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0】一家

【260】一家

抵達海邊的時候,是夜晚。沒有燈火,一片黑漆漆的。這附近聽說連漁村都沒有。為了逃避可能抵達的皇帝的追兵,李敏一行人繞了遠路而行。

可能是第一次遇到古代的海,李敏在聽見海浪聲的時候,突然倍覺親切。

「你以前見過海?」眼看她的表情里有些不一樣的變化,朱隸問。

「王爺,不瞞王爺,妾身以前出海過呢。」李敏回想當年年輕英勇的時候,和同事一起出海執行任務,主要是到離大陸較遠的海島上義診。

朱隸回想她走之前說的那話,道:「是在你的那個世界里發生的事嗎?」

「是。」

隨著馬隊越來越靠近海岸線,等候在那裡的人,也越來越清晰地露出身影來。其中,肯定有先一步抵達的李老的身影。

「是敏兒真正的祖父嗎?」

耳邊,他幾乎用密語的方式和她說話,很顯然,知道他們的來歷可大可小,必須盡最大限度保守這個秘密。

李敏猜,他這樣謹慎,大概也是害怕觸弄了什麼天際,說不定再次把她帶走了。

「是的。」李敏很高興和他坦白自己的親人是誰。

仰頭望上去,只見他嘴角微揚,看起來,一樣是很高興。高興能見到她真正的親人。

在走近李老之前,他在馬上繼續和她說著:「之前,本王以為你孤獨,是由於自小住在沒人關懷的尚書府里,導致和徐家人都不親。現在看來,其實是因為你真正的親人未來。」

「王爺能看得出來嗎?」

朱隸低頭看她眉毛眼睛,不由跟著她微翹的眉梢而笑:「你看看你,嘴巴都笑到合不起來。」

李敏突然感覺在他面前,自己是一張空白的紙,什麼都被他看得清楚明白似的。要不是他真的愛她,倒也不會如此仔細地觀察她時刻的心情如何。

「王爺,其實——」

「其實本王知道,在你心裡,真正的家人,是本王都比不上的。你回去的時候,是不是有過猶豫回不回到本王身旁?」

沒想到他連這點都琢磨到了。那麼,這段她和他分開的日子裡,他的內心有多煎熬可想而知了。

李敏不由低聲:「王爺是不是做過了最壞的打算?」

「有過最壞的打算,但是,怎麼想,都覺得你會回來。沒有理由,讓你一個人帶本王的孩子到其它地方去。而且,不可能說,你這樣就走,而這個天下其實還沒有發生實質性的改變。」

可見這個男人的內心世界里,不僅充滿智慧,而且強大。

「王爺是不是也像慧光方丈那樣想的,這個天下需要改變?」這大概是她第一次這樣直面問他這個問題。

朱隸道:「本王曾經嘗試過,不想屠殺,不想太多人喪命,更不想血流成河。但是,你會越來越發現,這樣的想法,不過是讓死亡來的更慘烈,更痛苦,更多人死於非難。皇上他,遲早會攻打北燕。如果不在本王手裡拿下北燕,皇上沒有信心他的子孫萬代可以完成他沒有能完成的大業。」

李敏的眸光里一閃。

是沒有想到他的心思早已想到如此深遠了。只能說,這是一個,可能天下少數幾個,能與萬曆爺抗衡的梟雄,因此,想的,都是萬曆爺想的東西。

沒有退路可以退了。

原因很簡單。萬曆爺立的太子,根本不能和護國公抵抗。其餘的皇子,萬曆爺不敢立。為什麼?

其餘的皇子,和萬曆爺一樣的殘暴,一旦上位,會把其他皇子殺光,甚至把在位的萬曆爺都殺了。萬曆爺自己怎麼走過的這條路,自己心裡很清楚是怎麼回事。

只能說,那會兒,萬曆爺登基的時候,趕上了護國公羽翼未豐。結果,時至今日,萬曆爺本想一開始痛下的殺手,反倒把護國公逼急了,變成了真正展翅欲飛的雄鷹。到眼下這個生死決戰的時刻,誰都沒有辦法逃避。

大戰,幾乎是一觸即發的狀態了。

李敏被老公抱下馬,站住腳,只見自己祖父已經走了上來。

李老那雙金光閃閃的眼珠子,早在她老公身上臉上打量了,應該說,是像挖骨頭一樣,想把她老公解剖了那樣十分苛刻地審視著。

朱隸都不由一個挺直了腰板,來面對眼前這個看似平凡其實一點都不平凡的老人。

李敏知道,自己祖父是什麼大人物都見過的人,畢竟是中醫界的元老,因此,領導人都見過好多次。李老見什麼大人物都毫無壓力。否則,之前見皇帝的時候,倘若是平常人,早就嚇得全身發抖了,李老不僅在萬曆爺面前談笑,而且裝傻。

終究,她爺爺在打量了一番她老公以後,一句話卻都沒有和她老公說,只是走到她身旁。李老對著孫女耳語:「體格挺壯實的,軍人,扛得起大刀大槍。」

這不是廢話嗎?李敏想翻個眼皮。她老公本就是帶兵打仗的王。

李老繼續說:「看他眼神看著我毫無壓力,怎麼,你都和他說我是什麼人了嗎?」

「我不能和他說嗎?」李敏反問老人家。

「當然了,讓他猜一猜,不是更有意思嗎?」老人家明顯童心未泯,玩興大著。

李敏更為無語了。

「我看他——」李老繼續評價孫女婿,「帶的人,一個個都好像不得了的架勢。可以說,能駕馭得了一批能幹的人,只能說明這個人的能力越強,天生是當大領導的料。」

李敏對此再給李老打一針預防針:「爺爺,你忘了嗎?我和你說過的,皇上想殺他。」

「對。怕他謀反!」李老幾乎是要一掌興奮地拍在大腿上,「這樣的人,要干一番大事業的。要翻雲覆雨的。孫女,你跟了這樣的人,以後是要當帝后的命了。」

李敏其實對當什麼帝后,一點特別點的興趣都沒有,只能說,嫁夫隨夫。

老人家說這話肯定也是說說完。李老從來都不是那種貪婪富貴的人,說:「當了帝后的話,責任大了。還不如下到村裡當個鄉村大夫。」

「可是,誰讓你孫女嫁了這樣一個人。」李敏給老人家頭頂潑冷水。

一聽孫女這話,就知道是在說笑,想回侃他,李老大笑著,毫不費力地說:「那有什麼!當作人生歷練,一個人一生,得活得精彩,什麼都試過最好。」

李敏再次舉白旗:「爺爺,你的口才,哪裡是我能說過您的。」

在他們爺孫倆旁邊不過一步之遙,朱隸練過的耳力,當然是把他們的對話聽得一清二楚了。

李敏自然也是知道他肯定能聽見他們的話,眼角斜射過去,偷瞄他臉上的表情時,只見他一雙眸子都笑眯眯的,眸光里那股溫柔的善意,簡直像溺水似的要溺死她了。

心頭不由一驚,想他以前,可從來沒有過這樣的表情。可想得到,他真的很為她高興。而且,也喜歡她爺爺。

來接他們的大船,接到發出的信號以後,往岸邊靠近,並且放上了木板連接到了陸地上,讓他們上船。

夜色昏暗,只能模糊地辨認出這艘大船的輪廓。李敏卻不得不驚嘆古代人的智慧。只見這艘海船,明顯像小山那樣的高,屹立在她面前。

好在今晚上的浪不高,登船挺順利。

李敏和爺爺走在一塊兒,繼續攀談著。

「爺爺,你怎麼出來的?」李敏問。

「我出來的時候,還擔心你。後來聽說你老公親自去接你了。」李老先說結果,再倒述來,「那時候,皇上不是讓他的人把我接走嗎?我一看,我好像是被帶到其它地方去了,都有些吃驚。」

李敏回想起來,那時候宮宴上人多,她一時都難以找到老人的蹤影。但是,因為有之前綠鸚哥帶回來的信息,說是會在宮宴動手,因此,她並不緊張。以她推斷,確實宮宴是最好下手的機會。更何況,皇帝肯定不敢殺死她爺爺。

太醫院魯仲陽那些老狐狸的心思,她李敏能不知道?既然知道李老和她關係匪淺,她醫術又了得,萬一她有點什麼意外,不還有個李老可以代替她。這也是皇帝心裡埋的心思,否則萬曆爺不會這樣注意李老。

只能說,皇帝千算萬算,沒有算到一點,低估了他老公在皇宮裡埋下的伏筆。

「我猜——」李老和她想的似乎一樣,瞄了下孫女婿的身影,說,「他可能早有料到,你會出現在京師里,先在京師里做好萬全的準備了。」

李敏點頭。

「你這個老公,只能說,心思埋的太深,猶如皇帝。」李老趁著孫女婿遠一點,貼在孫女耳朵邊道。

李敏在上了船板以後,遠遠好像瞟到了熟悉的另一道人影,不得不先和老人家說:「爺爺,記得不?我說我在這裡認的那個爹,是個國王。」

孫女婿是未來皇帝之材,孫女古代認的爹也是個王。好了,一家都是王。李老周身打了個激靈,跟隨孫女的目光望過去,看見了彎腰從船上房間里走出來的古代男子。

只見其全身一襲金邊的紅色裘袍,頭戴金冠,發如濃墨披散在肩頭,一雙猶如月光的丹鳳眸子,是美得像是從天上下凡的仙人一般。

李老看得有些目不轉睛。

李敏偷偷問老人家:「覺得他像誰嗎?」

以前,她也總覺得她在這個古代的一家人,有些似曾相識,可是想不出來究竟。

李老的表情似乎佐證了她這點推斷。

老人家宛若是回想往事一樣欣嘆著:「你不知道,當年我有個堂弟,長得就他這個樣。他們一家,都是丹鳳眼。」

「我好像沒有見過。」李敏吃驚地回憶著,不記得有這回事兒。

「當然了。他們一家,早就漂洋過海,到國外定居了。由於路途太遠,和國內的親戚,極少聯繫。再有我那個堂弟死得早。那個時候,醫術還不怎麼發達。他在外面時不巧心臟病發,沒有及時救回來,死的時候,不過四十幾歲。死時正值功成名就之時,人生巔峰之際,他家裡人傷心得像什麼一樣,從此,再沒有和我們這邊的親戚聯繫。」

「為什麼?」李敏覺得老人家話裡有話,問。

李老不得已繼續說下去:「因為早在他當年要出國的時候,我就對他說了,說你這樣出去不好。要是有個萬一,他又不學醫的——他家裡人可能都覺得我烏鴉嘴吧。」

自己爺爺是好心,所以多管了閑事。

高貞看見她,眉毛上揚,神采飛揚,接著,再看到她身旁的李老時,丹鳳眸子一轉,彷彿略含了些深意。

可見,她在外面隨便認個爺爺回來的事兒,同樣傳到高貞耳朵里了。

她貴為高卑國的公主,怎麼可以隨便在外面認親?

高貞本該氣得暴跳如雷。據說,高卑國的太后,對她如此行徑大發批判,是很不高興。但是,高貞不一樣。

國王的氣度,和太后的氣度肯定是不一樣的。

高貞知道,她不可能隨便被人糊弄了去認親,這裡頭,肯定有什麼緣故。現在,只見她和老人家有說有笑,十分親密,彼此那種親切的感覺,已經很難用單純的認下來的親人來形容。

用句比較確切的話來形容的話,高貞其實內心裡微微有些妒火了。

這個女兒,明顯胳膊都往外拐的,對自己老公,對陌生人,都能對他這個貓爹感情好的樣子。

李敏走上兩步,帶著李老對高貞行了禮。

高貞的眸光看著老人,問她:「敏兒,這位老先生是——」

「這位是女兒在外面認下的干爺爺。」李敏說。

高貞見她居然在他面前一開口並不支吾,不避諱,再次高高揚起了眉頭。

「你身為公主,和朕說你在外面認了個干爺爺?」高貞重申問。

「是的。」李敏答,要不是因為這個貓爹對她不錯,她其實也不用說的這樣明白,「這位老先生,敏兒認定是敏兒前世的親祖父。」

丹鳳眸子猛然眯成了兩條直線,可以說是直接被她這句話給震動到。

朱隸本來不想摻合老婆娘家內部的事,但是,看到他們在高貞面前站著沒有動,心裡不由有點擔心,跟著過去了。

「國王,船上風大,不如進船艙里再詳敘。」

聞聲,高貞轉頭看到了女婿,因為女婿這話合情合理,高貞沒有理由拒絕。

李敏等人,由此步入船艙。

考慮到趕路的時候辛苦,她又是孕婦。高貞暫時沒有對這個事多加追問,放了她和李老先回艙房裡休息。

李敏剛在船艙里搭設的木板床上一躺,只覺得大船底部遊盪,應該是離岸了。

後來,萬曆爺的追兵尋找到他們離開的蹤跡時,已經是兩日後的事。京師里沒人能想到,他們會乘船離開。

由於過於疲憊的關係,哪怕船隻在海浪里行走如何顛簸,李敏這一覺,一睡到日上三竿。只聽,隔壁傳來一陣陣歡笑。

是李老和某個人的笑談聲。

不用多想,能逗到老人家如此歡樂的人,李敏一猜就中。倒不可能是是她那有點鐵板鐵臉的老公,而是老人家在現代聽說她那些古代的朋友時,一聽即兩眼發亮,表明老人家最喜歡的人,為公孫良生是也。

李老是個讀書人,從小又喜歡三國,對於諸葛亮這樣的古代軍師謀臣最感興趣。

聽說孫女婿註定成為大人物,而孫女婿身邊最得力的助手為這一位時,李老幾乎在見到真人之前,早把公孫良生視為這個時代的諸葛亮了。

老人家談的這麼歡快,李敏一時不想去打擾老人家的興緻。

她所住的艙房裡,早有人在此守候。

由於坐船,路途遙遠,年紀大點的,根本熬不了這般顛簸,所以,她老公真挑人來服侍她,不可能挑方嬤嬤等,由此可見,只有紫葉可以帶了。

聽到艙門聲咿呀響了下,李敏抬眼一看,果然是紫葉那個丫頭片子。

紫葉見她醒了,慌然跑了過來,跪到船板上給她穿鞋。

李敏低頭見她一邊做動作一邊發抖,不知道是不是驚魂未定,或是說過於激動。

「怎了?你這丫頭是認不出本妃了嗎?」李敏嘴角一翹,不由戲謔起這些小丫頭。

紫葉當即喉嚨里哽了下液體,說:「奴婢化成灰都不會忘了王妃。奴婢是太過高興。王妃不知道,之前,王爺什麼都不說的時候——」

她老公什麼話都不說的時候,明顯,這些人都以為她是死了的機率很大。

不是什麼人,都能像她老公那樣內心強大。

「有什麼好哭的。本妃都活得好好的。你們王爺不和你們說,是因為時候未到。」

「是,是奴婢魯鈍。」說著,紫葉擦了下眼角,再抬起臉時,很顯然,已經重振精神。跟李敏跟慣了,都知道李敏的脾氣,李敏不喜歡哭哭泣泣的。

梳洗完,吃了早飯。李敏要去看獲救的人質。

剛好,李老和公孫良生的話談到了一段落。公孫良生走過來,看見她,即行禮:「臣參見王妃。」

李敏問:「知道公孫先生在船上,本妃或許不需太過憂慮了。那天解救回來的伏燕等人,公孫先生看過了沒有?」

這正是公孫良生想和她說的,公孫道:「昨晚上,王妃睡著,知道王妃身子不便,因此,臣自作主張,先請教了李老先生。」

李敏疑問的眼神看到了自己爺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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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牛國醫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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