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5第一百二十四章:未來的方向(一)
房間里的光線從明亮逐漸昏暗,直至完全黑了下來,房間里一直保持著白天的狀態,白黎整個人頹然的靠坐在地上,以賽亞一直靜靜的看著她。
羅丹進門來就看到這樣一幅場景,似乎完全陷入了無人的境界,白黎紋絲不動的保持著一個動作,若非因為呼吸而起伏的細微波動,完全如同一具死屍。看著毫無宛若喪失了生命力的白黎,她側目看了眼站立不動的以賽亞,試圖找出白黎異樣的原因。但是以賽亞的目光只集中在了白黎身上,似乎完全察覺不到羅丹的注視。
羅丹在兩人之間來回看了半天也沒看出個所以然來,有些不耐的呼出口氣,對於白黎這種萎靡不振的狀態她開始感到厭煩,誰沒有失去過親人,但哪一個會像她這種變成一種夢魘,永遠被困在局中。走到白黎身邊半蹲□子,伸手推了推白黎,白黎似是如夢初醒,抬眼看向她。羅丹本欲呵斥的話張了張口卻在看到白黎的眼睛時,突然發不出聲。她收回了手,有些怔愣,一語不發的站起了身,然後皺起沒有轉身走出了房間。
羅丹在離開白黎的房間後走到了花園,有些心煩的拿出一根煙點燃,香煙明滅之間,回想起白黎的眼睛,那雙眼睛里沒有任何的生氣,像是一灘死水一樣平靜,如果說之前的白黎讓人感覺是疏離冷漠的,但至少還有些許生氣,可是現在的白黎......羅丹狠狠的吸了一口煙,心裡越來越覺得煩亂。對於白黎她的心情其實很複雜,厭煩她的懦弱,但是在某種程度上又能理解她的脆弱。她的父母在她很小的時候就去世了,所以沒有多少感情,她跟羅蘭相依為命,為了給妹妹更好的生活,很小的時候她就敢拿命去拼。羅蘭對於她而言是唯一生存的支柱,也正因為如此,對於羅蘭重視的人,她同樣也會重視。因為有著比生命還重要的親人的存在,所以她能理解白黎的痛苦,如果有一天她失去了羅蘭,或許她也會變成另一個白黎。
「你去看了白黎?」
就在羅丹陷入沉思的空蕩,一道低沉的男聲傳來。羅丹沒有回頭,彈了彈煙灰,吸了口煙道:「嗯,怎麼?沒有勇氣自己去看一看?」
身後的d沒有做聲,好一會才繼續道:「她怎麼樣了?」
羅丹轉過身,看著眼前這個因為感情而日漸陰鬱的男人,俊秀的臉上還有著些許稚嫩的痕迹,或許是因為過於白凈的膚色和秀氣的五官,讓他顯得如同十七八歲的少年一般,但是眉宇間日益加重的陰冷神色,頗添了幾分成熟的色彩。
「如果不放心,你現在可以自己去看一下她,或許還能安慰她幾句。再說,以賽亞在那裡,光是向我詢問情況,你就能安心嗎?你不親自去確定一下?」
羅丹的話讓d眼一眯,眼神瞬間有些凌厲。羅丹卻始終不甚在意,這個原本隱藏自己心意的男人慢慢露出自己陰暗的一面,白黎那種狀態根本不可能回應他的感情,再加上以賽亞對於白黎有些特殊的存在,無時無刻不在刺激著他。
d忍下心裡的煩悶和嫉妒,臉色極為不好的問道:「不是你讓我給她靜一靜的時間嗎?她到底怎麼樣了?」
羅丹吐出口煙霧,昏暗的光影下d看不真切她的神情,只是聽到她道:「你還是自己去看看她吧,說實話,她的情況非常的糟糕,你最好有心理準備。」
d聞言心頭一跳,下意識去看羅丹的臉色,太過昏暗的光線他沒辦法看清楚,只是羅丹語氣中帶的嚴肅認真讓他有種心驚肉跳的感覺,沒有絲毫的停頓轉身就想往白黎的房間走去。但是走了幾步,卻突然停了下來,聲音有些壓抑的道:「我還是不去了,你幫我多注意一下她。」
羅丹看著d的背影,手上的香煙即將要燃盡,她幽幽的眯眼看了看前方,想到白黎毫無生氣的模樣,開始思索自己把回現世的籌碼壓在白黎的身上是否還有迴旋的餘地?眼前這個男人雖然對於白黎的感情或許壓抑太久,以至於被刺激之後顯現出來的有些激烈,但是好在理智還在,並且在逐步的學會控制自己的情緒,只有這樣,才能成為相互撐扶的夥伴。
別墅的各個地方散著各懷心事的眾人,但是這些都與白黎無關。不知道時間到底流逝了多少,她靜靜的坐在地上,冰冷的地面和牆面刺激著她的身體,久坐不動的身體已經僵硬發麻,她其實什麼也沒多想,只是在回想著以往的一切,從她記事起一直到接到噩耗的那一天,一遍遍的回憶那些有些清晰的片段和殘忍的畫面,穿插著夢幻般的美好,以至於那些回憶變得殘破凌亂。她細想了一遍又一遍,直至將所有的記憶串聯起來構成一個完整的畫面。所有的一切都定格在了最後一次見到白雪的時候,那時候白雪穿著一條嫩綠色的荷葉裙,整個人像是出水芙蓉一樣清新,羅蘭還笑說要娶了她回家,那時候白雪只是坐在白藤椅上,臉上笑靨如花,直到現在她還記得她當時清淺的笑聲。
這些記憶到底什麼時候開始刻意遺忘的?遺留在她心中讓她夢見的多數是讓自己崩潰絕望的場景,驟然的噩耗,黑白的相片,送殯的人群......那些畫面糾纏了她每一個夢境。但是她一直在刻意的去忽略自身的痛苦,屏蔽自己對於白雪的種種回憶不去碰觸,但是以賽亞的出現,慢慢的勾出了她所有欲掩藏的情感。她幾乎將要忘卻自己原來也有過那麼美好的時光,忘卻自己也曾無憂的燦笑。越是痛到極處,越是打破回憶的牢籠,奔涌而出的不僅僅是撕心裂肺的痛楚,還有洶湧如潮的情感,她幾乎沒有辦法再壓抑,手無意識的揪緊胸口的衣服,像是要緩解胸腔心臟被擠壓般的痛感,淚水漸漸的漫過了臉,咸澀的味道順著沁入了口腔。上一次是因為藥物和羅丹的刺激,這一次是自己在清醒中生生撕裂自己從未癒合的傷口,像是要將化膿的血水傾瀉而出。
她一直覺得總有一天自己會隨著時間慢慢地腐爛,像是一棵樹,失去了自己的根,漸漸的與周圍的世界隔離開來,感受不到陽光,感受不到露水,慢慢的被泥土吞噬。可是突來的變化打破她以為的常態,像是有一股龐大的力量打破她的堡壘,所以她開始在衝擊中掙扎,找尋一個自以為的平衡點,可至始至終,她所謂的努力,所謂的拼搏在潛意識裡並沒有深觸自己的內在意識,好似只是形勢逼得她迫不得已而為之。可是現在她溺水了,真正第一次在自我意識完全清醒的情況下主動去碰觸自己的傷口,甚至生生的撕裂它,她需要強烈的痛楚來感覺這個世界,她需要真正的再次和這個世界接軌,她想要再一次的碰觸到她們,無論是痛苦的回憶亦或是難以忘懷的美好。
幾近無聲的哭泣,讓一直沒有動靜的以賽亞慢慢的走到白黎身邊,伸手抱住了白黎,下巴搭在她的肩膀上,記憶中熟悉的清香似乎蔓延在了鼻端,白黎靜靜的被以賽亞抱住,淚水浸濕了他的衣襟。以賽亞越抱越緊,將臉虛埋在白黎的頸項處,似乎感受著白黎相同的痛楚......
像是要刻意的發泄和釋放自己所有的情感,白黎漸漸壓抑不住哭聲,略微嘶啞的哭聲慢慢的在房間溢了開來。以賽亞默不作聲,只是緊緊的抱著她,擁著她因哭泣而顫抖的身軀,像是要給予她力量。
良久,等到白黎的哭聲稍歇,以賽亞靠近白黎的耳畔道:「我會一直陪著你的,你還有我。」
白黎仍舊有些抽咽,此時她依舊沒有氣力去推開他,也沒有心思再去思考他話里的意思,只是如同一個木頭人,等到淚水流干,便再次沉默了下來。
不知道過了多久,天色從暗到明更替,沒有人再踏進這方世界,也聽不到外界任何的聲息。以賽亞一直保持著抱住她的姿勢,白黎此時安靜的睡著了,陽光靜靜的打在她臉上,膚色顯得有些蒼白,絲毫不見紅潤的光澤,以賽亞伸手撫摸了一下,半垂下眼瞼,慢慢的摟緊了白黎,聲音很輕:「你走不掉的。」
不知道是不是聽到了以賽亞的聲音,白黎皺了皺眉頭,隨後有些不適的扭動了一□子,睜開眼睛的瞬間有一片黑影幫她擋住了刺目的光線。入目的是以賽亞的臉,白黎有瞬間的怔忪,隨即之前情緒失控的畫面竄過腦子。
白黎怔怔的發了一會呆,隨即想要站起身,以賽亞先一步鬆開她起來,然後伸手想要拉起她。她看著以賽亞的手好一會,才伸出自己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