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1 小兒鬧事
田慧又問了一些康定城的事兒,阿土事無巨細,一一道來。
阿土安靜地坐在田慧身旁,但凡是田慧問的,阿土沒有不清楚的,好似早就打聽好了,只等著田慧開口問。
「你別嫌乾娘事兒多,我這是老了,這十幾日不見你,就想念叨念叨。」田慧拉著阿土的手,這手上都有磨出了老繭,這是握筆留下的繭子。
阿土臉上一直保持著得體的笑,面對著田慧,「我都知道的,乾娘待我是打心底里疼愛的。」
說話間,屋子裡就留下了這對母子倆。
「乾娘知道咱阿土是個好的,你啊,就是太要強了,乾娘早就跟你說過,這人吶,太要強就太累了啊……乾娘就盼著你們,一個個都好好的。」
阿土恭敬地點點頭。
「你們這幾兄弟中,就數你最大了,圓子雖說瞧著穩重,內心卻是最敏感,好賴都只往心裡去,就連我也猜不透兒。糰子時常闖禍,丸子就更別說了,若是能中規中矩地,我就是閉上眼都會笑醒了。
以前啊,就數你最是懂事了,可是現在啊,就數你讓我擔心了……」田慧摸了摸阿土的頭,一如多年前,在那個楊家村的小院兒里,因為識字認得快,田慧讚許地摸了摸阿土的頭。
思及此,阿土淚眼汪汪。
「乾娘,我對不住你,你們……」阿土哽咽道。
田慧慈愛地拍了拍阿土的肩膀,「阿土,你錯了……」
阿土的頭低得更低了。
「你若是以為我認你做乾兒子,是看在你會念書,是個好苗子的份兒上。這你就錯了。咱就說著楊家村裡,打小你就不是最機靈的,我也生了三個兒子,何苦再多認一個乾兒子?
當年,在楊家村,你只是一門心思地想念書想多識字,有時候為了能多念半個時辰的書。寧願起早一個時辰起來。天不亮地就上山撿柴火、砍柴。
你還記得不,你還偷偷地說過,天不亮。這山裡頭隱約著好似都能聽到狼叫聲,你時常被嚇得雙腿直哆嗦。那時候,你覺得,這樣子的日子若是能過去。就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人了。
後來,你在南下鎮念書了。跟著先生,你不通音律,不懂琴棋,一門心思地練字念書。不過先生仍是讓你跟著學棋。那時候,你覺得最難捱的就是每日的下棋了,你說對著棋譜。就好似許多無頭蒼蠅,如今呢。聽說十盤裡也能贏上幾盤。
那些日子,不管如何,阿土還是那樣的性子。
可是現在呢,日子倒是越過越好了,你也穿上了綢緞,穿上了長衫,也是秀才老爺了,這人就變了,這心思就更重了?若是如此我倒寧願你還是那個在楊家村的小子。
雖說總是蠻橫,但是有一顆無畏的心。」
阿土的眼淚,一滴滴地滴在田慧的手上,滾燙地,燙著田慧的手。
「乾娘……」
「你們小子倒是將以前的事兒都給忘得透透的,你們儘管往前沖,若是累了,乏了,無趣了,再回頭,娘啊,都在這兒等著你們,等你們回頭來跟娘說說,這一路的風景。
娘老了,走不動了,往後啊,咱阿土就領著兄弟幾個,好好地往前走,咱一步一步地走得穩穩噹噹的,就是摔跤了,娘來扶你們一把!」田慧不知看向何處。
阿土胡亂地抹了一把淚,急急地道:「娘一點兒都不老,往後,往後我會聽娘的話的,不會再亂想了。勞娘費心了……」
「阿土還願意跟娘說心裡話,娘這是高興,若是娘不在了,你們兄弟幾個,都要好好的,阿土要代替娘,照顧好圓子幾個,他們跟著娘,一直苦的。
沒有娘的孩子,這輩子的兒子也算是做完了……」
阿土反手握住田慧的手,不敢用力,生怕弄疼了田慧。「娘,你還年輕,若是咱走出去,指不定地都以為你是我姐姐呢。圓子,若是沒了你,怕是也是,完了……」
阿土猶豫了半晌,還是說了出口。
他時常陪在田慧的身旁,自然感受到了田慧的身子,好似不如以前,就是臉色,也白得嚇人。
圓子的心思晦澀難懂,輕易不肯說出心裡的想法。不過,阿土知道,若是沒有了田慧,圓子怕是真的就會將自己給「毀」了,就好似珊瑚蟲,失去了體內的藻類,為其提供養分,會因為營養不良而死去。
當田慧說起這些珊瑚蟲,藻類的時候,圓子雖說不懂,只是靈動的雙眼卻是異常的閃爍著光芒。
「圓子就數這個最讓我擔心,糰子性子爽朗,若是發泄一番也會接受,就數圓子了……」田慧揉了揉眉心,說了這麼久了,她有些體力不支了。
「娘,還有乾爹……怕是不比圓子少……」阿土早些年,就聽田慧說起過,有些人求生意志強烈,一些病症都能克服。
田慧靜默。
她,獨獨不能忘了他。
若是十年,就是她的一輩子的話,他的一輩子里,有多少年的她?
怎及……
梅御醫在南下鎮待了半月有餘,就包袱款款地走了,在康定城做官船,北上,北至西北的,越塔城。
就是連丸子,也被楊立冬給接了回來,在楊府里吵吵嚷嚷的,時常圍在田慧的身旁轉悠,繞得她頭疼不已。
圓子捧著書卷,窩在田慧的身旁,看一頁書,就抬頭盯著田慧一會兒,如此反覆。
田慧只裝作看不見,無法,她不知如何跟圓子開口說話。
這些人里,她最無法面對的就是圓子,和,楊立冬。
每每,她剛剛想開口,總是被這倆人避了開去,言不由衷,卻是不願提起。
「娘,該學的我早就學過了,我只是看看書打發打發時間……」還不等田慧開口,圓子就開口阻止道。
圓子說得倒不算是搪塞之言,該學的早就學過了,先生也只是偶爾指點指點文章。
丸子對甜妞橫眉怒向,「你一個女娃娃的,怎不好生待在家裡,時常往我家跑,是何道理?」丸子文縐縐地對著甜妞道。
一時間,將甜妞給問懵了。
她聽不明白,一時間沒反應過來,好半晌才道:「是姨姨讓甜甜來玩兒的,讓甜甜陪著丸子哥哥玩兒……是不是,姨姨?」
田慧哪會不點頭,被甜妞的呆萌給俘獲了,「丸子,好好跟甜甜玩兒,不許欺負人!就念了幾日的書,別的沒學會,就會掉書袋子了。」
丸子無法,只得由著甜妞在他身旁碎碎念。
「丸子,要不,娘去隔壁王府,尋甜甜娘,將甜甜給你定下來,給你做小媳婦?」田慧巴眨著眼,難得地打趣道。兒子圍在周圍,自是輕鬆。
圓子也放下書,難得地來了興緻,「娘說的是,丸子瞧著就好似中意甜甜的。」
丸子一聽可就是炸毛了,不敢推挨近的甜甜,生怕被他娘給訛上了,僵硬著身子,討饒道:「娘,哥哥,你們就饒了我吧。我就是中意囡囡,也比這粘人的傢伙好啊……」
田慧面色漲紅,吃了啞巴虧,有苦說不出。圓子低頭微咳,掩飾不住地笑意。
「你倒是從哪兒學來的小媳婦啥的,你懂得小媳婦是做啥的?」田慧忍不住追問道。
丸子手也不僵了,腳也能動了。在圓子和田慧之間轉悠轉悠,「這小媳婦我自然是懂得,知故叔叔不是要娶大媳婦了嗎?不就是抱一抱,睡一睡,然後生個小小丸子嗎!」
「娘,我勸你還是別問了,若是想問,問問甜甜倒也罷了。這小鬼兒,在軍營待了那麼久了,哪有不知道的。說不準,就是這些話,都是在唬著咱玩呢……」圓子輕咳了兩聲,好意地提醒道。
田慧接受了圓子的好意,不忘瞪了眼丸子。
囡囡,是徐亮和嬌兒的兒子,徐囡囡。據說是為了好養活,才娶了個閨女的名兒。如今也已經五歲了。
這些年,因著嬌兒從小就學著書畫,這麼些年也從沒有丟下過。再者,自小住在京城,見識自然是不薄的。
到了南下鎮,為了生計,自然是絞盡了腦汁,想了不少的式樣和花樣子。
有了楊立冬的牽線,這日子過得自然是有滋有味的。
人如其名,囡囡果真是個不哭不鬧不吵的一個娃兒。
丸子從來不跟囡囡玩到一處兒,囡囡來楊府的時候,丸子有時候寧願陪著圓子再書房練字,也不願意跟囡囡玩在一處兒。這會兒,被甜妞追著念叨,就想起了囡囡的好來。
往後,他一定對囡囡對笑笑。
雖說如此想著,後來的有一回,甜甜與囡囡遇上了,那是靜悄悄的觸碰,倆人不知怎的,就玩到了一塊兒,有說有笑,雖然是甜甜說,囡囡笑……
但是不妨礙這倆人說笑,玩得極好。
丸子瞧著就眼紅眼熱了,這明明說好的,甜甜怎麼就「棄暗投明」了,囡囡那個悶葫蘆有哪個好的!
不管丸子如何組織,甜甜妞若是一遇到了囡囡,就絕對是放棄了丸子,惹得丸子很是苦惱了一番。
都道是,女人的世界是善變的。
這道理,丸子,打小就被教會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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