了點,如果不聽聲音單看臉,還以為是個英俊非凡的俊俏小生。

手插著白大褂口袋的方醫生走到床前,審視床上病人的臉色,表情等,接著笑了下:「醒了?」

「是的。」李敏終於發現自己可以開口找回聲音了,於是維持著冷靜說。

「你脫水了,要不是被發現的及時,恐怕再過兩個鐘頭,你就得名歸西天了。」方醫生說著她驚險的病情,「現在給你打了補液,你慢慢地這個情況會好起來的。不過,我看你還有孩子,應該有六七個月的身孕了,恐怕再過一兩個月要臨盆了。」

李敏聽對方這樣一說,好像很熟悉產科,問:「你是產科醫生嗎?」

「你怎麼知道的?」方醫生被她這句反問也是嚇了一跳,忽然狐疑地端詳起她,「你該不會是同行?」

眼看在旁邊站的小護士,瞪圓了兩隻驚訝的眼珠子。

「是。」李敏主動招供,「我是學醫的,不過,我不是專修產科的。」

方醫生聽著她這話,再看她臉上那幅嚴肅的表情,好像深有體會似的,說:「好吧,都是同行的話,我想,溝通,對於你我會更方便一些。」

護士接著把李敏扶了起來。

方醫生交代:「給她吃點東西,慢慢吃,不要急。先休息,把身體修養好了,我們再來討論其它問題,不要心急。」

接連兩句不要心急,明顯是針對她說的。

李敏點了頭,能感覺到這個醫生,這個同行,是很負責任的一個。遇到好醫生,對於現在突然身為了病人的她,是件再好不過的事了。

方醫生走出去以後,護士給她端來熱好的粥。李敏開始問起:「你們怎麼住帳篷里?」

駐地兵團的話,都有自己的基地,應該有建有營房,最少不是這樣簡陋的帳篷。

「看你好像對我們挺熟悉的,你以前到過我們這兒嗎?」小護士問。

「沒有。」李敏搖頭,只是自己父親的職業關係,她對這方面有所了解。

小護士深感她身上謎團挺多的,不由地在她臉上又瞟了兩眼。

李敏則是,看著眼前這張年輕的臉,很容易聯想到自己在古代那幾個小丫鬟了。不知道,春梅那條命,有沒有救回來?

想想那丫頭的命,也真的太坎坷了。

方醫生走出病人住的帳篷以後,到了隔壁自己的辦公室。

其實,他們這是醫療隊出來例行巡診,剛好路過這裡時接到求助電話就跑過來了。

對她發出求助的人,正好是她熟悉的,是她以前兩個上司的親人。

方醫生掀開辦公室帳篷帷幕後,看見那年輕的男子坐在帳篷里的簡易板凳上,於是握著拳頭放在嘴邊輕咳一聲。

聽見聲音以後,年輕男子站了起來,叫她:「方阿姨。」

「白小璐。你說我怎麼說你好呢。我原先接到你電話的時候,還想著,你這是不是無意中搞大了哪個女人的肚子。當然,總比你一直單身好。你放心,我不會向你爸打小報告。」

白小璐一聽,臉上掛上了一抹無奈,直言:「這個玩笑不好玩。我是真的救人,想來問問,她的情況怎麼樣了?」

「什麼怎麼樣了?你都不知道她來龍去脈,不是嗎?」方醫生一語雙關地說著,坐到他面前。

白小璐揪緊著眉頭。

「聽說,你們發現她的時候,有些異常?」方醫生看著他異樣的表情,問。

「咳。」白小璐清了聲嗓子,「我和當地的一個導遊,走以往走的那條路,無意間發現了一個古迹一樣的斷牆,接著,繞到牆后,發現她躺在那兒。」

「然後呢?」

「我們原先以為她是鬼,因為她穿著古代的衣服,好像拍戲的,乍一看,那戲服做的很真。」

「拍戲的?!」方醫生詫異地喊了聲。

聽出問題的白小璐追問:「她醒了嗎?有說過自己是誰嗎?」

方醫生手裡的鋼筆開始在桌面上敲打著,好像一邊思量,一邊卻是用眼角瞄起了白小璐臉上那幅表情:「我說,小璐,賺錢是很重要,可是——」

「我知道。」

「你懷疑什麼?」

「沒有。我只是想,或許,她知道那裡是什麼古代名勝古迹。」

「你想挖金銀財寶是不是?」

「方醫生,我是來找葯的,對金銀財寶不感興趣。」

方醫生愣了下,接著,看著他的眼光,瞬間都變得可憐了起來,說:「那事兒不怪你的。你爸,你姑丈,都在想辦法。」

「是,大家都說是意外,可是,到底我姑姑的腦袋是被我砸壞的。我是個男人,怎麼可以不負起這個責任?手術現階段沒有辦法解決這個問題的話,我只能等,但是,或許能找到什麼土葯來解決這個問題呢?」

「你走火入魔了!」

被方醫生突然加大音量的一斥,白小璐冷冰冰的臉上,彷彿沒有一點動靜似的。方醫生心裡不由一駭,想這家人,一個個都是這樣,肯定不是她能說得通的。看來,回頭她需要找他家人解決這個問題。

現在,唯有先哄哄眼前這個人,說:「你先別急。你說的東西,和她口裡說的東西,好像是有出入。但是,她身體現在暫時未完全恢復,需要休養。等精神恢復的好一些,我們再慢慢問她。況且,她這個身體——」

「怎麼了?」白小璐疑問。

「恐怕我們這裡沒有辦法解決,需要送回大城市的醫院裡進行進一步精密的檢查。」在這個時候,方醫生腦子裡突然轉出了個法子來,既然眼前這個孩子對那個女人有興趣,何不利用讓這個孩子回家,說,「因為我在這邊工作不能請假,肯定沒有辦法陪她回去做檢查的。她這個身體里的毛病,最好在生產前解決。剛好,那不是我產科的問題。或許,需要找你爸或是你姑丈幫忙。」

「哦。」白小璐只是狡黠的,彷彿已經看穿了對方的想法,模糊兩可地應了一聲,也沒有說一定照著對方口裡說的計劃做。

方醫生對此有些心急的,氣急的,再次說起他了:「你都多少年沒有回家了?覺得見不得人是嗎?知道嗎,你這樣不是在救贖,是在繼續傷害其他人。」

「你說的對,我很自私,我不知道回去怎麼面對那家子,所以只好一直在外漂泊了。但是,我媽理解我。我有和她通過電話的。」白小璐說。

「你媽想抱孫子了。」方醫生含沙射影提醒他年紀不小了。

「那也得等我姑姑的病先解決了。」白小璐始終咬著一點的嘴角沒有任何鬆動的可能性。

「白小璐,你執迷不悟!」

那罵聲,都能穿過帳篷,傳到了隔壁。反正,帳篷本身都沒有隔音效果。

李敏聽了會兒,才知道,救了她的年輕男人叫白小璐,再有,之前那個胡大哥,稱呼白小璐叫白董。

照顧她的小護士,看來沒有對象,對於白小璐這樣年輕英俊而且多金的公子爺不免有所崇拜,和李敏說著:「你說白董?不,不是董事而已,是董事長!很年輕的董事長是不是?聽說才三十幾歲,而且他人有潔癖,從來沒有鬧過緋聞女友。聽說家裡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呢。」

這樣一個年輕的才俊,家世不簡單,在外獨自開公司,漂流,據說只是為了找葯,好像挺有故事的一個人。

白小璐在方醫生的罵聲中,走出了醫療帳篷,胡大哥在吉普車邊站著等他,見到他,問:「怎麼樣了?」

感覺得出,胡大哥挺關心這個女人。白小璐心裡浮現出了一絲疑問,胡大哥不像是隨便撒熱血的人。

「送到醫療隊里來了。這裡的條件肯定比我們公司駐地那種小醫務室好一些。人是清醒過來了,不過我還沒有和她見面,不知道她具體情況。讓她在這裡養病吧。到時候,她決定離不離開,去哪裡,是不是回哪裡的家,也不是我們的事了。我們畢竟把她救了起來,送到安全的地方了。」白小璐類似些冷酷的話語。

胡大哥慢慢的,嗯了一聲。

白小璐說的都沒有錯,能做的他們都做了,其實救人也就是這樣,沒有他們其他能做的事了。除非,對方主動提出需要他們幫助的要求。

「你在想什麼?」

突然的質疑,讓胡大哥有些措手不及,臉上明顯劃過的一絲狼狽,收到了白小璐眼底里去了。

「白董。」胡大哥只好老實交代,「你不覺得,她身上穿的衣服,很像那幅畫里的——」

白小璐真沒有想到這個,愣了有片刻,隨之,眼神里驟然都冰寒了下來。

胡大哥貼在他耳邊,悄聲說:「其實,她那些被我們換下來的衣服,我摸著,都覺得不太像是拍戲的戲服。這樣的戲服真作出來的話,真不得了的,要好多錢。怎麼可能一個人單獨落在沙漠里?」

這些都是疑點,百分百的疑點。

白小璐的臉,幾乎籠罩在了黑暗裡,對胡大哥擺了個手勢。胡大哥立馬明白了,這事兒,誰也不能透露。只有你知我知,他們兩個人知道。

「那麼,白董,明天,我們還讓人去找那斷牆嗎?」

「不去了。」

三個字,斬釘截鐵。

打了補液,進了食物,再有充足的睡眠,李敏經過一天的恢復以後,基本是能下床自己行走了。

方醫生看她恢復的快,連聲誇讚:「一看就是個意志力堅定的人。」

人要能不能戰勝病魔,心態最重要。李敏自己是大夫,怎麼會不知道。

見她好了不少,而且,醫療隊過兩天,又要開拔往其它地方去了,方醫生開始和她商量之前沒有說完的話題:「你這個身體,你自己是醫生,我就不多說了,回到首都,找家醫院好好看。需要我介紹好醫生的話,我這裡可以給你開封介紹信。」

「謝謝你,方醫生。」

方醫生說著,真打開張信紙給她寫介紹信了,問她:「你叫什麼名字?」

「李敏。」

「敏?真巧,和我同名呢。」方醫生的興趣一下子又被提了起來,叨念著,「李敏,李敏,聽熟悉的名字,好像在哪兒聽過?」

剛好,方醫生的一個同事走了進來,聽說方醫生念李敏,插進了話說:「是不是,李官的女兒也叫這個名字?」

對方可能是無意中說的,說完馬上後悔了,自掃嘴巴走了出去。

李敏心裡馬上響起了一個念頭,他們口裡說的李官,是她父親嗎?

只聽方醫生這樣充滿苦澀味道地說:「對不起。不過你也是醫生,可能這事兒你都聽說過,大概七八年前吧,我們一個同事的女兒,去做醫療援助的時候,不幸發生了車禍,和你剛好是同樣的名字。」

「她父親叫做什麼?」

方醫生愣了下。

李敏努力控制住聲調:「沒有,我只是在想,是不是在哪張報紙上看過,不敢確信。」

「她父親叫李眾誠。」

是她爸!

七八年都過去了。豈不是意味著,那邊的世界的一個月,相當於這邊的一年?光陰寸短,想她離開好像只有七八個月。她的親人,卻已經老了七八年。

心裡只要想到這兒,都覺得哪兒揪成了一團。

「真的很不幸。」方醫生說,「當場就遇難了。她家裡人都不相信這事兒。」

死了。真的死了!她原先在這邊的身體,死了,不知道埋哪兒去了。這是不是意味著,她不可能在這邊留下去了?

李敏腦袋裡不由渾渾噩噩了起來。畢竟,這裡是她曾經生活了多少年的時間。有她一大堆親人。

看她臉色突然變得不好,方醫生都疑問了起來:「是不是哪兒不舒服?」

「沒有。只是聽說是同行,心情有點緊張。」

「是啊,你之前,也是差點兒就在沙漠里——」方醫生說到這兒適可而止,主要是想到她是病人剛恢復些,不宜受到太大刺激,「我們說回給你開介紹信的問題吧。我在首都是有些同事,這樣,你可以去找他們試試。」

李敏知道對方是好意,肯定先接受下來。雖然,她自己本身在這邊,都是有些醫療屆的人脈的,她可以自己去找熟悉的人。

「對了,我們醫療隊,沒有辦法送你到就近的飛機場或是火車站,讓你離開這裡。要不,我找個人送你,你看好不?」方醫生眯了眼說。

那晚上,李敏已經聽到他們吵架的事,知道她這是什麼意思,點頭說:「如果有人願意送我離開,我當然感激不盡了。」

「那個人你可能都記得的。是之前把你從沙漠里救起來的人。」

「是白董是嗎?」

「是。你放心,我和他算是朋友,他的人品,我可以為他擔保。」

李敏對方醫生這話,保留了一點意見。那就是,那個叫白小璐的男人,應該是拿走了,她從古代帶來的衣服和東西。到現在,好像都沒有準備還給她的念頭,她還真得找他要了。

不知道這人會不會賴賬?

通過方醫生的聯繫,第二天早上,李敏把古代留下來的長發紮成了條麻花長辮,穿著一身樸素乾淨的衣服,都是向這裡兵團的人借的,所以是綠色的大衣棉襖和棉褲,看起來,很像是從大自然森林裡走出來的姑娘。

白小璐和胡大哥兩人開著吉普車過來接她。

身上沒有行李,李敏一個人上了吉普車。

方醫生站在吉普車車邊,和白小璐說話:「好好把人家送到首都看病,還有,我向人家擔保國你的人品的,你可不要抽我嘴巴,我告訴你!」

說得他好像是個長不大的小屁孩似的,白小璐冷冷地一勾嘴角:「我的人品早就爛了,需要你擔保嗎?」

李敏只覺得他尖銳的眼神在車前鏡里沖她掃了掃。

這是個,聰明的,膽子忒大的男人。從那天晚上救她的經過就可以看出來了。連胡大哥這樣的本地人都被嚇得把腿要跑,只有這個男人,居然在冷靜地分析她是誰。

吉普車離開了醫療隊,往最近的飛機場開過去。開車的是胡大哥,白小璐坐在副駕上,戴著拉風的墨鏡,像是一路誰都不看。所以,只有胡大哥和她說起了話。

「你是哪裡人來著,聽你口音,不太像本地人。」

「南方人。」

「哦。南方人,自己一個人旅行到我們這裡來了?」

「是。」

「為什麼大冬天來?不知道這邊冷嗎?」

「以為冬天沙漠里不冷。」

「我看你穿的挺厚的,對了,你——」胡大哥說到這裡馬上卡殼了,是白小璐沖他斜眯了下。

李敏卻是抓住了機會,道:「謝謝你們救了我的命,我都聽方醫生說了,她還說,你們把我的東西都保存的很好,幫我一塊帶上了,要送我回家。」

切!

白小璐磨了下牙齒。

胡大哥尷尬地啞笑:「對了,你說回家,你家在哪裡?我們用不用通知你的家人?」

「我有家人住在首都。」

哎?

那是她祖父,她爺爺。她爺爺到晚年退休的時候,沒有和兒女一塊住,是經常被一些老朋友邀請到首都來休閑加參加醫學會議研討會。她爺爺,據她之前知道的,是在首都大學被一些醫學院聘為了榮譽教授,要在大學里講課。所以,後來,是都住在了大學提供給他的房子里了。

誰讓她爺爺在中醫界里,本來就是赫赫有名的一個人物。

坐上飛機到了首都機場。下了飛機以後,李敏想了想,到了大都市裡,治安也好了,暫時,是跟這兩個人分道揚鑣吧。總覺得,這兩人雖然救了她的命,但是另有目的一樣。

李敏於是接過了他們說的,她的東西都放在了裡面的一個行李袋。當場,她拉開袋子拉鏈檢查了一番,見衣服,首飾,全部都在裡面。好像,自己從古代過來,除了身上穿的也不太可能帶其它東西。

感謝過來,李敏坐上一輛計程車,走了。

胡大哥見她走了,開始著急,對著白小璐:「白董,你怎麼把東西全還給她了?要是她身上穿的,全都是古董的話,那絕對不得了!價值連城啊!」

「不要急,我並沒有把所有東西給了她。」白小璐嘴角噙的那抹淡定自信一點都不變。

胡大哥在愣了一下以後,記了起來一件事,可是這事兒肯定是不怎麼美好的,是讓他抱起自己胳膊打起寒戰,不可置信地看著他:「白董,你留衣服首飾也就算了,幹嘛留那可怕的東西——」

「因為,我覺得,那東西,反而對她來說可能是最重要的,或許,她會因此回頭來找我們。我們才有和她談判的機會。」白小璐冰冷的眼珠子眯了眯,眼底閃過一道幽謐的光,是對著那個坐上計程車的女人背影。

李敏坐上計程車以後,回想著自己爺爺在首都的住址,其實這個住址不難找,是大學的教師宿舍。計程車把她送到那裡以後,才發現出問題了。

她爺爺不一定住這兒,是搬家了。畢竟是教師宿舍,可以隨時騰退的房子。李敏在學校里打聽,但是,也沒有人記得她爺爺究竟搬去了哪裡。她爺爺好像在她出事那年就搬家了。

計程車的司機師傅問她:「你還走不走?不走把行李拿走。」

李敏回到車內:「把我送到這兒。」

她要撞一下運氣。她爺爺有個好朋友,姓鐘的,是在首都定居的,有固有的老房子在,不太可能搬家。她可以去哪裡找找鍾老。找不到她爺爺,可以通過鍾老找線索。

計程車隨之,把她送到了目的地。

李敏都沒有手機,不知道電話,只能對著門敲門。

幸好門裡好像有人在的樣子。有個女人走過來給她開門了。

打開門后,李敏一眼認出這個給她開門的女人,是鍾老的太太鍾夫人。

「你是?」鍾夫人對著她臉看,可能感覺有點熟悉。

李敏與鍾老兩口子,在爺爺介紹之下,當年是見過十幾次面的,難怪鍾夫人對她的臉有印象,這再一次說明,古代的李敏和現代的李敏真的很像。

清聲嗓子后,李敏對鍾夫人說:「我是來找老前輩的,以前聽過老前輩的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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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牛國醫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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