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潛軼事二三事肆貳
朱潛伸手攔住他,說:「你們說外面有追殺你們的人,你這樣出去,不是變成活靶子嗎?」
四小姐在後面聽見他這話,頓時臉上浮現激動。
麋鹿卻警鈴大作。
果然,朱潛沖他勾了勾手指頭。
麋鹿想去撞牆,卻只能是硬著頭皮第一個走出山洞口。
眾人見麋鹿往前走了一陣,突然停住了腳步。
此時,山中天色已經漸亮,是微微破開了雲曉,在東方露出了些魚肚皮的白。山洞口出去,是一片暫時沒有受到第一次洪水衝擊的山林。這裡的林子都是樹木高大,宛如參天。山間的晨霧在林子中散發著,像是騰雲駕霧一樣。
麋鹿的背影,在迷霧一般的白色晨霧裡顯得隱隱綽綽的。
四小姐的人不由焦急:不知道這人是怎麼了?怎麼突然停在那裡一動不動了?好歹出句聲音。
朱潛就此,向著外面喊了一聲:「手下留情。我這裡有你們要的人。」
四小姐的兩個扈從頓時要從腰間拔出長劍來。只有四小姐非常冷靜的,制止住了兩個扈從的舉動,眼睛盯著朱潛的一舉一動。
外面的林子里,嘩啦啦的,一陣風颳起了青綠的,在夏季充滿新鮮泥土味道的草屑。
一道笑聲接著從天而降。只聽那是一個宛如少女般的銀鈴般的可愛笑聲。
「小公子,你這是和誰在一起呢?如果是和一個女人在一起,我可得告訴你,這個女人可夠毒的哦。千萬別中這個女人的招了。」
朱潛淡然道:「鄙人明白,女人都是毒。」
「對了。小公子真是個聰明人。」說著,伴隨風聲漸止,那個發出聲音的人,應該是坐在了一棵大樹上,好奇地俯瞰他們所在的洞口,「小公子如何稱呼?來,露個臉給姑姑看看。」
姑姑?
原來這個像小女孩的笑聲是個大人,而不是個小孩子嗎?大黑心頭都被嚇了一跳。
江湖上,如此反常的跡象,只能說明對方絕對是傳奇人物,即擁有絕世武功或是秘術的高手。
朱潛小眉宇微聳:「姑姑,姑姑何不先露個臉呢?我的人,姑姑都看見了,我都沒有瞧見姑姑的樣子,這樣顯得姑姑沒有誠意。」
對方儼然是有些吃驚他說出這話,居然敢頂嘴,於是,呼吸緊了一陣,明顯是要動怒。
「我看姑姑年紀都這麼大了。還是千萬別輕易動怒了,有傷姑姑身子。」朱潛繼續說。
女人冷哼道:「你知道我年紀大?」
「姑姑可能有返老還童之術,不顯得老。可是,姑姑的氣息是騙不了人的。」
「小小年紀居然懂得這麼多,你是什麼人?」
「姑姑不需要知道我是什麼人。姑姑如果想要我手裡的人,最好照我的話去做。我知道姑姑在這片林子里徘徊好久了,好不容易找到了失手的獵物。怎麼可以功虧一簣?」
「我看你也不過小小年紀,難道還能比我的武功高強?我走過去,隨時可以一指頭捏斷你的脖子,猶如捏斷你送出來的這個誘餌一樣。」
伴隨女子這話,無疑,被晾在中間的麋鹿全身都是冰涼冰涼的。
「乖,你還是聽姑姑的話,先出來,讓姑姑瞧瞧樣子。」
四小姐和兩個扈從都在喘大氣。在看見朱潛似乎要往前踏一步時,四小姐不禁失聲:「不要,你打不過她的——」
聲音傳出洞口。本來可能將信將疑朱潛是否真手裡握有人的女人,猛然是臉色一變。接著,林子里驟然颳起了大風。宛如沙塵暴一樣的颶風,席捲著所有沙土和草木。
大黑情急之下,只好把雅子先放到地上,拔出腰刀,準備迎敵。
颶風中,一個小小的身影,身著惹眼的紅衫,直線飛了過來,速度是一閃而過猶如光速。幾乎讓人抓不住一點痕迹。
空氣中鏗鏘一聲激響。大黑拔出的腰刀,與對方撲來的雙掌激烈搏擊。
趁亂之際,朱潛袖管一揮,袖口處飛出的塵埃直撲到對方臉上。
大黑屏住呼吸撤了半步。
「該死的!哪來的孩子!」女人破口大罵,一雙手拚命地揉著自己的眼睛。
跟隨女人的驚慌失措,山洞口的颶風停止了。於是,對方的身影,在迷霧中顯出了真面目。見是一個外觀像是五六歲小女孩的身高的女性,扎著一對雙環髻。要不是朱潛從一開始聽出了這人的真實年紀,真的是任何人都可以被這人的外表給騙了。
怎麼看,這女人,都像是一個五六歲的小女孩。
實際年紀,據這女人自己說的,叫姑姑,按江湖裡的規矩,少說,得有三四十以上了。
呼呼呼。
女人喘著氣,站在離山洞口有五步遠的地方。被手揉過的雙眸,是腫的像兩顆桃子似的。
四小姐的扈從一看,明顯這人是被朱潛撒出去的藥粉傷了眼睛。趁對方這會兒看不見的時候動手最好。因此,一人提著刀正準備衝出洞口。
哪知道,被朱潛的小手再次一擋,對方和四小姐都愣了。
扈從急道:「這個女人心狠手辣,不殺不行!」
「你說她心狠手辣,有何證據?」朱潛只是沉著冷靜地問。
「還用說嗎?她剛才說了,想殺我們!」
「我不知道你們之間的恩怨是怎麼回事。但是,她剛才有一百次,可以殺掉我,以及前面那個走出去的人,可是,她沒有這麼做。」
朱潛這話一落地,叫姑姑的女人突然仰天大笑。
「哈哈哈。這位小公子真有意思。不是。是這個小公子獨具慧眼。我都說了,最毒的女人是她,不是我。」
四小姐焦躁地咬住嘴唇。
不說大黑,還有在前面困住的麋鹿,都有些一頭霧水了。分不清東南西北,更分不清哪個是敵人,哪個是友人。
照理,朱潛不是前頭救了四小姐嗎?那應該是和四小姐同盟了,怎麼突然間——
「來,把姑姑眼睛的毒解了,姑姑罩著你,絕對不讓你受到這個女人的毒害。」女人朝朱潛招招手,固然,她這會兒眼睛幾乎都腫到看不見了。
大黑一個呼吸吃緊,只見朱潛真的踏出了山洞口。
四小姐心焦如焚。
朱潛走到了差不多那女人面前的時候,那女人突然伸出了手指頭朝他面前抓來。
四小姐喊:「我都說了,她想殺你!她是個殺人魔,見人都殺!」
只見這話未喊完,那頭女人伸出的長爪牙抓了個空。
眼睛看不見,不好使。再說,朱潛自身有點武功底子,身材又靈活,輕而易舉避開的乾淨利落。
女人只好再次彎下腰喘息:「小公子不是要站在我這邊了嗎?」
「我從沒有說過要站在任何一邊。」
女人一愣,接著,彎起冷酷無情的嘴角:「好個伶牙俐齒的小孩子。你這是打算單打獨鬥?」
「沒有,只是不與狼為伍罷了。」
都是狼。四小姐、她,以及麋鹿——
麋鹿頓時叫了起來:「我都被你利用成這樣了,你還說我是狼?!」
「你繼續裝模作樣,小心洪水來了,把你淹死,你繼續裝。」
所有人聽見朱潛這話,同時一驚。
麋鹿眼看是裝不下去了,只好是悻悻然地轉回身來,移動自己的腳步。他剛才確實是裝作中了對方扔出來的石子,佯做成被點了穴位不能動。
他又不傻,怎麼可能真的是出來送死。和朱潛一樣看得出來,這位四小姐口中的女魔頭,看起來並不是剛出現就想殺他們。
所謂冤有頭債有主。一般江湖人下手,都是有目標性的。亂殺他人,不符合江湖人的習性。
大黑看著走回來的麋鹿,眼裡沉了幾分:這個人,恐怕比他們所想的,更深沉。
女人回頭看了下麋鹿的腳步聲,冷冷地笑了:「看來,今日我是要栽在兩個孩子手裡了嗎?死總歸得死的明白些。讓我死前知道你們的姓名。」
「你覺得你要死了嗎?」麋鹿好奇地問。這女人,不過是眼睛腫了,其實可以逃的。
「當然!」女人惡狠狠地朝四小姐的方向望去,接下來,突然彎腰沖地上哇的一口,是一大灘的鮮血。
麋鹿被嚇住了,往後連跳兩步:「你中毒了?誰給你下的毒?」
女人把手抹過嘴角的血,冷冷地勾起嘴角:「這還用問嗎?」
麋鹿的目光頓時射到四小姐的臉上。
四小姐急道:「不!不是我。你們不要聽她胡說,她這是栽贓!她才是罪魁禍首,她給自己下毒,想污衊我!」
「是非明白,這個小公子應該最清楚吧。」女人突然一個指頭,指到了遠離山洞的朱潛身上,「我總算想明白了他可能是誰。難怪你會纏著他。他可是一個非常適合變成你的毒物的人。」
朱潛嘴角處微微彎彎。
麋鹿一看他一反小老頭姿態變成賣萌臉,頭皮瞬間都發麻了:好可怕!
「她是疆域女子,而你,是唐門。」
朱潛這句輕描淡寫的聲音一出來,四小姐和女人,一塊兒都僵在了原地。
麋鹿一隻手捂住詫異的大嘴巴,一隻手指著她們兩個:「原來你們兩個都是老毒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