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7 田慧生子不順
直到暮色西沉,巷子口恢復了寧靜,楊立冬才駕著一輛馬車歸來。
鄭老伯也早在城門口等著了,百般打聽下,才知道楊立冬是出了城了,鄭老伯就在城門口等著,直到這會兒才回來了。
「先將糰子給弄下去,今日的事兒,鄭老伯都已經跟了我說了……」楊立冬二話不說地背了糰子下了馬車,往後院去。
田慧並不曾迎了出來,只是坐在待客堂里,安靜地坐著。
楊立冬放下糰子,就被圓子和福伯扶著糰子坐在了椅子上,「娘,讓你操心了……」
楊立冬早就幾步就竄到了田慧的身旁,不避著屋裡人,緊緊地握著田慧,正欲將來龍去脈說個清楚,就被田慧搖頭打斷了,「你只需跟我說說,是不是這小子果真在外頭闖了禍了?」
「不曾,咱的兒子,不是你想的那樣……」楊立冬自然是看到了田慧的臉色蒼白,急急地解釋道,手不由地握得更緊了些。
「如此,我便放心了。只是,我怕是要生了……」
話落,鬧騰了一日的楊府,又是人仰馬翻。
誰都不曾想過田慧會早產,就算是半個月後的產期,也是梅御醫提前了算定了。
可終究還是提前了數日。
楊府並不曾接了接生婆,雖說是早就定好了,那也是定了十日後的。也不知道今日會不會趕巧了……
田慧也不是頭一回生子了,只是,今日卻是有些突然,楊府上下都是惴惴的,忙進忙出。
糰子因著傷了腿,只能在屋子裡干著急。趁著沒人的時候,眼淚撲索索的掉。
卻是無人顧及得到糰子。
「二哥,我看你惹禍了吧。娘今日可一直都是冷著臉的,就是大哥哄著娘。娘都不曾笑一個……我就更不管用了……」丸子攜著半兩爬上了丸子身旁的兩把椅子。
楊府里一片忙亂,只趕著丸子半兩自去睡去。
「二哥,你說,娘會沒事的吧?我剛剛有看到福奶奶端出好多血……」過產房晃到待客堂,不知道已經多了多久,但是丸子的眼前,仍是那一盆盆的血水,還有他娘壓低了嗓音的喊聲。
他竟是聽不出來。他娘有沒有哭!
「都是我不好,我讓娘擔心了,要是,我回來得早些……」在馬車上,糰子就被楊立冬給揍了,腳上的腿傷也只是因為本能的想逃脫給扭到了。
「哼!」丸子扭頭不搭理糰子,這個二哥,他一向黏著緊的。只是,今日不想搭理他,雖然他看上去也有些可憐。
「為何梅御醫現在還沒有回來。這都已經好幾個月了……」
哇……
「生了,生了,恭喜楊將軍……」
糰子撐著倆小傢伙過來的時候。就聽到接生婆抱著尚在襁褓中小聲啜泣的小娃兒。
「生了啥!」丸子一聽,早就丟下糰子跑了,扒拉開擋著的楊立冬,踮著腳尖往襁褓里瞧。
接生婆被嚇了一跳,抱著襁褓的手給抬了抬,「我的小少爺耶,你可小心著些,這裡頭可是你的小妹妹呢……」
「小妹妹?」丸子小大人似的皺著眉頭,「我早說過了。我要個弟弟的,爹。要不,讓娘再生一個?」
啪!
「別鬧!」楊立冬想也不想地一巴掌下來了。好不容易求來了個嬌滴滴的閨女,說啥他都不換的。
「慧娘如何了?」楊立冬小心地抱過,福嬸早就將準備好的荷包遞了過來。
接生婆謝過,偷偷地捏了捏荷包里的銀子,掩飾不住地笑意。
「不好啦……血崩,血崩……」
哇……
田慧安靜地躺在床上,臉色蒼白,若不是還有口氣兒……
那日,險險地止住了血崩,田慧就睡了過去,不曾醒了過來。
不管喂葯,喂粥油,擦身子,都是楊立冬手把手來的。
梅御醫走之前,就留下了一劑藥方子,和三粒藥丸。「若是我趕不及回來的話,說不得這些東西能派的上用處。」
而田慧,卻好似在做夢,卻是怎麼都醒不過來。
煙霧蒙蒙,田慧已經在這裡轉了三天了,耳邊總能響起楊立冬的嘆息聲,她想出去,只是兜兜轉轉,卻是怎麼也找不到出路。
她這是迷路了?
「你是誰?」
「我?我不過是一縷孤魂,你又是誰?」
田慧看著濃霧中的那人,有一種難以言喻地熟悉感,「我不管你是誰,但是我想出去!我的家人真需要我!若是一口薄棺將我給裝殮了,我就想出去也無用了!」
田慧越想越急,按著南下鎮的風俗,不過停放幾日,就要下葬了。
「我是慧娘,你也是慧娘……呵呵呵……好巧的緣分吶!」
氣氛,有些詭異。
「你,你就是慧娘?」田慧突然感覺到了一絲寒意,從赤著腳的腳底板里傳了上來。
咯咯咯……
「是我呢,你說,我怎麼就沒有你的命好呢!這麼個破身子,想不到還真能被人過下去,看來一直都是我錯了,錯得離譜了……」
喃喃自語。
不管田慧如何再問,坐在石桌旁的那個慧娘,只是低著頭,喃喃地說著自己錯了,錯了……
一連幾日,都是如此,田慧心急如焚。
「你倒是說句話呢,我怎麼才能出去?若是你有啥遺願,說不准我還能幫忙呢!」田慧說了幾句,口乾舌燥。但是田慧,總覺得,這個慧娘,能幫自己。
楊府大門緊閉。
不過,與田慧想的不一樣,只要田慧有口氣兒在,楊立冬就不會裝殮下葬。
田慧生的小閨女,楊立冬取了個小名兒,喚作,豆子。
小小的,皺巴巴的,就是哭起來,也只是小聲地啜泣,跟個小貓兒一樣。
當晚,秦氏做主就請了個奶娘,不過這小豆子卻是怎麼都不肯說,直到後來哭得累了,睡著了,在閉著眼巴眨地吸起來。秦氏可算是鬆了一口氣,只是又犯難了,若是每回都等哭累了才肯吃奶,這小小的身子骨哪經得起折騰。
這可是田慧拚死生下來的,小閨女,豆子。
「慧娘如何了,可有好轉?豆子剛剛吃了,跟個小貓兒似的,只吃了一點兒,我就讓奶娘擠了奶喂她自己的兒子去了。」只幾日,秦氏就已經憔悴不堪了。
「要不,給豆子改個名兒,這豆子小小的,吃的就少……」秦氏考慮了好幾天了,只是這般下去也不行啊。說不準,改個名兒就有起色了。
楊立冬頭疼不已,小豆子就被安排在隔壁的耳房,每日總會有貓叫似地哭聲傳了過來,可是田慧卻是半點兒動靜都無。「娘,你看著辦就是了!」
「包子?娘這腦子哪想得出名字……」
「包子就包子吧……就是要改,也等慧娘醒了再說吧,現在隨便喚著就成……」楊立冬無力地擺擺手,打斷了秦氏的話茬子。
他知道他娘怕他撐不下去,故意說些豆子的事兒來開解他。
「你去看看包子去,我幫你開著慧娘會兒,娘也有話跟慧娘說……」秦氏擠開了楊立冬床前的位置,推著楊立冬出了房門。這幾日,不管田慧是否醒著,楊立冬都是跟田慧同吃同住。
乍一出房門,楊立冬忍不住用手遮住雙眼,有些刺眼。
秦氏坐在床沿,替田慧掩了掩被子,攏了攏頭髮。
「慧娘啊,你說你啊,睡了那麼多日也應該醒了。你該起來瞧瞧了,這個家啊,就因為你這樣子睡著,都快散了啊……豆子,不,現在是包子了,包子是個閨女,你千辛萬苦生下來的,每日都不肯吃奶,只肯尋著你這兒睡會兒,再這樣下去,我都不敢想了……
圓子雖說每日地捧著書,只是,就是我這個不識字的老婆子,都能看得出來,這書一捧就是半日,就是連翻頁都不曾……
糰子這小子,這幾日已經不知道哭了幾回了,不過到了你的屋子卻是不敢哭了,生怕惹了你的厭煩,竟是連哭都不敢了……
丸子和半兩,都有好好地照顧著包子,逗著包子玩兒,總說你,只是睡著了,累了,讓包子別吵著你……
我那兒子,你的相公,向來就是一根筋的。這幾日哪兒都不曾去,就守在你的床前,痴痴地不說話,總是怕吵著你了。若是不吵你,你又怎麼會嫌煩,醒來呢?
這小子啊,怕你嫌煩了,不願意醒來了。他說你,向來不喜歡熱鬧,只喜歡清靜地過日子,他不敢多說,總說你睡夠了就醒了……
唉……」
又是一聲長長地嘆息。
楊府的,從上到下,都認為田慧會醒的。
她,只是累了。
阿土也在幾日前來了楊府,不過是幫著楊立冬照顧著圓子兄弟幾人,卻也只能幹著急。
錢氏每日都往城外的寺廟跑,但凡是大大小小的寺廟,都給跑了個遍,許了不知道多少願。
梅御醫留下的三粒藥丸子,楊立冬已經給田慧吃了兩顆,瓷瓶里還躺著一顆,不知道這顆藥丸子該何時給田慧吃。
若是吃了,就沒了……
看著大門緊鎖的楊府,剛剛下了馬車的梅御醫,暗嘆,該不會仍是晚了吧?
「田老爺,田少爺……就是此處了……」梅御醫親自撩開帘子,扶著田老爺下了馬車。(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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